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曼曼说，上午要跟你去登记。下午雨停的话，你们一起过来厂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岸问他发生什么事，可傅生言又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生言，曼曼跟你在一起现在么？」

苏云岸问。

「你找我？」

他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于是找了傅生言。

苏云岸说：「但是后来她又急急匆匆走了，招呼也没打。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雨还没停，苏云岸被宋曼整个弄了个莫名其妙。

「曼曼过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没什么吧？」

结果半个多小时他们再回会议室，发现傅叶白和宋曼竟然已经离开了。

苏云岸分别打了两人的电话，但可能是雷雨天工厂这边的信号也不好，时不时打不通，也没人接。

傅生言问苏云岸。

「没什么，就是脸色不太好看，身上被雨淋湿了。但她一进会议室就说有话要跟叶总单独谈，让我们都出去。后来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两个人就走了。」

那一刻，傅生言基本上彻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只知道她一过来就让他和萧檀都先出去，说有事情跟傅叶白说。

可是如果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呢？

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差最后一步！

为什么没有看到宋曼的消息。

如果他一早就赶到民政局跟她去领了证，她就不会焦心等待这么久，直到体虚出血被送进医院。

她一定以为，他犹豫了，他嫌弃她了？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我要去找宋曼……」

傅生言抓住苏风辞的手，「我要去找她，我不能让她以为我在这个时候抛弃了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我。我不能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的只有傅叶白。」

「你先冷静点，你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一会儿再打个电话。」

苏风辞探了下傅生言的额头，已经滚烫如铁。

「她能在哪，就这么几个地方，家里，南岛花园，或者傅叶白那里，你去开车，你送我——」

叮！

手机里的一个app消息提示，是监控装置的常规弹送广告。

傅生言下意识点开画面，看到宋曼和傅叶白站在客厅里，想对着似乎在说什么！

原来她已经回家了？！

就好像紧绷的神经一下子下层式的断裂，如同高烧的病人一下子过山车式的降温——

看宋曼和傅叶白在说话的样子，好像是在家里等他一样。

是要三个人当面一起谈么？

之前所有的担心在这一刻皆化成极致的无助和无奈。

为了宋曼，他什么都忍下，什么都认下了。

可是要他当着傅叶白和宋曼的面，三个人坐在一起开诚布公地谈这件事？

孩子是你的，当爹的是我，以后你们在一起，我能不能看看孩子？

去特么的狗屁商量。

可是，最难过最痛苦的最无助也最无辜的，还是宋曼啊。

「回家去。」

傅生言单手撑着额头，低声对苏风辞道。

「你去叫个车……」

两人的车还留在高架上堵着，这会儿估计已经安排拖车公司去处理了。

傅生言就像从一场大病里脱身出来，浑身湿淋淋，汗津津的。

「我，我要回家……唔！」

傅生言突然下腰俯身去，大概是太紧张过后的反应，空荡荡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接踵而来的阵阵痉挛的痛。

「傅哥，你一早就没吃饭吧？我先给你买点东西，你这样不行的。」

傅生言没说话，只是捂着腹部闭目靠下去。

或许他真的需要休息一下，冷静一下。

等会回到家，面对宋曼的时候——

这一生，他从不惧与任何人打交道，与任何人谈判。

但只有这一刻，傅生言真的感觉很难很难……

苏风辞走开后，傅生言靠在休息椅上想缓一会儿。

偏偏这时候，高八度的呼喊声扰得他又是一阵烦乱。

「医生！医生你说好的，我老公是排在下一个的，为什么有人插队！」

「那是我老公的心脏，你不能拿去给别人啊！我求你了，你们不能这样！我两个孩子都没成年，他们不能没有爸爸啊！」

哭喊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尖锐且声嘶力竭。

此时此刻，她跪地拽着一个医生的白大褂，死死不放。

「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我老公等不了了，真的等不了了啊！」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医护和病人，有知情人议论纷纷。

「这女的也是可怜，老公得了心脏病，等着换心移植已经等了快两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一个大学生，车祸脑死亡了。之前可能是学校动员还是什么志愿者活动的，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正好跟她老公血型一致。」

「那不是好事么？怎么就被人截了道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个大学生吧生前有个网友，特别巧，是个有先心病的小姑娘。两人一来二去联系频繁，就有点像是那种灵魂伴侣。这男孩就说，我签过遗体捐赠协议，万一哪天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心脏就捐给你。」

「这话可真不能乱说啊，一语成谶了不是？」

「那现在算怎么回事？他那心脏——」

「就是因为这句话嘛，人家女孩有聊天记录，这种情况，法律上属于定向捐赠。人家指定了给谁，真有那万分之一的概率，也就算给谁了。」

「对，这种好像是会受到法律和人道的支持。比如谁谁得癌症了，对吧？临终前他说，自己愿意把角膜捐给一个失明的朋友。那么这个朋友肯定就会有优先权。」

起先傅生言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可当他们提到定向优先捐赠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

他要找到宋曼，他绝对不能允许宋曼就这样跟别人走。

可是……

宋曼知道了，也猜到了。

所以她才会单独去找傅叶白。

傅生言接听电话，是苏云岸。

然后呢？

难道她决定找傅叶白认下这个孩子么！

傅生言只觉得大脑一片眩晕，险些跌站不住。

傅生言微微一愣：「曼曼联系过你么？」

「不是联系过，她刚才就在我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