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地方在郤谷郡，郤谷多郤姓之人，传闻上古为姬氏封地，后人以此封地之名为姓，郤谷郡南部有一条南北纵向长十余里的峡谷。

林夙带着陈煜来到此地，陈煜很是好奇，因为来此之前，林夙先是在郤谷郡城买了一壶竹叶青再折返来到这里，难道此地有江湖前辈隐居于此，两人系好缰绳后，林夙找准地方蹲着看下面一如既往的空旷谷底，“小煜，要不要见见教我剑意的人？”

与楚地不同，冬天湿冷，云迷雾锁，寒风似乎可以侵入骨髓防都防不住，北地同样是寒风呼啸，但只对人的表皮冲杀，陈煜加了件外袄，脖颈之上也裹得严实，只漏出一个眼睛和鼻子，不时转头看向林夙，林夙还是如常，习武之人巩固好了三阳便不太在意严寒。

除了赶路，林夙只带着陈煜特意去了两个地方。

进入北宣，入眼是一番别样景象，不再见半点青绿之色，枯黄与白色相互映衬，沿路树杈都是光秃秃的，显得有些凄凉，也省去了看景的功夫，两人专心赶路。

白唯看着站在银杏树下，看着叔侄二人远去，想着小煜不亏是林夙姐姐的儿子，真懂事。

陈煜先是跟着林夙来到村中一户普通院落，院中草屋两间，一间主室一间灶房，见院内没人，两人将缰绳系在院外的一颗银杏树上，陈煜弯腰在水缸内舀了瓢水喝了口递给林夙，林夙喝完就带着陈煜往溪边走去。

不一会，陈煜就看见溪边一年轻女子正在浣衣，握着木槌在一块平滑的石板上敲打着，林夙走进一些喊了声：“嫂子！”可能是专注洗衣，林夙喊了两声才回头，女子看见林夙甚是惊喜。

“是你和我娘的师父吗？”

正午，女子下厨给几人做了个冬笋腊肉还有几个小菜，陈煜一直安安分分，等着开饭期间还提着水桶，跑去村井给水缸加满水。吃饭的时候女子一直在给陈煜夹菜，干了两碗大米饭下肚，陈煜跟着林夙去牵了马匹，几人到朱邑采办年货，下午才告辞离去。

女子非要塞一两银子给陈煜，当做见面礼和提前的压岁钱，陈煜见婶子务农养桑并不容易不想收下的，见林夙点头就还是拿着了，很久以后这两银子陈煜还留在手上。

林夙摇头道：“不是，还有什么叫我师父，那不是你外祖父吗。”

陈煜还没听她阿娘说过此事，愣神中，林夙替他做了决定，抓住他就跃了下去，清泓也随之出鞘，两人一剑急速往下飞掠，三百丈时差不多在谷壁中央，清泓略快一分，在林夙脚下一垫，林夙身子一缓带着陈煜再次一跃来到一个谷壁的山洞之中，清泓也回到剑鞘之中。

陈煜是万万没想到林夙还会这一手，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呼呼风声似乎现在还在耳边萦绕，缓过神来，打量四周，此地就三丈大小，除了一块石碑空无一物，石碑上也只刻了一个姬字。

陈煜听见林夙喊她嫂子，就知道在这女子身边是不能造次的，不然一顿毒绝对跑不掉，女子素衣白裳，面容淡雅朴素，挽着头发捋着袖子，待林夙走到身旁才叫了声：“贤弟。”，陈煜也大大方方的喊了声：“婶子好！”

“飞个鬼，这一会的距离，我的真气就耗掉了五之一二，这世间怕是只有我能如此御剑了。”，一是内力雄厚，二是剑意合道，清泓有灵性亲近自己的剑道才能如此。到了上面林夙先是吐息稳定体内真气，

陈煜有些失望，“那什么时候才能在天上嗖嗖的飞呢。”

林夙懒得理会，经不住陈煜好奇宝宝般的眼神，解释道：“传说上古时天帝一统天下，灵气盎然，当时设有火正，水师，雨伯以及四岳等官职，当时可以沟通天地，想必这些有职在身的人可以通天遁地。”

“那现在呢？”

