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艾叶汇报完毕时，克伦因公爵用有几分玩味的眼神看着笛梵，“你们两个上个月就步入成年，虽然很可惜没来得及给你们办成人礼，不过是时候给你的柯林找一个好夫婿了。”

艾叶看到克伦因公爵的眼神，哪能不知道父亲提起这话题的原因，她给笛梵投去一个“待会有你好看”的眼神后，反问道：“父亲您之前应该有问过柯林吧，她是怎么回答的？”

当笛梵跟着艾叶踏入家主的书房，已经是艾叶从户外训练回来三天后的事了。从那天之后没有再见到过柯林来看，这三天里克伦因公爵估计在给柯林安排训练，当然，让艾叶能从旅途与训练的疲劳中彻底恢复过来也是一个原因。

在回来的第二天艾叶就如前一天傍晚所说，一大清早拉着笛梵去了集市，但是和往日一走就是一整天不同，那天早上在赫拉克工房待了一上午之后艾叶就宣告当天的出行结束，在回程的马车上艾叶依然睡着了，在被笛梵抱回房间时也没有再醒过来。笛梵知道这是她积压了三个月的紧张情绪一口气施放出来的结果，神经绷得太紧再加上高强度训练的话在身心放松的时候就会很快进入睡眠中。

——《麟王生平记事》第2部分“家庭结构”

接下来克伦因公爵询问了艾叶关于户外教学的内容和感想，谈话的内容和此前笛梵来报告时没有太大的不同。

在身边安排于公于私照料自己生活的侍从是希扬帝国贵族和王室旁门的习俗，每个家族里对专属侍从的限制都有所差异，在克伦因家族里任命专属侍从对嫡系和旁系子女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被任命为专属侍从的下人能够拥有参与主人工作的权利，也允许随意进入主人的寝室，这也就是为什么笛梵随意进入艾叶的房间而家里的女仆都没有表示有所不妥的原因，也因为这一身份，在艾叶被克伦因公爵叫到书房的时候他也同样能跟随艾叶一同进入书房。

“早安，父亲。”艾叶把右手放在左胸前，利落地行了个礼。也只有在父亲面前的时候，艾叶随心所欲的态度才有所收敛。

“‘败在克伦因长枪之下我的人不配成为我的夫婿’。”

笛梵在刚来到克伦因家时就听了不少关于这一家子的话题，其中一个就是关于克伦因公爵和三姐弟的相貌问题，克伦因公爵继承了克伦因家族传统的国字脸外貌，三姐弟却是一个比一个长相秀美，还未到学龄的拉卢斯长相在同代人里也是数一数二地俊秀，据说这些都是遗传自笛梵只在克伦因家族画像里看到过的公爵夫人。当然三姐弟也有遗传自父亲的最大特点：一头银发。

由于鲜少在贵族舞会上露脸的缘故，关于外界对三姐弟的传闻大多来自王室偶尔招待部分家族的私人晚宴，那些场合基本都是由柯林和拉卢斯出面，不过笛梵从每次晚宴归来的柯林脸上的冷漠表情和拉卢斯一语不发的态度来看，也能猜出外界对他们这奇特的发色是抱着怎样的八卦心。三年前他和艾叶一起进入学院的时候班上的学生也对艾叶的一头银发十分新奇，一些稚气未脱的男生还对着艾叶瞎起哄，结果就是被当时刚从御用剑客菲力克门下出师的艾叶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加上她的性格本来就比较活泼外向的缘故，武术班的人也不怎么对艾叶的头发有过特殊的关注了，只不过偶尔和文教班一起上课时那些来自陌生同学的眼神还是经常让艾叶感到躁动不安。

“那我的回答您应该也知道才对。”

克伦因公爵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他像是赞许地看了一眼艾叶，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笛梵。

笛梵的太阳穴不由得开始有些抽疼，艾叶对自己夫婿的要求应该和柯林一样：比自己弱的男人不配成为成为她们的夫婿，这些人怕是连克伦因公爵的女婿候补都进不了吧。

“坐吧。”克伦因公爵放下手中的文书，老管家适时地送上刚备好的热姜茶，他喝着姜茶，看着女儿坐在书桌前茶几边的沙发上时才放下茶杯。

艾叶苦笑着站起身，给克伦因公爵行了个礼，拉着跟她一同行礼的笛梵离开了书房。

“老爷……”

老管家皱着眉看着两人，犹豫再三决定开口的时候，克伦因公爵摆了下手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没事的。”克伦因公爵低下头，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无论她做什么样的选择，作为父亲，我自然是会支持她的。”

