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夫人没有反应过来云晓灵为什么会隐瞒，但是却依旧直觉云晓灵不是害人的，“云姑娘走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口渴难耐，不如娘让云姑娘进去，喝口茶水润润喉？媳妇这就去给云姑娘找果子去。”

过了好一阵子，屋子里面似乎响起了悉悉嗦嗦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又才响起向老夫人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声音里面多了几分疲累。

向夫人脸上的担忧之色，不是作假，云晓灵看向夫人这副模样，却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生病之人心绪难安，没有余力照顾花花草草是正常的事情，等到老太太好起来了，看到院子里自己种的花草，无人照料也长得这么好，肯定会十分高兴的。”

“老太太生病之后，平日里喜欢的花花草草，也不怎么喜欢看了，让你们看笑话了。”

“好，都听娘的。”

向夫人听了这话，眼睫一垂就要落泪，云晓灵看向夫人这副模样，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屋子里面的老人为何会如此消沉。

制止了向夫人回话，云晓灵声音清脆娇俏，“老人家说什么呀？我师父托我来找向前辈有事儿，再加上我师傅从来都是个贪吃的，已经有一两年都没有吃过您这边的果子了，这才麻烦阿兰姐姐带我过来，我想要向老夫人讨几个果子吃！”

“好，你让人家姑娘进来吧。”

“老身这边的果子，不过是山林寻常都有的，哪里用得着姑娘你特意来讨么？”

向老夫人这一次出声，声音和缓了不少，就像是普通的老人家一般，充满了慈和，“阿兰，既然人家小姑娘是特意来找果子，你去林子里寻些好的，让小姑娘带回去吧。”

向夫人得到了像老太太的允许，这才带着云晓灵往里头走，沉水想要跟上去，云晓灵对着院儿里的花花草草使了个眼色，沉水便低着头退去了。

屋子里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地板是用厚实的实木做成的，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走在上面，静默无声。

屋子里的家具都是用青竹做成，和屋子外面露出来的墙壁一样，都经过了特殊的泡制，看起来颜色鲜艳清澈，就像是活生生的竹子，长在屋子里一样。

年轻女孩的声音娇俏清脆，透着几分开心，好像全然不知愁苦为何物，像老夫人听到这样的声音，只觉得好像重重阴霾之间，有了一股子温热清泉。

云晓灵轻轻地揉了揉眉心，“多谢向夫人指点，方才说了是特意过来拿果子的，不如向夫人去帮忙摘几个果子？”

等到向夫人走出屋子，云晓灵这才冲着被帷幔遮起来的床榻行了一礼，“小女子无状，打扰老夫人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向老夫人大约没有想到云晓灵会有这样的反应，顿了顿，才回道，“说得上什么打扰，只是我这个老家伙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别觉得无聊才好。”

云晓灵见向老夫人并不排斥，上前走到床边，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谁说老夫人这里没什么好玩的？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长的可好了，都是老夫人你一手打理的吗？”

大概是感觉声音近在咫尺，向老夫人顿了顿，自己把围幔束起来，“外面那些花花草草还没有死吗？”

说话间，像老夫人也在细细打量云晓灵，只见眼前这个姑娘头发梳成了两个圆圆的发包，米珠攒成的头花细细的为围了一圈儿，另有一对彩蝶点翠簪，在发间活灵活现，仿佛当真是头花吸引来了一只蝶儿一般，身上穿着青碧色绣彩蝶恋绿栀花的外袍，绸缎华贵，刺绣精致，里面穿着一身浅青泛白的衣裙，面若银盘，眉如柳叶，眸子澄澈，腰若素柳，脊背单薄挺拔，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那些花花草草长得可好看了。”

云晓灵说着一把把窗子推开，看着向老夫人的模样，也有些心惊。

瘦削蜡黄的脸上，隐约还能够看得到年轻时的清丽之色，只是现在脸颊瘦削，眼眶凹陷，花白的头发，规整的在脑后梳成圆髻，只用了一根素银簪子固定，耳垂上两颗素白珍珠。

身上的衣服虽然家常，但却还是整理的整整齐齐，外面还搭了一个褐色的披风，没有半分狼狈，被子盖到了腰际，剩下的就瞧不见了。

向夫人一直看着云晓灵，见她有几分疑惑，就凑到耳边悄声道，“家母最近这些日子已经不爱吃药，咱们实在是没有法子，这才把药混在茶食当中，家母平日里喝茶用范总能够吃上几口药。”

说着又叹息了一番。

云晓灵手指微微拂过，只觉得手上就粘了一层灰，不着痕迹的用帕子擦了，又细细的打量着。

只见窗子紧闭，窗纱用的也是暗色，以至于现在就算只是午后，屋子里面看着也暗沉沉的，更不用说，还挂着黑沉的围幔，隐隐约约的弥漫着几分药香。

向夫人看到小木屋这边的情况，脸上又挂起了满满的愁苦之色，不仅如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担忧之色越发强烈。

若是换个环境，竹屋之中弥漫药香，还能够说得上是风雅。

可是现在整个屋子里暗沉沉的，再加上沉闷苦涩的药香，云晓灵就算是好好的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屋子里，都觉得有几分窒息。

说了是进来喝茶的，云晓灵也不用人招呼，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捧着慢慢的喝，茶一入口就皱了眉头，这茶水了，是冷的不说，更过分的是还有几分药味儿。

向夫人面色动了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自然了。

小木屋虽然精致，但是也不隔音，三人在院子里的动静不小，屋子里传来了几声轻咳，而后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兰啊……都说了不用请大夫了，我这个身子就这样了，半截身子都进了黄土的人，还麻烦人家大夫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