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老人已经用长袖挡住了身旁的孙儿，防止孙儿被剑气震荡产生的余波所伤。只是剑气相撞之后，一点震荡都没有，仿佛二人从始至终没人出招一样。

“世人都说，日月不能同辉，今天你我二人，虽各执牛耳却也要分出个胜负”自称龙九的青衣公子再次向前一步，这次人到剑也到了，向着霜夜的要害刺去。

蜀中，峨眉山

“爷爷，台上这两个人为什么都不动啊？”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瑾熙元年

霜夜不敢迎接剑气，右手持剑，竖立身前，左手中指轻弹剑尖，只听得一声脆响，一道白色的剑气迎着红色的剑气顶了回去。不同于红色剑气的迅猛与刚烈。这道白色剑气看似柔弱，却在与红色剑气相撞之后便相互抵消，两旁原本打算躲闪的豪杰们也有些意外。

“哈哈哈哈”老人发出爽朗的笑声，宠溺的抚摸着少年的头发，“等等看吧，我的铃铛，现在还没办法下定论”。

说话间，天空乌云更盛，不时便下起了雨。四周看台的各路豪杰披着斗笠或是直接屹立雨中，但无一人离场。这场十二年一次的蜀中武林大会，此时已经进入最后的比试，既然来了便没人愿意错过。

霜夜也不言语，招招后退，与龙九在场中绕着圈子打，虽然不曾反攻，但是招架之间并不慌乱，招招都能避重就轻的化解。二人在场内斗得难解难分。眼看着太阳开始西落，龙九爷的出招也越来越急促，似乎想在天黑之前结束这场比斗。

而就在此时，青衣公子手中一柄陨铁宝剑透露着红色的微光，向前踏出一步，口中说到：“霜夜兄，龙九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青衣公子人未到，剑气先到，一道红色的剑气已逼至他口中霜夜的身前，剑气经过，天空中的彩虹也消失不见。

临近黄昏，霜夜不急不躁，缠斗之间，龙九爷一剑刺向霜夜的腰间，霜夜继续向后躲闪，就在此时龙九爷使出了坤元剑法第三式，夸父逐日，这一剑看似已无后劲，实则仍然以惊人的速度人剑合一向霜夜腰间飞去。

霜夜不敢硬接，一边后退，一边思酌破解之法。

“明月入怀”霜夜口中轻吐一声呢喃，先是向左踏出一步，龙九人剑同至，向左侧刺去。不料霜夜向做踏出一步之后整个人反而向右侧略飞过去，同时手中长剑一道弧线，向着龙九的右手手腕撩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天空放晴，阳光洒落，白衣公子望着天空中漂浮着的七彩虹霞，眉头皱了皱。

此时其中一人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此人当是这群衙役中的领班。领班双手抱拳，稍微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道长。这位道长看似瘦弱的很，一身紫色的长衫，腰带之上一颗翠玉，身后背着一把宝剑，左手立于身前，右手手持一柄拂尘搭在左臂臂弯。领班向着道长深鞠一躬，“紫衫银拂尘，钟吼七星剑。在下虽然久在神都办案，从未有幸得见元灏道长的真容。但是道长的名号，在下早已如雷贯耳。方才手下的人孤陋寡闻险些冲撞了道长，还请道长海涵。”

领班思酌片刻，没有听到道长回话，方又继续说道：“在下乃是神都六扇门的捕快赵迦，带着手下的几位差人一路跋山涉水而来，我等受了统带之命，尚书之托，前来追捕一位窃贼。我们一行几人昨天夜里寻得线索得知该逃犯今日会来此处观看蜀中比武。若有鲁莽得罪之处还请道长大人大量，行个方便，放我等进去捉拿逃犯。”

赵迦虽然话已经说完了，但是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而且言语之间连头都没有抬过，对眼前的道人十分的毕敬。看着身前的赵迦如此恭敬，身后同来的捕快也都抱拳鞠躬等候着元灏道长发话。

“几位大人不必行此大礼。元灏承蒙赵大人廖赞了。”元灏道长将手中拂尘交到身边的小道士手中，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捻着胡须。听闻元灏道长言语，赵迦和身后的捕快才站直了身子听着元灏道长讲话。“几位大人一路从神都追到蜀中也是辛苦了。不知几位大人是受了哪位尚书大人的重托？”元灏道长慢声细语的问道。

