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的暴风雪不见减弱痕迹，雪花凛冽夹杂着冰锥，狂风暴虐发出着咆哮，仿佛大自然对这片冻土上的生命，报以无尽的狂怒与恶意。

“对，我们这里就这一点不好。”

“只有红茶可以吗？”

奶茶的甜腻似乎还在口腔残余，苏易看着升腾着白色水蒸气的暗红茶汤，略微沉默，总感觉里面加了些什么东西，缓缓开口：“我比较喜欢纯水。”

苏易手中是一杯香浓的红茶，面前则是素吉利亚的最高执政官，新界之光的下一届教宗，自己的临时大舅哥，亚安·塞鲁斯。

苏易看了一眼窗外，又做了补充：“如果天气和环境再好一点的话。”

毕竟苏易刚才在那名叫做蓝白的高维生命的世界中，喝下了对普通人来说是致死量的无限续杯奶茶。

当然，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虽然依旧因为念源力不足以支付代价，答案是几句谜语，但他已经对目前的状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亚安放下红茶杯，起身走到了窗户边，目光似乎穿透了遮天的白色幕布，看见了无数躲藏在文明造物中的素吉利亚国民。

“你怎么看圣城，或者说，你怎么看素吉利亚?”亚安又抿了一口红茶，姿态优雅，眼神柔和，穿着带有剑与书籍徽记的白色修身礼服，仿佛中古时期比斯帝国的贵公子。

“非常宁静的一座城市，非常梦幻的一个国家。”

“但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建立了文明，用一双双塞鲁斯子民的手。”

“但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血脉的指引了。”

苏易看见自己的临时大舅哥转过身来，脸上的端庄忽然消失，语言画风突变。

敌在圣庭。

“对，迂腐的信仰。”亚安对苏易批判的眼神不闪不避，口中说着不符合身份的话语：“新界之光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链锁，阻碍了他们的前进。”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在亚安的回应下，一位男侍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恭敬地将推车上的甜点陆续放在了桌上。

亚安并没有避讳男侍，而是继续说道：“虽然新界之光不会发生恶魔要求神父，先退出唱诗班男童身体的事情，但它现在对塞鲁斯子民来说，还是一种愚昧的束缚，需要被推翻。”

殿下何故谋反？

“或许它曾经团结的塞鲁斯的子民，但该被舍弃的时候，就必须干净利落的切除。”

苏易注视着男侍的动作，他对自家教子大逆不道的言论没有反应，眼神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而亚安也停止了说话，看着苏易皱起的眉头，嘴角笑意更深。

男侍摆放完甜点，分别对苏易和亚安行了两个不同的礼节，然后推着小推车离开。

“和新界之光一样需要被清除的，还有神之血脉。”

继谋反之后，是自杀吗？

“你似乎过度使用了超凡能力，需要能量补充，甜品都是超凡食材制作，你可以随意。”亚安看着苏易的模样，指了指苏易面前桌子上的甜点，然后坐回了属于素吉利亚最高执政官的座椅上。

从高维生命身上直接获取最终答案，进行作弊式的降维打击，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代价同样惨烈。

皮包骨头，人形骷髅，说的就是现在的苏易。

所以苏易也没有客气，直接开始暴风吸入。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塞鲁斯的子民吗？”亚安看着苏易狼吞虎咽的样子，自顾自地说道：“空洞、虚假、没有自我，一堆堆可以被随意修改的活体人偶。”

“神之血脉在最初的暴风雪中使用了他的特权，切除了塞鲁斯子民的怯懦和贪婪等负面情绪，让他们充满勇气和慷慨的高贵品质，所以才能够让血脉延续，文明发展。”

“神之血脉又将所有塞鲁斯的子民相连，让他们不分彼此，心心相印，不论身份高低陌生与否都亲如一家。”

“即使是最冲动的孤男寡女相处一室，也可为了取暖相拥而眠，而不发生半点逾矩。”

“你觉得这合理吗？”

苏易舔了舔嘴角，这甜点的味道不逊于落仙市的那一家，为了不让大舅哥自己讲单口相声而尴尬，抽空应了一声：“这不是挺好的吗？”

亚安很满意苏易的回应，不枉自己专门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你是远东人，又是超凡者，应该很清楚正常普通人类是什么样子。”

普通人是什么样子？

单凭你身上神之血脉和塞鲁斯子民的关系，远东和极东两个地区的人民就能发挥出惊人的灵感和速度，开发出无数玩法，把车绕新界开上几圈不带停。

苏易咽下口中的蛋挞，凝出一个小水团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但是你的国民是理想状态的人类，素吉利亚也是一个现实的理想国，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

“一群可以被随意支配思想的傀儡发展文明，一个由教廷掌握所有生产资料的国家，一个依靠历代哲人王控制分配与供给关系的政体，一个需要圣女进行自我献祭才能延续的种族……”

亚安看着苏易，语气平静但充满了被压抑的怒火，轻声开口：“可你知道吗？圣祭仪式早就已经完成。在第三十三代圣徒鲜血中，塞鲁斯的子民已经是新界真正的一员。”

“自那一代圣徒以后的素吉利亚，只是有一个血脉家族不愿意跌落神坛，依靠失去本意的圣祭来加强血脉的联系，让他们的统治长治久安的自留地，一个少数人的游乐场。”

“我想让我的国民做回一个真正的人，我想让已经结束使命的血脉彻底断绝。”

苏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渣，说道：“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管理会的态度如何？”亚安也站起身，微笑再一次回到他的脸上，他又变回了那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干涉。”

苏易吐出两个字，看着视网膜上的淡蓝色文字，看着大舅哥亚安脸上毫不压抑的惊喜笑容，在心里叹了口气。

管理会决定干涉，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干涉。

「A级执行任务：击杀亚安·塞鲁斯，协助新界之光完成圣祭仪式，维持素吉利亚当前局面。」

亚安脸上的遗憾表情很真挚，仿佛真的是一件会令人后悔莫及的事情被错过，然后轻轻开口：“在你眼中，塞鲁斯的子民是怎么样的？”

“热情、恳诚、坚毅、善良、慷慨。”提及素吉利亚的普通人，苏易想起了他所见证的那场冰葬中的老人，直视着亚安的双眼，说道：“坚定而迂腐的信仰。”

“你真没有*过我妹妹？”

“没有。”作为一名专业的收容部干员，苏易经历过良好训练和实践，对这种突击问询没有任何感觉，面无表情地回答。

在素吉利亚中，剑与郁金香是救赎圣女的徽记，剑与书籍则是哲人王的徽记，代表着世俗权力的顶峰。

换成纪监委的话，他们会开着心灵探测仪，进行最低18个小时的随机提问，然后才在繁星般问题中，夹杂上毒蛇的吐信。

“好吧，真遗憾。”

“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好吧。”亚安不必在意自己精心烹制的红茶被苏易拒绝，接下苏易用念源力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口后，笑着开口：“你和那位天帝似乎交谈甚欢。”

“我打不过他。”苏易很实诚的回答了原因，用念源力聚了团水一口吞下，顿时感觉清爽许多，头脑也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