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办过几次宴席，知道这两块牌子代表丹房和藏经阁的身份，连忙躬身赔笑道：“这位师兄，我是伙房负责的马签，不知有何吩咐？”

白凡说道：“我想来买点灵米肉食，以前我记得都是老张在，他今日没来？”

他有些好奇：“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燕明蔷听了，大倒苦水：“还能吃什么，不是军粮丸，就是野果，你不在的日子，我好生难熬，打个牙祭都要跑到天弃峰去找你。”

他看了看他离开前搭的灶台，早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更别说有什么干肉灵米的储备，早知道就从天弃峰带些妖兽的肉了。

他打盹被吵醒，抬头见白凡穿了个外门弟子道袍，本来想将他赶走，结果看到白凡腰间的两块牌子，顿时脸色大变。

燕明蔷顿时缩了。

白凡吩咐谢碧彤打扫灶台，自己一路走去伙房，准备买点肉食。

“老张？”马签仔细一想，随即恍然：“师兄说的是老张头啊，他已经不是倒逆山弟子了，大半年前就离开了。”

他有些奇怪，又叫了声：“老张在吗？”

一个壮汉闻声走了出来，不耐烦道：“哪个老张？这里没有姓张的！”

白凡颇为意外，“离开了？怎么回事？”

马签尴尬地笑了小，还能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外门弟子选拔之后，大批有背景关系的奴仆占据了很多外门弟子的位置，也包括各类杂务的差事。

马签也是来自某个修仙世家的奴仆，依附于某位内门弟子，这伙房看着地位低微，一应事情极为麻烦，但每年还有不少油水可捞。

他在伙房前面叫了几声，结果也没人答应。

马签看着手上的灵石，心道丹房弟子就是富裕，都不讲价的。

自己不知道还得给上面孝顺多少灵石，才能捞到更好的职位，混出头来。

他从十几颗灵石里，拿出一颗放进自己口袋，将剩下的灵石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厚重的铁箱中，这是他本月要上交的份例。

得十抽九，这就是他能挤掉其他人，拿到伙房这个位置的代价。

丹房小院里，渐渐有炊烟升起。

白凡轻车熟路挥舞着铁铲，翻炒着锅里跳动的肉丝和青菜，随着锅底火焰升腾，香气从锅中飘了出来。

院子里面，是优雅地捣着药的大师姐，抱着白清露玩耍的燕明蔷，一脸好奇站在旁边学炒菜的谢碧彤。

屋子里面，言海清一脸慵懒，但已经拉开躺椅，找出方桌椅子，布置起来。

白凡此时有种奇妙的矛盾感。

修道本是出尘脱俗，但是自己穿越修道以来，面对的不是阴谋算计，就是生死搏杀，可以说是在尸山血海里面打滚，修道反而修出了不少戾气。

此时他做的是凡人世间事，奇怪的是，反而感觉心境平和多了。

他穿越过来，不知不觉快一年了。

记得他重生的时候，独自一人在寒冷的茅屋内，那时的寒冷孤独，已经被现在的平静温暖代替。

他感受着这种平和，动作开始变得行云流水，手上的锅铲，开始划出了一道道玄奥的弧线。

叶韶华抬头瞄了白凡一眼，感受到他体内气息的流动，动作的浑然，开始放下心来。

她一直觉得白凡修行，太过急躁，急着修道，太过功利，却没有停下来修心。

直到刚才，白凡才初步有了悟道的韵味。

所谓道者，乃是人间百态万象，修道最后，逃不过红尘二字。

抛了红尘，登了天阙，却焉知天上没有人间意？

仙人仙人，最后也是人。

大雪纷纷洒洒飘下，觥筹交错中，白凡和众人一起，度过了他来到这方天地的第一个新年。

又过了一天，见尘峰上空有飞舟飞过。

还是那艘极为张扬的欧阳世家飞舟，欧阳初升坐在里面，他身边的姬妾，全都换成了生面孔。

去年那批姬妾，都被他采补得没什么价值了，于是他出了一笔让她们颇为满意的费用，把她们遣散掉了。

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这在修仙界和大玥王朝的修仙世家，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况且那些姬妾拿了他相当数量的灵石和银票，无论在哪里都极受欢迎。

在许多散修眼里，都是道侣的上佳选择。

毕竟那遣散费用，寻常散修几十年不吃不喝都攒不到，而且容貌自不必说，寿命还短，说不定过十几年就死了。

欧阳初升这次心情破佳。

在这一年时间内，在各种资源的助力下，他已经修炼到了炼气后期，在开始为筑基做准备了。

家主对他的进度，也非常满意。

作为欧阳世家下一代的家主，筑基自然不能儿戏，他也不准备学赵景明，在炼气巅峰压制十年之久。

赵景明看着在王朝地位比他高，但闲散王爷的儿子，比他这个修仙大世家的嫡子，资源可差远了。

等他突破筑基，有的是筑基期女修排队供他采补。

欧阳世家的底蕴，远比明面上来的厉害，木心州好多门派，都有欧阳世家的棋子。

所以欧阳初升对于什么天道筑基，地道筑基，完全不屑一顾。

什么神通，什么炼体，自己去做，要么太麻烦，要么太危险。

需要领悟的神通，已经由家主亲自挑选合适的诡异之物。

至于炼体神藏，那都是没办法的人才用的，早就有数位家族长老，准备耗费大量精血，为他全身布上护持法印，免受诡异侵害。

那些长老都是金丹修士，法印效果不比自己修炼防护力强多了？

然后他走下飞舟，就听到了一个很不舒服的消息。

门派内的长老，甚至掌门，丝毫不露面干涉，是觉得这些事情和修道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吗？

他有些意兴阑珊，用了老张在的时候的两倍价格，从马签手里买了些熏肉灵米青菜，挑在肩上离开了。

于是在一连串操作下，以前伙房的老人都被排挤掉。

老张也在其中，他心灰意冷，直接下山去了。

白凡暗笑，果然这时候燕明蔷就出现了。

这些事情，马签显然不能对眼前的白凡说清楚，只能搪塞过去。

白凡见他吞吞吐吐，也就明白了几分，心想这倒逆山，慢慢也变得功利起来。

连门内事务，都是几个真传弟子把持，怎么可能做到事事公平。

叶韶华冷笑：“我看你隔三差五打牙祭，也没饿着啊。”

言海清点头赞同：“说得好，明蔷吃独食装可怜，明年炼丹份例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