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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鸮心鹂舌

  • 作者:冰火岛主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2-03-12 16:52:34
  • 字数:11748字

萧兆二人一人端起一杯,只是轻轻的呷了两口。

“啊哈……痛快!”纪纲喝饱了,又开始耍威风。

“哎!来,来了,啊!”掌柜的正叉着腰对着血水横流,狼籍满地的酒馆连连摇头。听到叫声,他看到了嘴角还残存着血渍的纪纲,竟有些惊诧的大叫了出来。

“看什么看?妈的,以为我死了是吧!”纪纲骂骂咧咧的说道。

——“小二!小二!掌柜的!”纪纲大声吆喝着。

纪纲拿起茶杯,咕咚咚一通牛饮,连续干了三杯。

“少废话!那几个和尚呢?快说!”纪纲把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恶狠狠的怒喝着。

“不,不知道啊!早就跑了!我这正想去报官呢!”掌柜的连忙解释。

“小二,我的马呢?快去把我……我们的马牵过来。”纪纲想了想萧兆二人也要骑他们的马,补充的道。

“是大人,是。快去。”掌柜的又喊小乔去端茶。

小乔收拾起一张桌子,泡了一壶太湖白茶给他们。

“是,是,大人。适才混乱不堪,生怕把您的马给弄丢了。您看您的高头大马那么尊贵,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赔不起!把您的马都栓在后院了。小乔啊,你这就去给大人牵马。快!呵呵。”掌柜的满脸赔笑道。

店小二连连点头,忙转身就要去牵马。

萧兆二人微笑着,不约而同的去端起茶杯,低头饮茶。

“沏一壶茶来!这会儿口渴的紧呢!”纪纲大呼小叫。

“他们都是无辜,你又何必杀之!”萧赟愤恨的问。

兆沛亦冷冷的盯着他看。

“嘿嘿,仁兄岂不知课语讹言之理?留下他们几个市井小人,多嘴多舌的,到处胡乱说话!不如及早送他们去极乐世界稳妥。只有死人才不会多嘴!哈哈!只是可惜,走脱了那几个假和尚!我这就骑马去府衙,让他们赶紧贴出海捕公文,速速抓他们归案!说不定他们还真就是建文余孽呢!哼哼哼……”纪纲道。

“纪大人,恕我直言。我看那几个人也不像是坏人。也就几个赶路的和尚。他们乔装改扮,可能只是为了不招惹是非罢了。您公务繁忙,想来到这里也不只是为了抓几个毛和尚。您是办大事的人,何必劳神费力,与这几个俗人为难呢?这江湖草莽间盗匪遍地,大人恐是管也管不过来吧!况且他们并未曾招惹于您,何须与几个无名小僧斤斤计较呢?”

“哈哈哈。不然,你没仔细看,这几个人不同于常人。他们行为诡秘,我看其中必定有诈!说不定,说不定还和建文帝有关呢!”纪纲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是大人多虑了吧。这几个寒寺鄙僧,草芥之人,又怎么能跟建文扯上关系呢?纪大人,你,你要笑死我呀,哈哈哈……”萧赟暗自隐隐担忧,又故作镇静的大笑道。

兆沛也跟着嘴角挤出丝丝冷笑。

“额?不会吗?哦,嘿嘿,谁知道呢?反正那几个人很是神秘兮兮,叫人不得不怀疑啊!哼哼哈哈。”纪纲尬笑道。

“大人。您固然是心思缜密,是不是有些时候也有点过于敏感,矫枉过正了。哈哈。您的职业病犯了吧?最坏一点说,至多是几个伪装成和尚的小蟊贼,打算干点鸡鸣狗盗的营生罢了!那还有府衙捕快管他们不是?何劳大人事必躬亲呢?呵呵,看把您紧张的!哈哈哈哈!”萧赟笑着道。

兆沛也跟着放声大笑。

在二人的笑声当中,纪纲有些尴尬,他羞红了脸,挫着两只手忙说道:“也,也许吧。可能是我近日里精神高度紧张,有些过于谨慎了。几个蟊贼,嘿嘿,呵呵,嘿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靴子,用靴底蹭了蹭宝剑上沾染的血迹。

“对啦!翻翻看,有没有银子!哈哈哈。”纪纲说着,一边到屋子柜台里翻箱倒柜的胡乱翻找一通。

“哼,还说把送你的金子如数退还,看你视财如命的样子,谁信?”