“现在只能靠外物了，清泓算是当今天下唯一的灵剑了，与我剑道想通，但没有意识也只能算是辅助我沟通外界。”，陈煜听完差不多明白了，师叔又在吹嘘自己剑道了得。

林夙接着道：“后世记载，天帝当时万族来贺，令人取万族所贡献的精铁金属，熔炼铸造了五把仙剑，各有剑灵，剑灵持剑镇压四方魑魅，荡尽寰宇，也许现在持有仙剑，它也能带你飞来飞去。”，林夙仰头把只剩一口的竹叶青喝完，两人接着赶路。

洛水郡焦阜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薄暮之时踏入城门，马匹到大腿根处还溅有泥土，显得尤为风尘仆仆。

说是县城，不如说是大一点的村落，焦阜没有城墙，只有一个形同摆设的城门，自南边城门踏入，街道纵向展开环绕焦阜山一周，房屋也在街道两旁依山而建，数百户人口相互间都极为熟络。

不少人看见林夙经过，都招手致意，现在年关，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看起来喜庆热闹，也有人好奇的打量着陈煜。

林夙带着陈煜往东北方而去，他家就在那边，陈煜则是奇怪，“师叔啊，不是说要去宗门吗，怎么到了这个小镇来。”

“差不多到了吧，门派就在焦阜山上，只是没有人住，你要去的话明天带你上山。”

陈煜哭丧着脸：“门派几个人。”

“三个人，你我还有你娘。”，陈煜彻底死心，本以为师叔这么厉害，自己在门派内不说“作威作福”，起码收敛一些抖抖威风也有乐趣的嘛。

“师叔，那你为什么没有住在门派里。”

“当年我和师父吵架，离家出走了，就搬到山下，时间久了也就在山下习惯了。”

陈煜听到此话，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原来离家出走还能如此清新脱俗。

林夙家在北街最里靠山的一进院落，白砖黑瓦，门口三级台阶，陈煜入门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石缸，里面铺了些鹅卵石，就掏出泗水河畔的乌龟放在里面，正前方是主房一间有两层，左手边厢房一间，右手边是灶房以及茅厕，门口旁边堆有干草堆，把马匹的缰绳系在了那边。

林夙先关好院门再打开主房走了进去，不用师叔说，陈煜也知道左边厢房是自己的房间了，推门而入，放好包裹，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不一会响起敲门声，门闩似乎没有拦住他，一个面容儒雅的男子先是推门探出头来，看见主房一楼亮着烛光就知道林夙已经回来了，随即推开门踏进院子喊着林夙的名字，左手提着油纸包着的烤鸡，右手提了两壶酒。

“林夙，快来喝酒啊，去这么久，都快一个月了，我买了炙炙斋的烤鸡，林淑姐家的那个小子呢，带回来没有？”

陈煜趴在门缝上看着此人，待林夙出现在主房屏风前时，才开门走了过去，烤鸡不吃白不吃，到了主房堂厅时打量眼前此人。

玉簪博带，一身白袄，身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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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胸前绘有一簇墨竹，书卷气如此浓郁，看来是个读书人了，没等道林夙介绍，他就先开口了：“陈煜，不才裴知墨，在焦阜学塾教书，你喊我一声裴先生就可。”林夙点头道：“别看这里穷乡僻壤，他可是宜治四年春闱的榜眼，不出意外，这几年都是知墨为你解惑传道授业。”

对于文人学士，尤其是私塾先生，陈煜是又敬又惧的，在南郢就太师府的赵夫子惩罚自己最多，不是打手心抄书就是提水桶罚站，还不敢有怨言，于是对着裴知墨俯身作揖嘴唇嗫喏道：“裴先生好。”，见到陈煜作揖，裴知墨也放好烧鸡和两壶酒，站好后伸手回了一揖。

几人将桌子擦净，支起火盆生起碳火，开始对付几只烧鸡，片刻后全身就暖和起来，陈煜和其他两人不一样，要一边推杯换盏一边吃肉，炙炙斋的烤鸡表皮酥脆，肉质鲜嫩，吃到嘴里好像不需要自己咀嚼就融化一般，三下五除二吃下一只，满嘴油腻。

几杯酒下肚裴知墨问道：“林淑姐真的不打算离开那里吗？”，林夙摇了摇头没有搭话，陈煜则是好奇这位裴先生与自己师门的关系。

裴知墨叹气，作为北宣情报机构日沉阁在北方的副阁主，他所得到的信息让他对南方局势看得更透彻，楚国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等众人分割，芈氏若是再负隅顽抗，怕是宗庙祭祀不保。