听到元灏道长问话，赵迦再次双手抱着官刀回话道：“回禀道长，是礼部尚书，崔大人”。

“崔徵啊，你们先回去吧。此处举行的乃是蜀中武林盛会，虽然你们官差捉拿逃犯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只不过你们有你们的法度，我们武林有武林的规矩。若是放在平日，我不仅不会阻挠，还一定会协助你们捉拿逃犯。只是今日，我受诸位武林同道重托，负责本次比武的秩序。我也只能卖一次我的老脸。你们回去之后便与崔徵说，本道长跟他讨了几分薄面，想要捉拿逃犯可以，但是万万不可坏了我武林的盛会。”

“唉”,赵迦叹了口气，“元灏道长如此说了，道长的金口玉言我等万万不敢忤逆。只是崔大人交代我等务必将逃犯缉拿归案，我等如此回返，即便是道长嘱托，口说无凭，难免被崔尚书和统带责罚我等办事不利。”

“这话……看样子赵大人是想拿我做挡箭牌了”，元灏道长轻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罢了”口中说了一句罢了，从身边的道童手中又取回拂尘，从拂尘上拔下两根银线，随手又将拂尘交到道童手里，两根银线在手中穿梭，系成一个结扣，抬手扔给赵迦。

赵迦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口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深鞠一躬，“如此小的们就先回神都复命了”。

赵迦一挥手，身后的几名捕快跟着他一起向来时的路反了回去。

赵迦一行人没走出多远，几个小捕快都深感诧异，辛辛苦苦追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人在眼前了，却直接折返了。

“赵大人，这个老道什么来历，我们看您一直对他如此恭敬，也不敢多作言语”，其中一个小捕快忍不住发问了。

赵迦并未放慢脚步，“前方五里应该就有驿站了，我们就可以换乘马匹赶路了”，赵迦摸了摸怀中的银线绳扣，“紫衫银拂尘，钟吼七星剑。元灏道长的拂尘乃是用纯银混着精钢打造而成，即坚韧又有弹性，这一把拂尘乃是出自神都第一锻造师万无一。一套自创的‘伏龙拂尘决’攻守兼备。钟吼功法乃是将气息修炼到极致，用声音就可以伤人。我等皆是习武之人，虽然不比武林中的高手，但是仍是有些功底，刚刚我们在场外，元灏见我们是官府中人，只是喊了一声道号震慑我们，并未用出真正的功力。据传说元灏道长曾经一声吼死一头牛，而且那牛死的时候已经七窍流血。当然这只是传言。但是即便如此，再加上他的七星剑法，普天之下单打独斗能跟元灏过招的应该不超过五个人。”

“一个武林高手而已，当真敢与朝廷作对？”小捕快似乎对江湖之事不是太在意。

赵迦回头看了小捕快一眼，“我话还没说完呢。如果只是武功高强，我当然不会轻易的就妥协。只是这元灏道长身份特殊。他是当今圣上的救命恩人。当年圣上还是太子之时外出游玩，返程途中遭遇敌国埋伏，千钧一发之际被碰巧经过的元灏所救。那一年圣上就盛情邀请元灏道长入朝重用。只可惜元灏道长心系门派，并且不愿意被朝廷的礼法束缚，因此拒绝了圣上的邀请。圣上登基后不久，便私下里嘱咐过淮南刺史，元灏乃是救命恩人，任何时候如果元灏以及他的师门衡山有难，必须全力帮持。如果元灏及其子嗣违反法度法制，只要不是重罪，从轻、免死。前些年，太上皇寿辰，圣上还特意请了元灏道长前去赴宴，众目睽睽之下向元灏道长鞠躬行礼请到自己的身边就坐用膳。如此人物，连当今圣上都十分看重。莫说是你我，就算是崔尚书和统带也不敢招惹。”

几个小捕快频频点头。跟随在赵迦的身后抓紧赶路。

比武场看台，小乞丐听到场外元灏道长的那声道号，扯着脖子向场外看，看到几个捕快与元灏对话，在人群中挤挤错错的向着后山方向而去。

比武场内，霜夜与龙九仍然对峙着，龙九似乎想在太阳落山之前，寻找最后的时机结束这场比武。

此时此刻，看台上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那个叫铃铛的少年拽了拽爷爷的袖子，“爷爷，眼看着天都要黑了，白衣服的哥哥是不是要赢了”。

