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裴知墨带着书本进来了，待学生都作揖行礼之后，就《大学》里的格物一篇开始讲解，期间陈煜还看见一个熟人，荆生在门外旁听半个时辰后就离去了。

午时刚过裴知墨布置好课业就宣布散学，李璐先一步在门外等着陈煜，等了半晌，却发现陈煜在自己学位上动都没动，俯在案几上，竟然在写着裴先生布置的课业，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一般都是回到家中先问过长辈课业大致如何完成，才敢动笔的，而这家伙不一会就密密麻麻写满了两张纸。

赫曦犹豫一番，自然是知道陈煜所表达的意思，只是现在自己这副模样怕是有些不妥，“陈煜，你确定想要回那几丝天地精气吗？”，自己这几日确实采集不少天地精气，要说给予陈煜些许是没什么问题。

陈煜点头：“废什么话，麻利点！”，赫曦先是清了清嗓子，再深吸一口气，呵，tui！一缕肉眼可见的淡白色雾气从其嘴中喷出。

一个时辰后，陈煜想到之前这家伙说过要弥补窃取自己那几丝精气，便问道：“赫曦啊，主人现在修炼有点瓶颈，得看你的表现了。”

“那你昨天还带着它逛灯节呢。”，陈煜懒得和她在一个乌龟身上多言，就答应她散学之后去自己家里玩。

学塾并不大，两进的院落，在焦阜正南，靠近城门的地方，由镇上几个大户共同出资所建，有不到二十个学子，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并不是每一家都负担得起这个学塾的费用。

陈煜刚走进门，听见李璐清脆的声音喊自己过去，就挪步坐在李璐身后的案几。

因为散学之后到了家中得刻苦习剑，陈煜喜欢把事情划分得特别清楚，这样才能在某段时间内专精于一事。

李璐便是后者，“陈煜，你王八呢，带来没有？”，不少同窗都侧目，望向他俩。

陈煜汗颜，这妮子也是没什么顾忌，回道：“在家呢，我没事带着它来学塾作甚。”

大概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李璐等的肚子都饿了，陈煜写了好几篇“如何格物”的言论，选了一篇最中意的，其他的都揉成一团扔掉。

两人走出学塾，李璐路过自己府上时让看门的护卫告诉自己晚些归家。

林夙家院内，三人抱着碗阳春面加了些肉糜，吃的津津有味，当然这是陈煜自己

女子无法科考入仕，多半是陪伴自家兄弟来学塾，或是其家族想让自家女子多些学识，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真正明理的家族是知道的，多读书总是没错的，无论自家女儿嫁到哪里，有些文章见识傍身，在夫家才不会吃亏。

这期间，林淑来过一趟又匆匆离去，楚国已经分崩离析，北宣在年前占领郢都之后没有对楚国宗室赶尽杀绝，而是将丹阳郡封给楚瑜帝，封为丹阳公，允许楚氏宗祀不绝，将原楚地江都、兰台等五郡划分给曹国，曹国从附属国一跃成为大国之一。

正值仲夏时节的午后，陈煜靠在院内纳凉，赫曦在石缸内铺了浅浅的一层井水，井水自带清凉的特性，趴在里面很是惬意，五年时间的修养，赫曦虽没有长大，但背后的王八壳变得乌黑锃亮，陈煜试过用匕首划了几刀，连印记都没留下。

“陈煜啊，咱什么时候去找我的剑身残片，你现在都到你所说的小宗师境界了。”

陈煜有些不快道：“找个鬼，你自己都不知道残片在哪里，只有隔近了才有感应，让我满天下跑吗？”

赫曦讪笑道：“那咱也得先出发才有苗头嘛。”

一人一龟争执间，响起了敲门声，院门是敞开的，平常来访的人不多，能礼貌敲门的定然不是李璐那妮子，只见荆生从门外踏了进来，这五年中，荆生时常来学塾旁听，裴先生破例为他设了一张案几。

荆生除了学塾听课外还要自己谋生计，所以能待在学塾的时间不多，但荆生却是裴先生最看重的学生之一。

荆生背着手进来：“陈煜，小暑过后我就要随裴先生去南方了，来和你道别。”

陈煜有些惆怅，北宣吞并楚国后，一下子多出近十个郡，虽说大多任用旧楚的官员，但仍需要北宣的官员去履行监察之责，裴先生就被国师玄镜先生任为郢郡刺史。

荆生将背后所提的东西拿了出来：“所以我带了炙炙斋的烤鸡和一壶琼花露来，老板说这酒不是很烈，咱哥俩还没一起喝过呢。”

陈煜点头，前有阿娘后有师叔，都看着自己在及冠之前不让沾酒，现在师叔去了极北之地砥砺剑意，又是如此离别伤感之时，小酌个两杯应该没事。

于是两位从没喝过酒的少年就推杯换盏起来，“陈煜，想当初还是一只鸡腿让我们结识......”

