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一边说一边很贴心地投影出一本绿色封皮的书来，悬浮在头顶。

叶宁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心想这小机器人真搞人心态，都这架势了哪还有心情看书？

少年斜躺在实验舱里，从头到脚被粗细不一的导线胶管覆盖，脑袋上还罩着一个精密的侦听器。

他身前站着二十多名穿着白大褂的研发人员，各色皮肤都有，暗处还有五六个西装笔挺的高管。

各种仪器陈列整齐，全息面板投影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映在中心处一名少年脸上，表情显得阴晴不定。

“当然，在试验开始之前，您可以先阅读这本书放松一下呢！”

“您好，我叫小绿。”

一道电子音响起，少年这才注意到脚边那坨绿色的东西原来是个小机器人，此刻已经被激活。

然而不看不要紧，一看书名他差点当场去世。

无法转动头部，叶宁斜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尊敬的叶先生，我会负责本次脑部测试的流程引导和数据记录，您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上面赫然写着：《植物人康复指南》。

什么玩意儿？

叶宁瞪大了眼睛，头皮瞬间有些发麻。

“你好，我叫叶宁。”

“好吧，不多哔哔，快开始吧……”

赵博士打了个手势，退到后面，小绿确认了一下道：“目标状态稳定，开始测试！”

随着指示灯亮起，一系列指令如序执行，叶宁很快进入了无意识状态。

“正在扫描面部，面部识别中，识别到匹配者：叶宁。”

“正在抽取血液样本，血液检测中，血液正常。”

“正在检测dna与染色体，dna签名生成中，校验中，dna匹配，染色体匹配。”

“已确定目标身体特征与样本匹配，检测继续。”

听到这句，一众研发人员互相对视，欣慰点头，脸上均流露出期待之意。

“正在进行全身扫描，脏器正常，上半身正常。”

“下半身扫描中，警告，检测到下身异常，测试暂停！”

在场研发人员心都紧了一下，身份都确定无误了，上边还有几位高管在看着，此刻却出了差错，这可不好交代。

博士忙询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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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

小绿缓缓道：“未检测到目标生殖器官。”

“什么？！”

赵博士瞪大了眼睛，其余研发人员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是个女孩子？不像啊……”

小绿眨了眨眼睛，“啊，对不起，刚才出现了操作性失误，角度没有调整好，检测的是你的，现在已经能够检测到了。”

“那就好……”赵博士舒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突然一滞，“诶不对，你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狠狠地踢了小绿一脚。

其他人忍俊不禁，小绿捂着脑袋嘀咕：数据是不会骗人的，自卑让你恼羞成怒！

“你再说？能不能跳过这些有的没的？！”

“好的，检测继续，扫描头部中。”

头部是此次测试最为关键的部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希望不要有任何差错。

“正在匹配神经契合度，神经匹配率高于百分之九十九。”

听到这句，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但仅仅片刻后，小绿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警告，检测到目标头部存在异常！”

“配对者患有高度神经衰弱，是否继续？”小绿发起问询。

“这……高度神经衰弱？赵博士，还能继续吗？”一旁的助手迟疑道。

赵博士没有说话，拧着眉头，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不时看向实验舱中的叶宁。

小绿再次发出问询：“警告，配对者罹患高度神经衰弱，有较大可能会对配对者造成不可逆转的神经损伤，是否继续？”

赵博士燃起一支雪茄，深深地抽了一口，任凭浓烈的烟雾充斥在肺叶里酝酿沉淀，却迟迟不肯吐出。

实验室原本禁止吸烟，但他此刻全然不顾，明显正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旁的研发人员和幕后高管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良久之后，他缓缓吐出淡蓝色的薄烟，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先进行压力测试吧。”

助手点了点头，唤醒全息操作面板投影在半空，两只手飞快地键入指令。

“开始对配对者进行神经建模压力测试，测试阶段一，初始值0.5，阈值5，时长60秒，倒计时开始！”

“60，59，58……”

“阶段一压力测试正常，配对者无应激反应，开始阶段二测试……”

……

“阶段四压力测试正常，配对者有轻微应激反应。开始阶段五测试，初始值2.5，阈值7，时长300秒，倒计时开始……”

“280，279……警告，警告，检测到配对者出现较大应激反应。”

坐在实验舱的叶宁紧闭双眼，眉头深深皱起，似乎正在忍受极大地痛苦。

他的头部和胸部与各种导线相连，仪器可监听实时数据。

此刻，在压力测试下，仪器上的指针不停地大幅度偏转，然后回落，这个少年脑海中的记忆也不停闪现。

“顾女士，目前已经拖欠8万了，再不交医药费只能给您女儿断药了。”