“不好说。目前看来，白衣公子还没有施展过几招剑法，一直在闪躲。而青衫的公子有些急躁。但是胜负不到最后一刻都很难说的清楚”，老人为孙子拽了拽衣服的领子，继续说到，“不过入了夜，白衣公子的寒夜剑法若是发挥出全部的功力，怕是龙九很难招架。因为白衣的公子除了剑法，还有月影步，入了夜，这月影步就不仅仅是步伐了，等下你一看便知”。

“在下扬州镇南镖局的总把子卢远。这位前辈所知甚详，鄙人久在江湖游走却未曾见过前辈。敢问老者是何门派的隐世高人？”老者身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双手抱拳，谦卑的问到。

“哈哈哈，卢大侠言重了。老朽并不是哪门派的高人。老朽乃是神都长孙家族的族长，长孙曜。老朽自打接任族长之位一直忙于处理家族事物。此次也是无奈小孙儿非要来此凑热闹，才不得不把家族事物交由他人打理。过来陪小孙儿看这比武的。随口戏言了几句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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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卢大侠莫要太当真”，老人笑着回答，双手抱拳还了一礼。

“爷爷！爷爷！青衫的大哥哥动了！”，铃铛摇晃着老人的手臂，随着铃铛的声音，看台上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比武场内。

龙九持剑向着霜夜，再一次步步紧逼。

“落霞！”龙九口中一声怒吼，长剑虹光大盛，一道红芒洒满了整个比武场，就好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雾气一样。随后全场的红芒、雾气急速的收缩消失，最后都汇集在龙九的陨铁剑上，就连天空中的夕阳都好像又黯淡了几分。龙九手中的陨铁剑此刻犹如吸了血一样，透着一股暗红色的光芒，虽不刺眼，但是却能感觉到这股光芒浑厚的很。

龙九手掐剑诀向着霜夜长剑一指，一道红光快似闪电，直奔霜夜飞去。

看台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眼看着霜夜便要无处闪躲了，所有人，包括龙九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中了！！！

眼看着红光正中霜夜的胸口，龙九在日落前的一刹那，结束了这场比武。台上的人都跟着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谁输谁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获胜。

看台上不少人喊着好！吆喝着！起哄着。当然也有与霜夜相识的人暗自摇头叹气。

唯独坐在看台最前面的几位长者不动声色。有人捻着胡须，有人拨弄着茶碗的盖子，品着手中捧着的红茶。

比武场中的龙九依然保持着手握长剑的姿势，只不过握剑的右手手腕，微微有些颤抖。看来刚刚的一剑却也消耗了龙九不少的真元。

“可惜了”，龙九眉头先是一皱，随后露出一丝苦笑。

“霜夜公子的月影步果然玄妙，绝非常人的轻功或是身法可比的”，龙九手中长剑挥舞，手执长剑，将右手与长剑背于身后，为了不让太多人看到他此时颤抖的手腕。“不知道霜夜公子刚刚这一招，是月影步中的什么招式，饶是在下眼力不俗，仍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端倪”。

龙九话音刚落，在刚刚被落霞击中的“霜夜”旁边凭空走出一个虚影，随着虚影走出，刚刚被击中的“霜夜”慢慢变成了虚影。

“镜花水月”，霜夜公子右手反手持剑，左手抖了抖衣袖立于身前。

“裘老匹夫放荡一生，顽固至极。眼光甚高。无数豪门贵族推荐子弟登门拜师，不是闭门不见，就是见而不收。这么多年手下的弟子也大多只能习得一些入门的剑法。唯独先机九子方能得其亲传，学习寒夜剑法。至于这月影步，对天赋的要求极高，纵使先机九子，这月影步的娴熟程度也层次不齐。却不想这霜夜，能够融会贯通，怕是比那裘老匹夫也不逞多让”，看台第一排方才品茶的老者放下茶碗，与旁边的另一位老者攀谈说到。

一旁的老者手持一把蒲扇，这把蒲扇已经残缺不堪，老者缓缓的扇动着手里的蒲扇，听得品茶的老者言罢，停止了扇动。“镜花，水月这其实是两招。以光化影，以影化形。虽然虚实难辨，但是这一招大概只能在这夜里才使的出来。若是朗朗乾坤，怕是没那么玄乎咯。”老者说完与品茶的老者二人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看台上，龙九依然长剑背于身后与霜夜对峙着。

