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期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仿佛是在为自己得到了肯定而高兴，“姐姐喜欢就好。”

“这小脸苍白的，还是不肯好好用膳吗？”明熹微蹙眉道。

“轱辘轱辘……”又是车轮转动的声音。

明熹微闭眼假寐，不想看身旁男人一眼。一路上倒是难得的寂静。

刘氏暗啐：不知羞耻的小贱蹄子！

“这是干花？你倒是巧思。”明熹微有些愉悦，抬手插在了髻上。

“那便去吧。”明熹微不甚在意道。

“参见贵妃娘娘。”青儿蹲身行礼。

“姐姐，我吃不下……”顾佳期还是走不出丧子的心痛，表情立刻变得低落。

“怎么了？可是有事？”明熹微笑道。

“昨天是姐姐的生辰，这个是我用上次剩下的玫瑰做的，可以保留很长时间。送给姐姐，虽然晚了点，还是要祝姐姐生辰快乐。”顾佳期苍白的脸是软软的笑容，眼里带着久居深宫的寂寞。是啊，在这待久了，身上的刺自然也被剔除了。

“佳期，鲍氏已经死了。你孩儿的仇也算报了，为何还不能开怀？”明熹微叹道。

“可他（她）走了就是走了，就算鲍菲菲死了，她（他）也不会活过来！”顾佳期有些哽咽道。

明熹微怔了一瞬，是啊！人没了就是没了，报仇也只不过是为了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不让他枉死罢了。

剃了刺的玫瑰被风干制成了簪子，顾佳期正对着它发呆，一听到声响，苍白的脸上满是喜悦，“姐姐，你回来了！”

回到宫中，明熹微有些怔然。对自己这样的生活产生了迷茫，真的要一辈子都待在这里，重复争来斗去的日子吗？或许，金银珠宝使人的外表变得华丽，却也在不知不觉地腐蚀着人的内心。

明熹微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座用金银打造的牢笼，自己能活下去吗？舍去一身华衣，亦是舍去半生荣华，真的甘愿吗？真的要为了一句自由自在而去饱受外面的风雨摧残吗？

想当初容骅也曾游历四方，那个时候的他又是怎样的？明熹微有些蠢蠢欲动，真的很想很想去看他看过的世界啊！不对，他那时肯定带了不少盘缠。虽然外面的日子没人伺候，但大约是痛快的。若有机会，真的想出去看看！还得带上知意。

会有机会的！只要孩子长大，楚成温驾崩，一切就会有一丝机会的！明熹微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几丝向往，又不禁有些兴奋。是不是有一日我也能寻到你踏过的足迹？拂过耳畔的风，会不会带来你的气息？

明熹微笑着笑着，不仅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淌下，瘦削的身躯微微抖动。

……

“娘娘，相府的家书。”知意进来道。

明熹微仿若无骨的倚在软榻上，手执书卷，闻言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

一目十行，明熹微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讽意，“皇上当真是好兴致。”

知意皱眉道，“娘娘，莫不是三小姐的事？”

“明三有孕了，这下可非得让满宫的人都知道，相府出了一个未及笄便有孕的三小姐了。天呐！老娘的颜面何存？”明熹微气得扶额翻白眼，简直要疯。她平生最爱脸面，如今倒好，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娘娘……”知意对自家小姐不大文雅的用词欲言又止。可又想到明三做的事，这也算不了什么了。若非此人是皇帝，明三早就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此事传了出去，我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还协理什么六宫啊？”明熹微有些崩溃。

“笑话什么？”楚成温刚巧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明熹微敷衍地行了礼，看到皇帝俊美的脸庞心里简直作呕。笑得跟个浪荡子似的！

“爱妃不必多礼。”楚成温刚想伸出手拉人。

明熹微迅速的缩手，退后两步，垂眸道，“谢皇上。”

“爱妃今日怎的如此害羞？”楚成温眼含笑意，揶揄道。

明熹微下意识道，“臣妾不敢。”话说出口，才发觉词用错了。

“爱妃今日怎么了？”楚成温微微皱眉道。

“臣妾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明熹微又蹲身行礼。

楚成温明知故问道，“喜从何来？”

明熹微深吸一口气，“明常在怀孕了，臣妾贺喜皇上。”

楚成温有些尴尬道，“朕也是不小心把人认成了你。”

明熹微自己站了起来，快速把锅甩走，“皇上不必多言，她固然相貌上有几分像臣妾，但臣妾的气质是无人可取代的。明常在能这么快有孕，想来是皇上兴致高昂。”

楚成温脸一僵，难得说不出什么茶言茶语来。有些涩然开口，“爱妃这是恼了朕？”

顾佳期声音大了些，“明姐姐，你刚刚说想要我陪陪你，佳期会努力多陪姐姐久一点的！”

明熹微脚步顿住，半晌才轻声应道，“好。”

“姐姐，你说鲍菲菲那样恶毒的人，死后会不会被打入地狱啊？她害了宝宝，还害差点害了姐姐。她怎么那么可恶？那么恶毒？”顾佳期咬着牙哭得泣不成声。

“不知道。”明熹微回想了下自己，手上也是沾过人命的。不过若真要打入地狱，那也是楚成温先万劫不复。

明凤微又羞又恼的低下了头。

“别哭了，好好活着不好吗？就当是，陪陪我吧！”最后一句，明熹微说出口后，自己也愣了下。原来，自己也是寂寞的吗？或许吧！只是从不肯承认罢了。

“明姐姐，你也很孤单吗？住在这里，每天看到的也只有四四方方的院子，佳期都快忘了那一望无际的天空该是什么样子了？”顾佳期脸上满是向往，可看到的天偏偏也是阴沉沉的，四四方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满是沮丧。

“你好好养身体，我下次再来看你吧！”不知为何，明熹微有一种逃离的冲动。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两人也分开坐上了撵轿。

“娘娘，顾贵人请您过去。”琪韵恭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