萧兆二人暗自翻着白眼,对他嗤之以鼻,纪纲却视若无睹。

“哈哈,这老小子开这么个酒馆,可真是没少挣银子!哈哈!发财了!全部充公了!哈哈哈!”纪纲翻到了不少银子银票,他找了一块布把银钱仔细包起来,高兴的手舞足蹈,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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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支。

——“哈哈,二位要不要来点?”纪纲一边打包,一边眯眼睛看着萧兆二人,假惺惺的问。

“呵呵呵,不必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哈哈。”萧赟暗讽道。

“嘿,嘿嘿。那俺就不客气啦!哈哈哈。”纪纲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过他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嘻嘻的把银子小心翼翼的拎在手中。

“应该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吧?”纪纲自言自语道。

二人听罢,几乎绝倒!

厚颜无耻之人,果真能让人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待了片刻,萧赟道:“我们走吧。”

“好好,走!哎,走都走了,还有些酒菜食材,留给別人岂不是暴殄天物,弃之可惜了!既然这样,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把火把这酒肆烧了!永绝念想!!哈哈哈哈哈!”纪纲仰天狂笑。

兆沛刚想阻拦,萧赟握住了他的手腕,冲他摇了摇头。

“木已成舟,即由他去吧。”萧赟道。

“烧了烧了,一了百了!哈哈!来,哥俩个快帮个忙,把他们拖一块来!”说着,纪纲开始抓住一具尸体的脚踝,用力向凉棚中间拉。

“妈的,还挺重!”他咒骂着啐了一口。

萧兆二人无奈的摇摇头,帮着把几具尸体拉在一起,枕藉着罗列着。

纪纲跨步进了屋,从里面搬出两坛子酒,揭去坛口的红绸布,打开封泥。

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真香!”他把食指伸进酒坛,沾了些酒放到嘴里一吮。

他吧嗒吧嗒嘴,赞道:“好酒!只是毁了可惜了!嘿嘿!”

纪纲拿着酒坛来到尸堆,转着圈把酒倾倒在尸体上。

然后如法炮制,将另一坛酒也倒上去。

“啪啪!”纪纲进屋,又用剑柄将所有酒坛全部砸碎。

酒水流了一地,满屋飘香。

酒香和这宁静肃杀的气氛交融在一起,充满了不伦不类的违和感。

纪纲在进行他的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像是一个在做过家家游戏的顽童一般,脸上还带着无限的认真专注,带着意犹未尽的渴望;带着莫大的兴趣,带着盈盈的笑意。

可怕的狂徒,以杀人越货为乐。

可恶的孽障,以胡作非为为生。

纪纲继续着他的疯狂。

萧兆静静目睹着他的疯狂。

纪纲在厨房炉膛里弄出些火炭,分别扔到屋内屋外屋顶,还有尸体上。

酒沾火就着,刹那间已成汹涌之势。“扑棱呼哧”,一阵火燃杂物声中,烟火骤起,烈焰腾腾。

纪纲又迅速来到酒肆正前方的门脸处,他奋剑在手,一下砍断酒旗的杆子。

“仙客来酒肆”的招牌“葛啦”一声倒下,掉落在熊熊火舌之上。那酒旗遇热后迅速蜷缩卷曲,被火舌贪婪的卷进嘴里,慢慢的吞噬。

大火引燃了所有的可燃物,——包括人的尸首。它撕咬着逝者的肉体,反复咀嚼着每一个微小的细胞。这些生前并无多少交集的人,现在正安静的睡在一起。他们的身上被大火烧的滋滋作响,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

“咳咳,”纪纲掩住口鼻,

“快走,去骑马!”