陈煜吃饱后，在院子转了一圈都没见到可用之水，只得去灶房拿上水桶去打水，最近的一口水井很近，就在北街和东街的交汇处，刚走出巷子陈煜就看见有一个少年正蹲在井棚里面吃饭。

少年看见陈煜提着水桶走来也没有理会，走进后陈煜瞅见少年碗内没有一点荤腥，有些奇怪他也能吃的这么香，但手上动作不停，转动着轱辘不一会一满桶水就打了上来，可是手上都是刚刚烤鸡的油腻，怎么也提不上来。

少年见状，把饭碗搁到地上，帮陈煜提了上来，见陈煜来时的院子不远，索性直接帮他提到了门口，一言不发准备继续回去干饭的时候，陈煜喊住了他，“你等等！”

陈煜小步跑到林夙面前，从他的烤鸡上撕下一个鸡腿，再小跑到门口，递到少年手上。

少年咧嘴一笑，也不矜持，接过后没有着急吃，“之前没有见过你。”，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我今天才来，来读书和学剑的。”

少年看着里面醉意微醺的裴先生开口道：“裴先生学问很大的！”，就没有过多打扰，回到了水井旁。

待裴知墨走后，林夙清理着桌上残局，喊来正在烧水的陈煜，“明天上一趟山，给你入祖世堂谱牒，才能传你宗门的功法秘籍。”

“咱们门派叫什么？”

“归元宗，其实你娘严格来说不算嫡传弟子。”

“我们没几个人的门派也能称宗么。”，陈煜不知的是，一个门派只有拥有武道四境的宗师才能称宗，与规模大小没有多大关系。

林夙笑了笑：“自然可以，之前是你外祖在，现在有我在，虽然江湖不知道我们宗门何在，但名声可是响当当的。”，归元宗的祖师就是百年之前的魔道魁首谷雨，晚年时她自创法门，是只适合天生十二正经通透之人修炼的功法，收了林淑的父亲为徒，再传弟子就是林夙。

功法要求过于苛刻，但这两代归元诀的修习之人无不恣意江湖。

躺在泡澡的木桶之中，里面滴有提炼的艾草沥水，陈煜额头盖着布巾，惬意无比，通体舒泰，这些天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陈煜从之前不是没想过习武，特别是父亲给自己做了那把明煜之后，想法尤其强烈，只是自己一提这个，娘亲就没摆好脸色，父亲失踪之后，娘亲就很少落家，自己也没再提过，想到明日就可真正接触武学，内心不免有些紧张，明天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成为了仲老头口中的江湖人呢。

明天就是除夕，陈煜回想着往年自己在郢都的时候是怎么和陈旭闹着玩着过除夕的，想着想着就伸出手拍了拍脸颊，挥散了脑中杂乱的思绪，人还是要往前看的，越深陷过去越难以前行，擦干身子躺倒被窝里闭眼就失去意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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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厉害，也许是郤姓的先祖，谷底原先流淌的是姬水，现在改道干涸，他应该是在这里悟道，不知怎么就坐化于此。”

呆了一会后，林夙再次祭出清泓，踩在上面带着陈煜晃悠悠的飞了上去，陈煜一脸惊羡，“师叔，你原来会御剑飞行，怪不得在泗水李翩然会叫你剑仙，那咱还骑什么马。”

林夙抽出清泓插在石碑前，再用之前在郤谷郡城中买到的美酒倒在剑身上，似在默默哀悼。

待囊袋中的竹叶青倒得差不多，盖上塞子林夙才开口：“铸造清泓的灵铁是我在这里得到的，想必它本来就属于这碑下无名有姓之人，当初我被人围剿跌入此谷，靠这个山洞救了我一命。”

后面几日林夙带着陈煜晓行夜宿，一路向北穿过泗水郡，经过宣楚两国的边境线，偷偷溜进北宣的浏阳郡。

“我在这里躲了三日，倚靠着石碑梦了三日，梦中有人饮酒与我论道，才帮我创出碧虚剑意，在剑道上真正登堂入室，梦中答应赠你美酒这些年可没少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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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煜听得着迷：“师叔，这个姬姓之人是不是很厉害。”

第一个地方是浏阳郡偏僻的一个县邑，或者说是的这个县邑的外围村落，县城名为朱邑，全县都崇尚赤色，城墙和屋顶都是红色。

林夙来此是为了见故人遗孀，自己初入江湖时的第一个好友，临近村落先是好好训斥了陈煜让他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