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姑娘如此莽莽撞撞的，也太过于不懂规矩了吧？”琴姨娘嘴角一勾，“虽然将军是大姑娘的父亲，可也不能够如此无礼呀。”

书射那时候跟在一旁伺候，就看见方才还一脸和颜悦色的将军，忽然之间就沉下脸来。

将军大概是贵人事多，许多过去的事情都已经遗忘在脑后。

但是她不过是一介婢女，有的时候闲来无事，总会想起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书射垂着眸子，静静地重新倒了一盏茶。

琴姨娘在一边，轻轻地挽着将军的手，看着大姑娘狼狈的模样，巧笑倩兮。

大概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夫人，大小姐和将军之间就开始越发的生疏起来。

但是孩子终究是孩子，对于自己的父亲有天然的仰慕之情。

“你是大将军府的嫡长女，万万不可失了身份。”云元朝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以后若是再做出这样的事儿，那就自己去领罚吧。”

原本以为，爹爹会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把自己给抱起来。

可是却没想到，大姑娘被推开了。

而在另外一边的二小姐，嘻嘻哈哈地放着风筝。

就算是大姑娘这个嫡长姐姐已经到了身边，也不曾停下见礼，刚刚还沉着一张脸，教导大姑娘要守规矩不能够失了身份的将军，却熟视无睹的站在一边。

“罢了。”

有一次，将军陪着二姑娘和琴姨娘在府中玩耍，大姑娘下学回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小孩兴高采烈的扑了过来。

“姑娘说这话就是客气了，姑娘想要看哪方面的书？”说着又解释道:“松竹堂藏书丰厚，但是不像府中的藏书楼有那么明显的分类，姑娘跟奴婢说一说，想要看什么样的书，奴婢好告知您大概放在何处。”

“那就多谢了。”云晓灵也不客气，“我想要关于兵器，冶炼一类的书。”

书射稍微退后两步跟在云晓灵身边，听了这话，有几分诧异，“我还以为姑娘会想要看药理一类的，没想到您最近对于兵器这方面也感兴趣了？”

“也不是感兴趣，”云晓灵想着那一日的事情，垂着眸子笑了一下，“就是想要送人一个东西，他好武，想来也是能够用得上的。”

书射听了这话，舒了一口气。

这就好，只要大姑娘没有彻底对将军寒心，父女之间也不会有隔夜仇的。

云晓灵看着她这个模样，大概想到了书射的意思，紧跟着道，“那一日，同三皇子一起出去，他带我去看擂台，又说自己没有趁手的兵刃。”

“……原来如此。”书射勉强笑了笑，有些许僵硬，“如此看来，您和三皇子殿下，当真是感情甚笃。”

云晓灵垂着眸子笑了笑，又是一派娇羞的模样。

松竹堂在府里的最东边，占地面积大，住的人也少，所以就特别奢侈的有两个书房。

其中一个小书房是府中禁地，云元朝平日里处理朝政之类的事情都在小书房，所以里面有许多了不得的东西。

另外一个顾名思义就是大书房，里头装的，都是一些云元朝这些年收集起来的兵法，又或者说是从各地收罗而来的孤本。

云晓灵走到大书房的时候，原本以为只会有自己一人。

可是刚刚踏进去，就看到窗边安置了软榻，而另外一边的书案，云元朝挺直了几杯一本正经的绷坐在那里。

书射看着这个模样，眸子闪了闪，如果她记得没错，从前大书房可是不兴设软榻的。

将军以前说过，读书就是要苦其心志，磨其筋骨，好好的一个书房，若是设了软榻，就会变得不伦不类。

想不到如今为着大小姐，这软榻终究还是搬到了书房里。

“父亲。”云晓灵上前两步，乖顺地蹲了蹲身子，也算是行了个礼，“女儿见过父亲。”

说着也不等云元朝反应就站起身，父女二人两两相顾，竟然有些无可言说的意味。

“你身体不好，就在窗边的软榻上看吧，你要有什么书，若是找不到或者拿不到，只管来叫我爹爹就是。”

云元朝说着稍微有些不自在，顿了顿，把刚才没有看进去的兵书又拿起来。

云晓灵看到他这模样，心里却毫无波澜，“多谢爹爹了，那女儿就先去看书了。”

书射眼看着自家的将军虽然崩得厉害，可是眸子里那一丝一缕的期望之情，不是作假，不由得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人心不是一日冷的，自然也不是能够一日暖的回来的。

手里不知已经钻研了多少遍的兵法，忽然之间索然无味起来，云元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云晓灵。

云晓灵听了这话，有些啼笑皆非，不过还是微微一颔首，“多谢书射，每一次来都麻烦你。”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生疏，但却给足了面子，想起从前琴姨娘母女二人在她面前总是高高在上的嘴脸，书射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云元朝听起来已经有些年迈的声音，把书射的神思换回了现实当中。

“你让灵儿进来吧，”云元朝轻轻地揉了揉眉心，“想看什么书，让灵儿自己来找。”

云元朝听了这话，皱住眉头，“终究是和我生分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记仇？”

云晓灵还不知道书射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莫名的觉得，父亲身边的这位亲近侍女，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过于柔和了。

“将军说以后大姑娘，您要是想到松竹堂看书，随时来都行，想要看什么书，大姑娘也可以自己去寻。”书射笑容十分柔和，“将军还是疼大姑娘的。”

不过只是去看几本书而已，这就叫做疼了吗？

那个时候，府中琴姨娘正是得宠的年岁，二小姐云白薇也才四五岁，粉雕玉琢的，也看不到如今不堪的模样，好不惹人怜爱。

只要将军一到芍药居去看母子二人，就会看到二小姐如同乳燕归巢一般扑到将军怀里，就算是二小姐偶尔一个人过来松竹堂找将军，也是如同那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