“龙九爷，刚刚这一招落霞，霜夜算是领教了。不知道这一招在你自创的这套坤元剑法当中，可算的上是个杀招？”霜夜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流动着银色的光晕。

“哈哈哈哈，霜夜公子说笑了。落霞乃是夕阳之力，威力平平，自然算不得什么杀招。”龙九强颜欢笑着。身后的右手还在微微的颤抖，但是较之刚刚已经好了许多。

“既然如此，霜夜可是要用些真本事出来了，否则辱没了家师的威名怕是回去没法交代啊。”霜夜话音刚落，便举手抬剑而来。

龙九强做镇定，稳了稳心神，用力抓紧了手中的陨铁剑。身后陨铁剑再次应声而出，与霜夜的长剑撞在一处，如同起初一样，没有一点声响。一阵一阵的寒光从霜夜的长剑里渗透而出。

两人长剑相交，僵持一处。突然龙九后撤一步，刚刚毫无声响的寒光突然迸射而出。整个比武场内都被照亮了那么一瞬间，前排除了几位老者面带微笑，其他人都用衣袖双手去遮挡双眼。

再看龙九后撤一步之后，强行站住，脚跟刚刚站稳，气血上涌，龙九强行咽了回去，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厉害，厉害”龙九笑着说到，唇口之间满是鲜血。

“龙九爷过奖了”，霜夜单手持剑立于身前，给了龙九喘息的机会。

目前的形势，龙九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真的是蠢啊！”突然看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疯老头冲着台上嚷着。

“何为昼，何为夜。何为日，何为月。日月交叠，阴阳共济。日月为明，不分昼夜。”老头收起了疯癫，一本正经的说着。

“这位前辈，观战不语！”元灏道长手持拂尘，冲着老头说到。说话之间边直飞看台，想要擒住老头。

不料想老头一闪身便躲过了元灏的招式，看台第一排的几位老者都是一愣，互相看了看，不明所以。

元灏道长的功力莫说是寻常人，即便放眼武林也罕遇敌手。这个疯老头轻描淡写的就躲过了元灏的擒拿手，难不成是世外高人？

疯老头看了看元灏，“你这烧火的小道士，好不讲道理，大爷走咯！”疯老头说完向人群中挪动，三下五下便不见了踪影。

元灏道长站在看台上很是尴尬，被一个疯老头给戏弄了。但是转念一想，众目睽睽之下能从他手里逃脱，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走便走了吧。

回过头看比武场内，霜夜和龙九都眉头紧皱，嘴上一遍一遍重复着刚刚疯老头所说的话。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龙九露出一丝苦笑，擦了擦嘴角已经快要干涸的血。

龙九手中陨铁剑剑尖指天，一阵凉风从天而来，直冲龙九的陨铁剑。

陨铁剑里透着一阵阵的微光，不同于之前的红光，此时陨铁剑内一阵阵淡淡的金光闪烁。

龙九口中呢喃，陨铁剑内的金光急速收缩，剑尖直指霜夜，一道金光好像一把梭子，快似闪电，从陨铁剑的剑尖一涌而出直奔霜夜而去。

霜夜来不急施展月影步，只得将手中长剑立于身前，右手持剑，左手顶着剑尖，“破！”。

霜夜长剑之内银光散出，形成一道光幕，抵挡龙九的剑气。但是此时此刻，霜夜额角开始流汗了。虽然挡住了龙九的剑气，但是这一次并没有抵消掉，而是苦苦支撑。

龙九的剑气是将真元和灵气集中于一点，而霜夜为了抵御，是将剑气散开，这一聚一散，霜夜吃了大亏。

小乞丐从人群中挤挤错错便绕出了比武场，顺着小道往后山走去。突然人影一闪，一道白影在眼前一闪。

“无上天尊！”小乞丐抬眼一看，眼前乃是元灏道长。元灏道长看到小乞丐往后山逃窜，本想直接追赶，不料被一个疯老头给耽搁了一阵，还让疯老头给跑了。

“少侠不必如此匆忙，贫道受人之托，有些事情想要说与你听”，元灏道长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想要与小乞丐讲上几句。

小乞丐看着眼前的元灏道长，定了定神，“不知是何人嘱托，嘱托何事，竟然能劳烦元灏道长放着蜀中武林盛会不管，到这后山与我这小乞丐费口舌。”