荆生知道陈煜心不在功业，不然裴先生也不会选自己为关门弟子。

陈煜抿下一小口琼花露，感受灼热之感从喉咙流到腹部道：“我过几日也会离开焦阜，游历天下，哪时去楚国，不对，去宣南之地的话会书信给你的。”

不一会陈煜额头趴在桌子上眯着眼养神，荆生却是不见醉意，走到石缸旁盯着津津有味啃着鸡腿的乌龟，随即收拾好桌面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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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煜正趴在桌上晕沉，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探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凑得很近，正是李璐，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红衣，不过已经能衬出她初见雏形的曼妙身姿，如小荷才露尖尖角一般。

李璐面带愠色：“叫了你半天都不起来，我好不容易提来的冰镇西瓜都快变成热的了！”

陈煜接着趴回桌面，运转着体内真气驱逐酒劲道：“那咱就吃热的嘛。”

“你还喝酒，小心我告诉林夙。”，李璐伸手用力拍了陈煜两巴掌道：“快起来去切西瓜。”

少顷两人蹲在院门口的阴凉处啃起西瓜，李璐端着西瓜并没有动嘴而是看着陈煜一块接一块。

“陈煜，我这几日就要离去了，我爹花钱在西陲买了个县令的官爵，要带着部分族人去那边了。”

陈煜吃了几块酒劲已经缓过来了，“远吗？”

“有些远，得半月的路程，我到了之后可以给你书信吗，这样你就知道我的地方了，我爹正在托人寻找宅子。”

“不行，我近日也会离开焦阜了。”

李璐有些闷闷不乐道：“去哪里？”

陈煜擦干净手上残留的西瓜汁水：“去陈国，同样往西走，说不定可以同行。”，陈煜打算去一趟陈国，看看芈珏那暴躁妮子过得如何。

师叔让自己准备进入合脉境后两层的时候去极北之地找他，自己这一年的时间仍滞留在小宗师境，无法突破剑气周身三丈的桎梏，再一直留在焦阜也没什么进展。

李璐听此眼神倏地明亮起来：“那一起嘛，我这就回去和我爹商量，和我们同行多好，你都不用自己担心住宿和干粮的事。”，然后啃了两口西瓜，甩给陈煜蹦跳着跑回李府了。

陈煜看了眼西瓜在李璐没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甩给石缸里的赫曦，赫曦也不嫌弃，正好需要西瓜解烤鸡的油腻。

陈煜盘坐好后凝神进入入微之境，合脉境合的是奇经八脉，如果把十二正经比作运输真气的沟渠，那么奇经八脉就如同湖泊大泽一般，平时积蓄的真气在十二正经之中，当其过于旺盛之时，八脉可以将其积蓄，而须用之时，八脉则可以灌溉。

可以说练经境和合脉境的武者是天壤之别，一个是无根之萍，一个则是有源之水。

而想要尝试合脉，则必须突破真气周身三丈的小宗师极限，证明自己对真气以及精气的控制达到随心所欲之境，否则别说合脉开辟湖泽了，连架起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的桥梁都做不到，一旦成型，那武学造诣便已经定型了。

其实对于其他门派的弟子而言，只要十二正经完全打通，且真气外放可致三丈就可以尝试合脉第一层，冲脉乃全身气血之海，贯穿全身，上至头下至足，打通之后就可以再次以先天元气滋养全身经脉，然后开始合脉。

普通的武者并没有陈煜和林夙那般强韧的经脉，可以容得真气在体内急速运行，最终突破三丈极限，这只是林夙给陈煜下达的标准，如今陈煜体内经脉似乎对天地精气产生抗性一般，可以化生出的元气少的可怜。

看来只有依靠自身对真气的控制之力来突破极限了，陈煜有所感觉，只要体内真气能突破一息百里，便是他破境之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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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又来，焦阜山青翠复枯黄，已是五载岁月悠悠而过。

陈煜也渐渐褪去原来的青涩，五年的习剑使得他略带锋芒，眉宇间也颇有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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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自己师叔做的连王八都不吃，对于林夙李璐是认得的，大家都说他是镇上唯一一个剑客，比自家那些门府护卫厉害一点。

翌日天还未亮，陈煜先起早摸黑洗漱完毕，然后带着还在酣睡的乌龟爬上焦阜山，修习归元诀半月，体内气息流转已经到达一息十里，现在上山都异常的轻松，只是再往上提升似乎很变得更为艰难，赫曦也在一旁吐纳。

李璐嘴中包裹着面条含糊不清：“陈煜，没想到你还会剑法，真厉害。”

陈煜有些赧颜，没料到这也能被夸，赫曦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这小子也会脸红，待小姑娘走后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身穿红袄的小姑娘一直坐在台阶上看着陈煜习剑，待天快黑时才想到自己课业还没有完成，就赶忙告辞离去。

陈煜面色古怪，有点犯恶心，总觉得这死王八是故意的，但明显感觉得到这缕雾气所蕴含的天地精气之盛，张嘴吸了进去，凝神引导它在体内走了一圈，最后用元气包裹，聚集再腹内，今日再慢慢在经脉内循环炼化，最后留下的一丝与元气交融的精气则是精元。

下山后去了家常去的包子铺，买了几笼肉包，留了一笼给林夙，喂了不少给赫曦，就背着书箱前往学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