“小宁，妈妈，妈妈今天失业了……不过你放心，你们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妹妹的医药费，妈妈都会想办法解决的！”

“爸，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走，为什么？”

“法律规定，你父亲只用支付住院费用和部分医药费，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哥哥，我最近刚学了一首曲子，吹给你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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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你是个好人，但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们分手吧！”

……

这些画面在叶宁脑海中一一掠过，他们的声音挥之不去。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钱吗？

“钱，我需要钱……”

他的身体开始抽搐，身上的汗水浸透了衣衫，只要他想，用意念抗拒一下就可以终止测试程序，但他还在挣扎。

“呼，好热……”

“血？好多血，怎么会有血……这，这是哪里？”

“影子，还有……笑声？鬼……是鬼！”

“笑声……在靠近……等等，不要过来，别过来！！”

叶宁面容扭曲，身体不住颤抖，怖惧之色溢于言表，嘴里念叨的话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他说什么？”赵博士皱起眉头。

“可，可能是做噩梦了吧？”助手猜测道。

“警告，配对者神经出现较大幅度波动，配对者出现意识混乱，当前测试阈值7，是否终止测试？”

“赵博士，再不终止可能会损坏甚至摧毁他的神经系统……”

赵博士摆了摆手，“我知道。阈值7，连基础值10都达不到，引导意识复苏，终止测试程序吧。”

“测试终止，配对者意识复苏中……”

“警告，警告！配对者抵抗意识复苏！配对者抵抗意识复苏！”

小绿头顶惊现红色感叹号，极为刺眼。

“什么？”助手大惊。

“警告，配对者持续抵抗意识复苏！警告，配对者持续抵抗意识复苏！”

“配对者陷入深度昏迷！”

“啊，这……”

赵博士眉头紧锁，抬手示意安静，飞速扫了遍日志记录，发现并无差错。

沉吟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蓦地勾起一丝笑意，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呵，还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有意思。”他托起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叶宁。

“赵博士，他……”助手欲言又止。

“没什么大碍，就是抵抗意识复苏昏迷了而已，叫保安过来，给他安排个地方休息。”

“抵抗？怎么会有人抵抗意识复苏，而且他都这样了……赵博士，他还能继续进行神经建模吗，他可是不二人选！”

“他的神经虽然脆弱，但测试可以分阶段，建模就不能分阶段吗？实在不行还可以分模块分单元建模，只要他愿意，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赵博士顿了一下，续道：“况且——他还是很愿意配合的。”

一旁的助手像是被点醒了一样，赞道：“赵博士，您真是太厉害了，分阶段单元建模，您是怎么想到的！”

心里却在暗骂：单元建模，这他么是人做的事？小绿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每一次实验都会有不可预期的危险，分阶段甚至单元测试后会大大增加这种风险，实验者需要不断适应脑机接口的连接状态，否则将会彻底迷失在记忆中。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快重新编码，兼容这几种方式。还有，他醒了马上通知我，不要让其他工作人员和他接触！”

赵博士说完看向那些幕后高管们，邀功般喜形于色。

不料高管临走时只留下了冰冷的一句话：不论什么方式，两周内必须完成建模。

“各位放心，两周应该够了。”

他们走后，实验室传来赵博士骂骂咧咧的声音：两周，两周都不够我刨你们家祖坟……

（本章完）

.

赵博士说完一脸诚恳地看着叶宁，迎上其目光时还抿嘴点头，以示鼓励。

叶宁张了张嘴只觉口干舌燥，吞了口唾沫，转开目光，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后一声叹息，索性闭上眼睛。

这小机器人到底靠不靠谱先不说，这实验本身的安全性似乎都有待考量，搞不好还会变成植物人？

一念及此，他的脸色彻底镇定不下来了。

一处秘密实验室中。

“先等等，再跟你们确认下，你们确定本次测试无副作用，对身体无害？”

一旁的带队博士忙上前安抚，“别听小绿瞎说，它设定了百分之5……的幽默值？”

他顿了一下，似乎自己都有些怀疑这个值的精确度，“总之叶先生尽管放心，这只是个测试而已，完全无害！而且测试的启动、中止权都在您手里，就算遇到特殊情况，您的意识也会被自动唤醒，您稍微抗拒一下就可以结束测试的呢！”

少年心想：当初叫老子来说是一个简单的脑部测验，现在这阵仗，脑机接口都连上了，这怕不是要小爷提前归位？

本来他当场准备退出，但是在带队博士向其支付了双倍定金后，便主动戴上了监听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