元灏捻着胡须，冲着小乞丐露出宠溺的笑颜，“雷鸣这个老东西，跟个石头一样的性子，竟然收了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徒弟，却也不成想他失踪多年，徒弟竟然成了名震神都的飞贼。”

小乞丐听闻元灏道长辱骂家师本要发作，无奈元灏道长武林地位甚高，虽然自己轻功了得，却也不是元灏的对手，不料转念间元灏的语气似乎于自己师父私交甚密，最后也只能拱手抱拳深施一礼，“听道长的意思，您是与家师有旧？道长所言的嘱托，可是家师的嘱托？另外您说家师是失踪……那……可是我那师父尚在人间，您……您可知他如今现在何处？”小乞丐说到最后情绪有些激动。

元灏的表情变的很复杂，似是在思量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小子，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贫道一时间也无法为你一一作答，何况比武还没结束，贫道还要回去主持秩序，今夜子时，你到奉莱客栈天字阁来找我。贫道现在只能告诉你，你师父他，没死”。元灏讲完便转身离去了。

小乞丐对着元灏道长的背影再次深施一礼，不想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机灵鬼，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泪水。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师父没死……师父……没死”。

霜夜抵御龙九剑气的光幕已经越来越吃力，额头开始止不住的流汗，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双眼放光，将光幕尽数收回，光幕收回之后，剑尖似乎有一道漩涡一样，将龙九的剑气也在继续向长剑内吸收着，眼看着龙九陨铁剑上的金光越来越暗，反而霜夜的凝霜剑银光大盛，龙九见势不妙，陨铁剑向上一抬，向下一压，后撤几步，站定之后，两人再次分庭而立。

龙九有些诧异，两人武功不仅不是同宗，而且是阴阳相斥，为了自己的剑气会被霜夜吸纳，饶是他天纵奇才，一时间也有些糊涂。

霜夜本来一向少言寡语，此时却忍不住先开口了。“龙九爷，不知道这次武林大会之后，可有心情于在下共同研习剑法？”

龙九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在下也有此意！只是在下深知霜夜贤弟一向不喜与外人交流，龙九有此殊遇，实乃在下之幸！”

霜夜微微点头，手中凝霜剑寒光大盛，明明是夜里，却犹如白昼。随着剑光渐渐淡去，霜夜冲着龙九说到，“但是这场比试，为了家师和门派，我也还是要与你比完的。龙九爷，小心了”霜夜话音刚落，手中凝霜剑已经踏步而来，龙九还在那傻笑却不想霜夜竟然说来就来，赶紧收了笑容，提起手中的陨铁剑，再次与霜夜战在一处。

龙九爷本名龙笑雨，是并州第一大家族龙家行九的少爷。少年出游，随后八年了无音讯，家中均以为九少早已遭遇不测。不料八年后回归家族，已身怀绝技。龙九究竟拜师何处，无人知晓。剑术拳法套路与江湖其他门派皆不相同，旁人问起，龙九只说是自创的坤元拳法和坤元剑法。

龙家本为商贾，虽然家族子嗣均有习武的惯例，但是纵使上查五辈也并未出过什么武学大家。虽然家族之中也有非议，毕竟龙九这八年去了哪里，因何而来的武功都让人不解。但是家族之中出现如此天纵奇才，家族上下也是万分重视。传言龙家族长高价寻得一块陨铁，聘请神都第一锻造师万无一，为九少爷打造了一把旷世宝剑，宝剑出炉之时天空都为之色变，日光大盛，将白云皆数映红，得名赤云。

此时的比武场上，赤云剑与凝霜剑你来我往，龙九的坤元剑法大开大合，霜夜的寒夜剑法诡诈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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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此时完完全全的是在切磋各自的剑法。

突然间霜夜手中凝霜剑直奔龙九肩甲刺去，龙九陨铁剑由于剑宽也重，招架之间无力回防，眼看就要刺中之时，龙九左手抬起，一拳直奔霜夜面门，这一拳暗含了内劲，如果霜夜继续刺下这一剑，怕是要两败俱伤。

