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辞猛地抬头，看向她。

少女一张脸白皙，双目再也不如之前那样，蒙着纱布，看不清东西。

他对自己的情谊，对自己的好，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

可是现在——

哪怕她被伤害如此，也并非是没有心的。

俏玉在他面前蹲下身，伸手，轻抚他一张狼藉伤痕遍野的脸。

下了马车。

俏玉迈步向他走去。

这双眼，明亮如水，晶莹剔透。

街上的行人很少，他穿的又单薄，比起一些达官子弟身上的华丽装饰，他显得单薄狼狈的多。

俊逸的脸庞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光彩，下巴上长满胡茬，俊逸的一张脸也是丑陋不堪，像极她当时的模样。

双眸黝黑，宛若星辰一般，正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这张，秀丽白净的脸蛋，分明就是...

分明就是....

天已经很冷了。

暮辞刚伸手，打算握住她那只洁白纤细的小手。

俏玉却是微微一笑，将手收了回来。

“暮辞，你后悔吗？”

她很轻声的问，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就连那双晶莹的眸子，也是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淡淡的语气，又带了几分的温柔。

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后悔二字，如暮辞心头的一根刺。

这段时日，无论是夜深人静，还是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一直在后悔。

那种浓浓的悔恨吞噬着他的身心。

他痛恨自己深信秋月的挑拨，痛恨那个贱人，毁了他的一切。

更恨，他使识人不清，这些年来，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至亲，被他亲自逼死。

“对不起，俏玉，对不起....”

“暮辞，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真正对不起的人，是暮念。你知道因为你的不信任，你对她的冷落和惩罚，让她的心，有多冷吗？”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给我写信，命香儿寄进宫里去。哪怕我看不见，但是摸到那发皱的纸痕，便能够想到，她因为你，究竟受了秋月多少的委屈。”

“因为你的不信任，因为你的冷落，使她心如死灰。”

“对不起...对不起...”

暮辞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对不起....”

现在除了对不起以外，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是他。

是他在太过于自以为是，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过于的自以为是，若是他的双眼再能擦亮一些，念儿就不会死，俏玉也不会...也不会....

是他太过于将暮家的后看的太重，以至于重到，他为此，付出了这般惨重的代价。

“对不起....”

疼，自然是疼的，哪怕过去了那么久，当时脸上被那粗尖的钉子镶入，可想疼到什么地步。

光是回想一下，脸上的痛，便如烧灼一般。

“你——”

暮辞视线有着恍惚，一时间，竟有些认不出她来。

若不是她拦住他，他几次要以一人一力，杀到南国，颠覆了南风尘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

“你...俏玉，你好了....”

“疼吗？”

俏玉轻抚他脸上的伤口。

他已与她一样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二品尚书，权倾朝野，俊美恍若天人一般的暮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