纪纲大声对萧兆二人道。

浓烟滚滚中,三人急忙跑到后院去寻找马匹。

——“咦?马呢?”纪纲惊奇道。

只见柱子上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一匹马的踪迹。

“妈的!肯定是那些人骑马逃了!”纪纲恨恨的说道。

“也可能是别人趁乱打劫,见财起意,把马给骑走了!”萧赟说。

纪纲斜睨了萧赟一眼,并未作声。

此刻,前院的大火已经愈来愈烈,哔哔啵啵声中,火势越来越大。渐渐的,烈焰把五六间茅草屋全部吞没。肥硕的枯草是天然的易燃料,一引就着。

赤色火焰的光芒映红了西天,与大片火烧云对射在一起,劲歌热舞般,相互映衬,逐渐连接,慢慢合体。

它们水r交融,呈现出恐怖浓烈的绛红色。绛红色升腾翻涌,散射开来,扩大弥漫满世界血色的苍梧。

滚滚烟尘直冲云霄,它们从长草的指缝间挤过,从花瓣的眉宇间掠过,从大树的鼻孔间钻过,逐渐爬升,直直向上遮挡住白色的云朵。大火摩天炙地,烈焰巨蛇腾空,树林也在劫难逃,被大火引燃。

“哈哈,任尔五湖四海三江水,倒泻天河也难浇!痛快!痛快!”纪纲大笑道。

“吼”!兆沛一声大喝,突然夺过纪纲手中长剑!

纪纲猝不及防,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

正自惊愕间,只见兆沛十指如钩,已握住纪纲剑身,他双臂一较劲,“嘎嘣”一声,青钢宝剑应声折断。

他将带柄的一段断剑横捏在手,接着向路边的一块巨石奋力一戳!

断剑受力,竟然生生的插入巨石之内!

剑柄在大力作用下,如鸟儿尾羽般左右摆动,兀自“嗡嗡”响个不停。

——“射石饮羽!”

脱口而出这四个字,他被惊的吐了吐舌头。

没错,这就是江湖上近乎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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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射石饮羽”神技!

神乎其技!

“哦,哦,呵呵,嘿嘿。这位兄台当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直乃霸王再生啊!厉害!厉害!在下口服心服外加佩服!佩服啊!哈哈哈哈!”纪纲震惊过后,马上阿谀奉承道。

兆沛双唇紧抿,表情凝重,仍不动如山。

“人皆言纪纲谓之人屠。说其鸮心鹂舌,偏偏又惨无人道,狠辣至极!今日一见,果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萧赟今日得见纪纲所言所行,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他深深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纪纲,一个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小人物,因为用自己惨绝人寰的手段疯狂杀害数万建文旧臣,从而得到了新君的信任,博取了新主子的欢心。他才得以踩着一众尸首,慢慢爬上权焰熏天的高位。

而托举他的,正是数以万计堆积如山的无辜者的尸首;他站立的权力高位,则是其脚下用累累白骨筑起的骷髅台。

他的阴损狠毒,他的口蜜腹剑,他的阳奉阴违,他的左右逢源;无不是他活跃在政治人生舞台的武器。他对朱棣,朱高炽,甚至对朱高煦都是一人一副嘴脸,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每个人,他都暗中传递消息,又分别诋毁倾轧对方(除了不敢说朱棣),让对方还都觉得他是一个靠得住的好人。“千面人屠”的称号,果然是名不虚传。

其实,他是在寻找一个契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几个权力山峰之间攀缘依附,闪转腾挪;却又是在温情面纱之后包藏祸心,怀有异志。他在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他在等待,等待他们龙争虎斗、疲惫不堪之际,会突然出手,已达到自己会当凌绝顶的目的。

“一览众山小。”这种感觉一定很不错。

纪纲无限憧憬着那个时刻。

他微笑着,想象着,做梦都会笑醒。

梦醒了,他还在那个不高不低、不上不下的位置上,仰人鼻息。

他不甘心,他要做奴才的主子;而不要做主子的奴才。

所以,他在“努力”着。

尽管这“努力”是建立在嗜血杀戮,冷酷无情,灭绝人性之上。

为了讨好朱棣,他竭力捕杀建文帝旧臣,诛杀、连坐、瓜蔓抄、灭九族;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在新君面前表现自己的办事能力,他费尽心机、倾尽心力,将带血的屠刀一次次举过无数无辜者的头顶。用他们淋漓的鲜血,染红自己头上的官帽。那个看似黄澄澄金灿灿的锦衣卫指挥使之令,其实是红彤彤白花花的血肉枯骨铸成的无数亡魂之证!