霜夜只得一闪身，躲过龙九左手的拳劲。霜夜刚一躲闪之时，龙九右手陨铁剑自上而下，劈砍而来，霜夜左手掐住剑尖，想要硬接这一剑。

眼看着陨铁剑就要和凝霜剑撞在一处，龙九突然停手，手中陨铁剑剑尖向下握于手中，向着霜夜一抱拳，“霜夜贤弟，这场比武，是龙九输了”。

龙九话音一出，现场观战的人都瞬间爆出哗然之声。

明明未分胜负，龙九为何言败呢？

龙九听着场上的唏嘘之声，向着看着四周一抱拳，说到“诸位英雄好汉，并非霜夜贤弟胜之不武，乃是在下确实输了。方才比试之时，虽然不知道霜夜贤弟用的什么方法，但是霜夜贤弟破去我剑气的同时，也将我的剑气纳为己用了，随后他又将自己凝霜剑之内的全部剑气一次性的释放了，并未用作与我过招，因为那一招之后，我已经没有余力再积攒剑气，而霜夜又不屑于用剑气正盛的凝霜战我这已无剑气的赤云。之后的比试我二人一直只是切磋剑法，并未使用剑气。众所周知，霜夜贤弟久负盛名的正是月影步，尤其在这夜里，更是变化莫测。霜夜贤弟与我切磋，有剑气不用，有月影步不用，而我情急之间，却使出了拳劲扳回一城。方才那一剑我若劈下去……不是在下蔑视凝霜剑的材质脆弱。只是在下这赤云乃是陨铁打造，方才那一剑若是劈下去，想必此时凝霜已经不如存在。如果因此让在下取得了胜利，”龙九顿了顿说道，“其一，毁了霜夜兄的凝霜剑，其二，在下胜之不武也无颜承受着比武第一的美名”。

此时的霜夜负剑而立略显尴尬，这武林年轻一辈的比试，第一剑客来的也略显仓促了一些。虽然方才龙九所言，句句属实。可是霜夜却也是一个极其孤傲之人。这别人让来的第一，着实让他心里有些别扭。

“龙九爷，你方才所讲，虽然情理如此，但是你我二人比试尚未结束，我也未曾赢下你一招半式的，反而刚才若是你一剑斩下，如若我这凝霜当真断了，也只能证明我霜夜没有良兵利器，我输也输的心服，更何况，各家门派望族皆有镇派之宝，龙九爷就怎知你的赤云就一定强过我的凝霜？再者说，龙九爷，如果把你的赤云交给一莽夫，给你一把乌木剑，你也可轻易取胜，不是么？所以倘若在下当真不敌，也只是在下学艺不精罢了。”

霜夜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唉……龙九爷此番弃战，怕是免不得让在下反而被武林人所诟病”。

龙九听罢一怔。方才他本事出于好意，怕伤了霜夜的凝霜剑，况且对于龙九来说，霜夜几次三番的留手，也让龙九觉得自己在被对方戏谑羞辱一般，因此一时气愤便弃战而降。听完霜夜所言，反而觉得是自己将霜夜置于风口浪尖，自己反倒潇洒了。

“这……霜夜兄，在下确实并无此意啊。只是你刚才几次三番的让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心再战了。更何况，今日早些时候，烈日炎炎之下，我坤元剑气大盛之时都未曾占到便宜，入了夜，我这败给你也是迟早的啊。在下输的心服口服！没有半点虚假”，龙九说道。

拿着蒲扇的老者此时清了清嗓子，“咳咳”老者既然坐在了评判的席位上，当然是功力深厚的武林前辈，这位老者乃是乾元山虚空洞的立派鼻祖——卓烈。此时早已年过花甲，但是却依然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当今的中原武林之中分为大五门，小八门。大五门乃是云梦山先机门、峨眉山幽姬阁、长白山逍遥宗、五台山净空寺、太行山天女教。

而乾元山虚空洞便是小八门之一，元灏道长所在的衡山苍澜宗也是小八门之一。虽然不及大五门实力雄厚，但是却也算得上一方势力。武林之中也颇有威望。

卓烈一声咳嗽低沉有力，比武场内瞬间鸦雀无声等着老者发言。

“龙九适才所言，句句属实，霜夜确实多次出手均有所保留，换言之，霜夜并未使出全力，尤其夜已过半，龙九此时早已力竭，大概不出半个时辰便不再有招架之力。”老者说完场地内又是一片哗然。

“诸位……”老者一声沉吟，场地内片刻又安静了下来。

“但是，作为前辈我不得不数落你龙九几句。比武，不是不可以认输。但是你认输的时机不对。习武之人，以武会友，并非争的是什么武林至尊，什么第一剑客，那都是狗屁……”卓烈言语至此，引得旁边喝茶的老者一阵皱眉，另外一名身着彩衣的女子，同样坐在评判席上，更是好一阵白眼。

