然后，原先连接面皮的地方开始像开水一样冒烟，不断地滋生肉沫，直至遍布整张脸。

肉沫逐渐互补，将缝隙补全。

时不时传来火星弹射的声音，在他诡异的行为下，也仿佛成了鼓点。

那烈火燃烧的声音究竟是提琴还是喇叭？

有人伫立其中，双手挥动，像是交响乐队的指挥家。

整张脸皮被他扯了下来。

死死地将那名“指挥家”烙入眼底。

……

最后，一张全新的脸出现，开始时肤色通红，最后变得正常。

沈嘉诚感慨道，如同老友重逢，就差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他抓着鼻子，用力撕扯，整张脸被拉得变形。眼睛开始凹陷进去，最后变成黑色的空洞。

换完脸之后，沈嘉诚的气质也为之一变。

如果换上一套西装，就是一个十足的音乐家。

张简也是这么觉得的。

“好久不见啊，张简。”

“多可惜啊，如果你有圣力，刚刚那一下说不定就拿下我了。”

“我还没天真到那种地步。”

当初明义教堂的教皇也没有把握留下他。

那时候的教皇比现在的张简都要强。

过去这么多年，眼前这个怪物还不知道强到了何种地步。

张简后退几步，捡起王林旁边的另一把弯刀，然后原地跳了几下。

没有传来刺痛感。

麻醉剂药效已经过了。

“对不起，璎理大人。”张简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沈嘉诚，“当初教皇救我一命，将我安排做你的护卫，而我也曾经发誓，这条命会为您而使用。”

张简挺直了背，一步一步走向沈嘉诚。

“但只有这次，请让我任性一次吧。

今天，我必须杀了他。

此仇，不可不报。”

张简守卫璎理多年，璎理自然也知道他说的仇是什么，只是没想到张简做梦都想杀掉的仇人居然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一个条件。”

张简挑眉，竖起耳朵。

“让我帮你一把，我好歹也是个圣者，不可以放它不管。”

叮！

金属出鞘。

璎理把系在大腿上的两把蝴蝶刀抽了出来。

“我一个随从还能说什么呢？”李优摊了摊手，站在了璎理身旁。刘富贵见状，咬咬牙也跟了上去，“这里退缩就不是男子汉了！”

“……”

“此恩，张简铭记在心。”

坚挺的背影传来沙哑的低吟。

啪啪啪！

“感人！太感人了！就是得这样才行！这份情谊，这份羁绊，我认可了！你们比那群失心疯的囚犯有趣多了！”

沈嘉诚以怪异的姿势在月下手舞足蹈，像是一个歌剧演员，简洁的台词配上略显夸张的动作。

下一刻，它的动作定格，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像是等幕布拉下。

然后，恢复正常。

嗖！

消失了？

众人疑惑。

“在上面！”刘富贵指着上头惊呼。

沈嘉诚失去了原先的那般“颇有教养”的姿态，如今像是一只打了兴奋剂的猴子一样，用充满野性的动作在林中窜动。

“好快！”

森林里只能看到沈嘉诚的残影，难以用肉眼捕捉他。

突然失去了动静。

嗒。

落地的声音。

宛若死神降临一般，沈嘉诚落在了众人的背后。

“散开！”

噗呲！

鲜血四溅。

刘富贵拖着被修长指甲切伤的左臂退开，从怀里掏出橡皮条死死捆住左臂，然后用手术刀在手臂上猛地切开一个口子。

左臂慢慢失去血色。

刘富贵嘴唇发白，汗如雨下。

“放血吗？这样的确可以减弱毒素的影响，但是……”

沈嘉诚突进。

“现在的你躲得过我的攻击吗！先拿下一个！”

尖爪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声音，准备撕裂前方空间的一切。

“顿足。”低吟声自璎理的嘴中发出，沈嘉诚的动作一下子被压制，虽然速度依旧不慢，但没有到不能闪避的地步。

刘富贵暴退，而李优则抓紧机会向沈嘉诚的膝盖射出弩箭，让它失去平衡，然后张简挥舞双刀跟上。

银色的弧形轨迹划出鲜血，沈嘉诚受击往后滚了几圈。

“成功了吗？”

“没有，太浅了。那一瞬间它的脖子后仰了，我没能砍下它的头颅。”

张简甩了甩刀，在地上拉出血线。

李优皱了皱眉头。

沈嘉诚的身体大约在地上躺了两秒左右，随后发出嗞嗞的响声，一缕白烟升起。

最后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这就是差别。”

沈嘉诚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恢复到了一开始那般姿态。

“不管你们对我使出怎样的攻击，只要我避开要害，其他伤口就能瞬间恢复。而你们只是稍微被我擦一下，就得把自己弄个半死。”

“还搁这废话什么！”张简转动双刀，准备组织下一波进攻。

沈嘉诚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仰起头，展开双臂，像是要发表什么演讲一样：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才是真正的人类。”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现出一股虔诚之感，宛若神明。

“人类经过漫长时光的洗礼，从猴子变成了人。拥有智慧，拥有情感，并有将其具现化为具体物质的能力。

然后不知何时开始，世上出现了‘安布特’。

没有人见证过第一只安布特的诞生，不知道这种生物从何而来。唯一确定的是，它和人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它有和人类有着近乎一样的外形，拥有比人类更强的身体能力，拥有比人类更强的自愈能力，拥有……

将人类进行同化的能力。”

沈嘉诚放下双臂，闭上双眼。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表情愈发扭曲，近乎癫狂。

“这说明人类本身就有变成安布特的潜能。”

“这是进化！这是变革！你们在抵抗什么！在和什么作斗争！我们才是人类的完全体！”

“圣者之流，不过是大自然为了抑制人类进化而制造出来的产物！”

(

“嘿嘿。”

沈嘉诚推开张简的弯刀，脖子处的切口瞬间愈合。

但他没有过多感慨。

他架在沈嘉诚脖子上的弯刀已经用力切了下去。

熊熊烈火蔓延整个村庄，将黑色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暗黄色。

“我也好想你啊，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你！”

噗呲！

弯刀又入了几分。

人被怪物追逐，然后被撕咬，最后被燃尽。

在这幅地狱绘图当中，有一名青年匍匐在地上，发出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