一同吃完早餐之后，艾叶拉着笛梵到中庭去逗弄那两只短耳兔。

“父亲这一手真难对付，一下子就把我必胜的赌局给弄乱了。”艾叶把短耳兔高高抱起，用带着几分郁闷的语气抱怨道。

“咦？但老爷不是说……？”

“他限制的不是我对象的身份或实力，而是在询问我和柯林，也许还有拉卢斯的择偶观。”她把短耳兔抱在怀里，直接躺倒在长椅上，脑袋枕着之前放在旁边秋千长椅上的小枕头，这是笛梵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古老的哲学难题：选择理智还是选择情感。”

“这还真是……不过恕我直言，我认为您和柯林小姐应该会很好在两者之间保持好平衡的。”

“嗯？你认为拉卢斯没法在两者之间很好抉择？”

“拉卢斯少爷还太年轻了，没到谈这些的时候。”

“是吗？”艾叶注视着他手中正在护理的短剑，“10岁的时候我都可以救你了。”

“……说的也是。”像是触及了久远的回忆，笛梵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

“如果我选你的话，你觉得我是选择了情感还是选择了理智？”

轻抚上笛梵面颊的手拉回了他的思绪，听到问话，他转头看向自家主人，她的脸上是一贯戏谑的笑容。

“您已经选了我，不是吗？”

笛梵早已不是八年前手足无措的青涩少年，艾叶这些暧昧不明的话语他现在早已能轻松应对。

“居然会反问了，真不可爱。”

“……”

发小脾气的时候还是比较难琢磨的。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赌约只能算是打平了，所以你可以期待一下我给你定做的长剑了，而你之后要跟我去一个地方，至于去哪里我还没想好，所以我的要求暂时保留。”

“小姐，一般来说赌局平局的话不是双方的赌约都不作数了吗？”

“我这又不是赌场，怎么会有这种规则？平局的话那就是双方要同时履行约定。”

笛梵苦笑着摇摇头，只能在心里不抱希望地祈祷艾叶提出的要求别太破天荒才好。

“……您真严格。”

“是吗？我自认是个很开明的父亲。”

按照标准的话，光是今年的学院武术班男生就已经是全员被踢出局了，他们已经成为艾叶的手下败将，那么更不是能拥有接近克伦因枪法宗师实力的柯林的对手。能符合她们要求的人估计就只有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们或者各地属国骑士团的精英，但是这些优秀的骑士早已被成为大小家族的乘龙快婿，估计今年的公开赛结束后，那些还未从校长手中拿到毕业证的男孩们也会早早被家有未嫁女的贵族们看上吧。

和由于继承权的关系只接受上门夫婿的柯林不同，身上没有继承权或者身为长子等限制的艾叶其实是三姐弟里选择权最大的，按照克伦因的家族地位，哪怕艾叶看上的人没有爵位，也不会给家族带来太大的影响。

人们提起麟王的生平时必定会提到的就是其生父亚斯，克伦因家族内部变化的原因有许多，其中最大源头便是源于亚斯·克伦因，在光伏历4061年，当时还是皇家骑士团副团长的亚斯·克伦因为了保护菲雷克1世而半身不遂，后半生一直在轮椅上度过，王室念及其忠厚，在各领域都给克伦因家族给予了厚待。在第二年他的妻子不幸因难产而死，此后独自一人将包括麟王在内的三个子女抚养成人，直至去世也未曾另娶继室。

但是，艾叶的自尊心不会让自己屈尊去选一些实力不及自己的同龄人或者早已有好人家的年长青年。

克伦因公爵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别人的妾室，要是真有人这么不着相的话，不用克伦因公爵出手，笛梵自己也会用物理手段让对方看清时势。

“原则上来说，家族里不会限制你们三人的择偶自由。”克伦因公爵在老管家的帮助下从办公椅移动到赫拉克工房特制的轮椅上，老管家在后面推着轮椅把克伦因公爵带到艾叶身旁。“顺从自己的情感，遵从自己的原则，只要不偏离这两点，哪怕你带过来的是一个通缉犯我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这一睡就是两天，当她晕晕沉沉地醒过来时正好克伦因公爵派女仆长过来让她去一趟书房。

笛梵跟随着艾叶踏进书房的时候就感受到来自站在克伦因公爵身边的老管家的刺人目光，联想到之前艾叶在马车上做的举动，笛梵知道老管家有很多话想跟自己私下“谈谈”，不过碍于他身为艾叶的专属侍从的特殊地位，老管家也不能越过艾叶直接找笛梵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