喝茶的老者乃是齐云山狮鹫宗的宗主铁眼冥王陆铁山。陆宗主向来讲究礼仪，听到卓烈当着武林好汉和诸多晚辈，本来说的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口吐芬芳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

而旁边的彩衣女子是峨眉山幽姬阁的副阁主无色圣女——蓝曦诺。蓝曦诺是当年被幽姬阁阁主云游的时候在江南一个财主手里买回来的孩子，当年的蓝曦诺年仅七岁便在财主宅内当丫鬟，实则这财主还是很和善的，只是这财主的儿子却是个混世魔王，还时常对蓝曦诺又打又骂的。被幽姬阁阁主收养之后一直勤奋练功，因为自幼孤苦对阁主格外的忠诚。由于菩萨心肠，平日里对本门子弟和附近的百姓都格外的宅仁，所以武林之中口碑颇为不错。幽姬阁只收女弟子并且幽姬阁阁主驻颜有术，阁内之人大多都是看不真实年纪。便是这位副阁主……前面说她七岁的时候被阁主收养……这……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可是看着这位副阁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岁月这把刀似乎被她们幽姬阁的铁扇子都给格挡了。

即便是感觉到了方才言语中的不妥，但是卓烈却并没有丝毫的在意，继续说道，“龙九，既然你也知道霜夜贤侄方才尚有内力和剑气不用，却偏偏只与你比试剑术，其意为何？难道你觉得当真是瞧不起你不屑于你使用全力么？”

龙九听到此处，方才发觉，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竟然只当霜夜在戏谑自己。听到卓烈此言，聪颖如斯的龙笑雨当然知道，霜夜求的便是个光明磊落，只想单纯的比试剑术，不论输赢，霜夜以一个武者、一个剑客的身份，给了龙九最大的尊重。然而龙九的弃战却反而是对霜夜最大的不尊重。他以为自己被霜夜羞辱，反而此番弃战是自己羞辱了霜夜。

龙九沉默了半晌，手一松，手中的赤云径直插入了地面……

虽然龙九数次三番强调自己的赤云剑坚硬锋利，但是此刻他将手中剑如此轻描淡写的插入了岩石所铺筑的比武台内，还是让在座的各位武林中人都为之一惊。

甚至包括坐在评判席的几位武林前辈也是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尤其卓烈表情上还略微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反而只有台上的霜夜却不为之所动。

龙九双手抱拳，先是向着台下评判席上的几位前辈一躬身，随后又转身面对霜夜，努了努嘴角，有些为难，随后叹了口气，给霜夜也是一躬到地。霜夜见状，身影一晃，原本站在龙九几丈之外的霜夜瞬息便来到龙九身前，连忙搀扶住龙九。

台下的几位前辈又是互相递了个眼神，无色圣女蓝曦诺手中丝帕微微挡着嘴，说道：“这些年轻人啊，着实也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如果不是小女子眼拙，方才霜夜使出的应该是月影步中的终极步法‘心系一月’吧”。

卓烈更是已经掩饰不住的笑出声来，“确实是‘心系一月’，当初见裘老鬼用过，此步法确实精妙，不过圣女啊，你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自称小女子，啊？哈哈哈哈哈”。

蓝曦诺身后的婢女嘴里一个“你”字还未说完，便被蓝曦诺抬手制止了，“不碍事，我与卓师兄相识半生早就习惯了。罢了”，但是说完还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卓烈。

纵使陆铁山平日里颇为在乎礼数，且为人极为严肃，眼下也还是被此二人的对话逗的硬憋着笑，眼看着就要憋出内伤了。

台下几位前辈互相开着玩笑，台上的霜夜扶起龙九，说道：“龙九爷，可愿与在下再走几个来回？”

陆铁山听到台上说话，假借着台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甚妙！虽然规矩就是规矩，龙笑雨方才已经认输，本届蜀中武林会的第一便是霜夜贤侄所属了。只是在座的各位武林各门各派的豪杰看了你们这么久，实在不想看到最终你们是用这样的方式结束比试。不如你二人就再比试几个回合，点到即止，权当是赛后的表演了。”

