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

他扭头看她。

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唤道，“陆子妍，回家。”

陆子妍抿起嘴唇，低着头没有动作。

陆敖心中一梗，一股酸涩，无端在心底蔓延开来。

陆敖余光看见她因为小跑颠簸的身体，下意识顿住脚步。

说着拿出手机，给老师看了眼屏保，上面是陆子妍五岁生日那天拍的照。

老师进去，蹲下身跟陆子妍低声说了些什么，小丫头才开始收拾东西，随后背着书包牵着老师的手出来。

小丫头也在怯生生看他。

陆敖抿唇将手收回，转身朝外走去。

陆子妍背着粉红色的小书包，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想让我抱你吗？”

小丫头迟疑了下，点头。

“说话，不要点头。”

陆敖冲小丫头伸出手，小丫头没接，而是松开老师的手，站在了他旁边。

陆敖笑了下，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小丫头抱住他的脖子，像是怕他将她丢在这里一样。

陆敖拍了拍她的后背，路过门口的时候，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她。

这一切原本都非常祥和，女儿跟他亲近起来，愿意同他讲话，但是在见到苏暖之后，这一切荡然无存。

陆子妍看着他防备又害怕的眼神，让陆敖心里针扎一般难受。

他攥紧手，不再看她们母子，用力将外套摔到沙发上，绷着脸上楼。

苏暖头昏眼花，撑着沙发站稳，伸手摸了摸陆子妍的头，轻声道，“对不起，妈妈忘记接你了。”

陆子妍摇头，伸手将糖葫芦递给她，要她吃。

苏暖摇头道，“妈妈不吃。”

她一边说，一边帮着陆子妍将厚重的外套脱下来。

家里暖气温度高，穿太多一会儿就要出汗。

“饿不饿，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陆子看了眼楼上，拉着苏暖小声道，“爸，爸爸……没吃……”

苏暖怔了怔，这是陆子妍第一次关心陆敖，一时间，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冰箱里还有些蔬菜，苏暖简单做了两个菜，自己实在是没胃口，看着小小吃过之后，给陆敖留了饭菜，带着孩子上楼洗漱去了。

陆敖在书房什么也看不进去，桌上的文件半个小时都没有翻页，他脑子里却来来回回总冒出苏暖刚刚在楼下惨白的脸。

这一幕，总让他想起在游轮上的那晚，苏暖落水昏迷不醒的样子。

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脸为什么还是白得像鬼？

嘴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是故意做给爸妈看，让他们替她出头做主吗？一贯的计俩。

心中这么想，但是脑海中的惨白的面孔却挥之不去。

他合上文件站起来朝外走，楼下没有动静，只亮着一盏灯。

餐桌上，用罩子罩着饭菜，还有余温，是刚刚做的。

陆敖怔了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筷子。

两道小菜，爽脆可口，他本来只是想尝尝，不知不觉就把剩下的菜全给吃完了，还喝了一碗粥。

肚子填饱，之前的焦躁感突然淡去不少，将碗筷一收，习惯性的出去饭后散步。

外面走一圈回来，已经十点多了，头脑却比之前清醒很多，于是回到书房把剩下的工作给处理完，十点半准时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苏暖还没有回来。

他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

以往这个时间，她已经把小小哄睡回卧室了，但是今天并没有。

他从床头柜里翻找出一本书，靠在床头抽出上次留的书签，继续看起来。

十几分钟后，楼下传来声响，陆爸爸陆妈妈参加完老同学聚会回来了。

陆敖合上书，将灯调暗了些。

即便这样，五分钟后，门开始被人蹑手蹑脚的推开一条缝隙，一双眼睛鬼鬼祟祟的探进来。

陆敖后脑勺一阵抽疼，无语道，“大半夜不睡觉，又来这儿听墙角？”

那双眼睛的主人，像是受到惊吓，赶紧往后退，结果撞到后面的人，下一秒，外面就传来陆爸的声音，“我就说还没睡，非得过来看，又被抓到现形了吧！”

“你闭嘴！”陆妈妈小声怒骂，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两句，这才推开门。

陆妈妈干笑道，“儿啊，还没睡啊。”

说着眼睛朝床上瞄了一眼，被窝是平的，没有人。

“刚要睡，被你吵醒了。”

陆敖面无表情的指责陆妈妈听墙角的行为。

“都怪你爸，我说孩子们睡了，他非说刚刚在外面看见灯亮了，我这不是以为你们忘关灯了，上来看看。”说着看了眼洗手间，“暖暖去洗手间怎么不开灯啊。”

这才是她听墙角的真正目的，陆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她没在里面。”

陆妈妈皱眉，“她出去了？”

“在哄小小睡觉。”

“这么晚，小小早睡了，她怎么还没回房？”说着看了眼陆敖，“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她才去跟孩子住的？”

陆敖一愣，低声道，“你说什么？”

小丫头又闭上嘴，红着眼睛看着他，不张嘴。

小丫头扁了扁嘴，像是要哭，陆敖有些头疼，皱着眉道，“哭的话，就让你住幼儿园！”

小丫头被吓住了，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只是大眼睛红红的，泪珠子在里面打转，想哭有不敢哭。

老师叫了声“陆子妍”，她停下画笔，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有惊讶，有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上前，也不说话。

陆敖有些后悔说那样的话吓唬她，他缓了缓语气，不是太自然道，“心里有什么意见，要说出来去表达，你不张嘴说，别人永远也不知道你要干嘛，你不是哑巴，不能用点头摇头当做回答。”

说完，陆敖也觉得自己有点啰嗦，说这么多，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要是听明白，应该早就会表达了吧。

就在他要弯腰抱小丫头的时候，听见她用一种不太流畅的声音，磕磕绊绊道，“……要……要……抱抱……”

老师有些怀疑道，“您是陆子妍的父亲吗？”

陆敖皱起眉，“当然，”他顿了顿道，“平时忙，孩子都是她妈妈再带，跟我不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