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的婚事就轮不到姨娘操心。”云晓灵满满的，却又坚定有力，“我是府中的嫡长女，是母亲的女儿，我的婚事只能够由父亲母亲说了算，琴姨娘是妾室，是奴婢，她从来就没有资格在我的婚事上面说一句话！”

云晓灵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不晓得后宅弯弯绕绕的便宜爹。

琴姨娘年轻貌美，又素来懂得保养，身材凹凸有致，面貌，人畜无害，气质柔弱可欺，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男人爱极了的。

所以啊，他就更愿意呆在这么个姨娘的身边，享受着娇憨的小女儿在膝下承宠，毕竟小女儿与姨娘一般的性子，自然是要比面上柔弱温糯，骨子里却继承了陆雅云和云元朝的高傲刚强的原身更讨喜些。

大概这位大将军也还是喜爱原身的吧，只是自己的舒服更重要一些。

眼睛和声音已经完全分家了，任凭如何泪眼磅礴，云晓灵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问到这里的时候，云晓灵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子酸疼之感，他知道这是原身所残留的情绪。

云元朝一下子被问住了，细细一想，都没有。

“爹爹，男子天性三妻四妾，我可是爹爹，您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和母亲最起码的尊重呢？您的这般行为，或许在您眼中只是微不足道，可是在言官口中，就是宠妾灭妻以致后宅不宁，或者说是私德有亏，不遵祖训。”

女儿虽然比之从前没有那么活泼变得有些懦弱寡言，但是在自己面前，却从来也没有忤逆过，一直以来都是充满孺慕之情，事事也顺着他。

“没有，”云元朝揉了揉额头，看着青石板上头越来越多的湿痕，难得的柔声细语，“今日不过是恰巧有空，你姨娘又说整理了画册好拿给你相看，你若是不喜，日后爹爹就不让姨娘为你相看了，如何？”

说着清冷冷的一跪到底，“女儿今日言语冒犯了爹爹，不敬之处，自请家法，恳请爹爹原谅！”

云元朝神色大震，这么些年，他回到京城，在大将军府里，总会格外疲怠些。

在关外，他要上阵杀敌，只要一松神或许性命就没有了，回到京城，他要上朝，防着那些同僚厮杀，防着那些令人厌恶的尔虞我诈。

夫人虽然这些年脾气越发火爆，是每一次发怒发火都是事出有因，而且就算如此，她也把后宅照料得十分齐整，从来没有出过一桩乱事。

陆雅云最近这些日子只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只是不知怎么的，夏日一到就有些贪睡，柳叶垂门处放了一大盆冰，风吹着凉风习习的，十分舒爽。

只是奶娘嬷嬷忽然超级忙慌的跑了进来，把她给叫醒，附耳短短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夏天的疲倦一扫而空。

“这两个贱人真是皮子又痒了！”陆雅云这会子真是又气又急，“灵儿也是，从前怎么就不知道他是这么刚强急躁的性子！老爷呢，有没有说什么？”

“听说咱们大姑娘跪下请罪，让请家法。”奶娘嬷嬷在耳边轻声道:“不过老爷说不用了，又让大姑娘起来，自己回了院子，听说还斥了那边的两个……”

陆雅云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的气才顺了些，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大姑娘呢，怎么这会子还没回来？”

奶娘嬷嬷苦笑了一声，“大姑娘说爹爹不愿请家法，那她就自请罚跪吧，这孩子，从前都没发现是这么个执拗性子。”

“罢了，让她去吧，”陆雅云揉了揉眉心，“只是有一点你得约束着家里面底下的人，要是让我听见，哪怕一星半点的闲话，到时候可莫要说我这个做当家主母的不近人情！”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云晓灵这才被云元朝院子里的老嬷嬷扶回来，一看到煞白的小脸儿，陆雅云眼泪哗的一声涌出来了。

“我没事，”云晓灵额角一跳一跳的疼，强撑着笑眯眯的，“多谢嬷嬷送我回来，牢驾了。”

老嬷嬷也是一辈子都在大将军府的，算得上是看着几个姑娘长大，自然也是知道平日里大姑娘的秉性，只是他确实实在在的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对姨娘母女，竟然把嫡出的大姑娘逼到了这个份上。

“那你没事了，看这小脸白的。”老嬷嬷怜惜的叹了一口气，“大姑娘好生养着，以后，可不要再因为有的没的糟践自己。”

云晓灵虚弱的点了点头，就扑到陆雅云怀里不做声了。

顾不上自己在那抹眼泪水，陆雅云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平日里，在府中极为威严高傲的人，此时，双眼通红，泪流满面，哽咽着话都说不清楚。

沉水在旁边瞧着，随着映秋一块儿把老嬷嬷送出了院子，一路上想要打探老爷院子里的消息，却终是没有开口。

两个丫头一路上静默无语，老嬷嬷也要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云晓灵低垂着眼睫，看着云元朝的身影远去，慢慢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个父亲，好歹还是没有被美色迷晕头脑。

只有回到府中，他才能够彻底的放下心来，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竟然会让灵姐儿母女如此难堪。

云晓灵静静地看着眼前，不停地喘着粗气，眼膜充满血丝的所谓的父亲。

“起来吧，”见云晓灵不动，又道:“你起来，爹爹，爹爹要去静静，你们二人也会房吧，无事，不要再去招惹灵儿和雅云母子二人了。”

最后那句话却是对着琴姨娘母女说的。

云白薇嘴角轻微的弧度一僵，都已经这么跟父亲说话了，父亲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带过去了！

“父亲，女儿没有这个意思，”云晓灵只觉得腿脚都在打颤，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只是还请父亲回答女儿几个问题。”

“这么些年来，娘亲可有愧对父亲？女儿可有忤逆父亲？一言一行，一饮一啄，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