陆铁山言罢，全场看台上的武林众人连忙喊好附和。

看台下的蓝曦诺，望了一眼卓烈，小声嘀咕着：“老家伙还是那般刀子嘴豆腐心，他这是帮龙家小子解开心结啊。”

龙九从地台之中拔出赤云剑，与霜夜互相示意了一下，二人再次战在一处。

此时的龙九似乎也比之前精神了许多，二人你来我往缠斗一处甚是好看，此时看台上的众人皆是连连叫好满堂喝彩。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龙笑雨最终还是不及霜夜的剑法精湛，露出了破绽被霜夜剑尖抵住咽喉。毕竟龙笑雨的剑法拳法大开大合，虽然威力甚猛，但是单打独斗，面对天下第一门派先机门门主座前第一大弟子霜夜，终究不及霜夜剑法和步伐精妙，落了下风。更何况白天之时，霜夜只守不攻，不论从内力还是体力上，霜夜都一直有所保留，此时的龙九在卓烈的鼓励之下虽然打起了精神，但是此时的霜夜几乎保持了全盛的状态，二人你来我往数次交手，终究被霜夜抓住破绽。

龙九大笑出声，说道：“这次，在下当真是输的心服口服了！霜夜兄！多谢赐教！”

龙九言罢，向后退了两步，将手中赤云丢向台下自家随从的方向，赤云剑又是噗的一声直接插进了随从脚前数寸的地方，吓的随从满头大汗。霜夜闻言也是长剑归鞘，挥手将长剑掷向同门所在的方向，“霜宁，接剑”，闻言一名白衣少年伸手接住长剑抱在怀里，与那名少年一起的多名先机门同门均是欢呼雀跃。随后霜夜面对龙九双手一抱拳，“龙九爷，承让了”。

此刻看台之上的叫好声响彻云霄，让人已经忘记此时此刻早就已经时过子时，诸多豪杰在此看了多个时辰并未进食，只是这蜀中武林盛会，十二年才一次。而这场比试跌宕起伏确实让人看的酣畅淋漓。

看台前排，长孙曜怀里的“铃铛”看着台上火光之下白衣飘飘的霜夜，“爷爷，这个白衣哥哥的武功，好厉害啊……”长孙曜宠溺的摸了摸铃铛的头，“好啦，跟爷爷回客栈吧，回家可不要告诉你奶奶咱们看到子时才走噢。”

铃铛听到爷爷的话发出咯咯咯的笑声，逗得旁边的人都跟着笑出声来。

至此，十二年一届的蜀中武林会便以霜夜的获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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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们眼看着就要冲进比武场，场地外，一位道长高唱一句法号“无上天尊！”这一声法号暗含内劲。这群衙役只是粗通拳脚的凡夫俗子，被这一声法号瞬间都给震慑住，停止了脚步。

其中一个衙役刚要上前呵斥道长，似乎对妨碍他们公务表示不满。

“霜夜公子的月影步果然名不虚传”龙九爷手中陨铁剑一个回环，眼看就要与霜夜的长剑撞在一处。

霜夜一个下腰，长剑不取手腕反而向龙九腰间横批过去。

贤国

龙九双脚点地，空中一个翻身，跳到远处，回身站定之后，二人再次各立一处，陷入僵局。

“哈哈哈哈，这下可难办了，天色越来越暗，日落之前不能解决掉霜夜的话，入了夜，龙九可难玩儿咯”看台上一个小乞丐自言自语到，这位小哥儿，看着像是个乞丐一样，但是只要仔细端详就会发现，他只是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眉目生的清秀，一双大眼睛像是能放光一样的有神。

就在此时，一群身穿官府衙役衣服的官差向着比武的场地飞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叫喊着“快快快，把那个小贼抓住，尚书大人重重有赏！”

“这个身穿白衣的公子修习的是寒夜剑法，剑法在夜里施展更为精妙。另一位青衫的公子乃是修习的坤元剑法，借助日光之力方能显威。而此刻虽是白昼，却乌云遮天，不日不夜，不阴不阳。二人均不能发挥出十成的功力，纵使二人均是万中无一的青年才俊，也不敢轻易出招。此时出招，难免露出破绽，高手之间的博弈，往往便输在那一招半招”少年身边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手捻胡须，慢声细语的给孙儿解释着。

“那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等下天黑了，白衣服的哥哥岂不是就厉害了？”少年拉着老人的袖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