他扮演着熄灭所有反对朱棣声音的马前卒,充当着扼杀一切不服从永乐命令者的最前哨。

他的双手,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他的疯狂,就得到了新主子对他多少的肯定与赞许。

他一路高升,平步青云,终于从一个寂寂无名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做到了如今天字第一号特务组织的金字塔塔尖的位置。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游走在几个强大实力派之间的多面间谍、千面人屠,从曾经的尔虞我诈、游刃有余,到后来会狂妄自大到暗夺美选、偷穿龙袍、豢养死士、打造兵器、图谋不轨;而被人秘密告发,最后落得个凌迟处死的可悲下场。

——“恶贯终会满盈”。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只是那一天,还有很多年才会来到。

现在的他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所以,他依旧我行我素的,继续着自己一系列的疯狂之举。

只到某一天,他的生命终止的时刻来临;他的疯狂,才会停下一路狂奔的脚步。

在站上凌迟台的时候,他在想:“会当凌绝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而他最后站到的那个位置,只不过是断头台。

火光冲天,三人退回到五里之外的溪流边。

——“二位兄台,接下来要去哪里?”纪纲问。

“近日里难得清闲,故,想去北方玩玩。”萧赟道。

“纪大人,您呢?”萧赟问。

“我嘛!到湖州府去一趟。”纪纲说道。

“劳烦二位转告东宫,知遇之恩如再生父母,纪纲没齿难忘!”纪纲正色道。

“呵呵,这个自然。扶摇直上而不忘当年托举之人梯,知恩图报,是为仁杰也。”萧赟笑道。

纪纲抱拳,向二人作别。

三人各自转头。

一个向南,两个向北。

纪纲和萧兆二人分道扬镳。

纪纲走了约莫有十里的路程,天色已近下半夜。月亮如钩,挂在远山的头顶处,朦胧婆娑,它的眼眸有时候被一片飘飘荡荡的云遮住,如泣如诉,若阴若晴。月色投影在树林里,影影绰绰中,纪纲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高大影子在不停的左右晃动。

——“什么玩意?是人是鬼?”纪纲暗自心惊。他的一颗心紧张的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右手紧紧握住了剑柄,脚步放缓,猫着腰,伸着脖子,一步步向前探看。

等到慢慢靠近,他忽然长舒了一口气。

“呼……”纪纲一颗心立刻放松了下来。

原来周围并没有人。

在这里他发现的那几团黑影,竟然是树上栓着的他的那几匹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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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大战之后过于放松的萧兆两大高手都始料未及。

——“你!哎!”萧赟拍腿大叫道。

纪纲斜瞅了一眼他们,突然快速捡起一柄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蹭蹭两步窜到小二背后!

“你……”萧赟抬头间,猛然看到有些异样的纪纲!他正待要问纪纲想做什么,就听见店小二小乔大叫一声!。

纪萧兆三人谈笑间缓步从巨樟林内走出,又回到了仙客来酒肆。

“啊!”小乔正毫无提防时,纪纲拈长剑突然发难,瞬间将他一剑穿心!

萧兆二人大骇,方自惊讶中;纪纲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掌柜一剑自前胸贯透后背刺死!紧跟着又闪身入内,抬手一剑,结果了厨子。

电光火石之间,三人顷刻命丧当场。

“不敢不敢!小人岂敢这么想!小乔!快过来!拿几张凳子来!”掌柜的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摆手招呼小二看座。

“哦,哦,来了,来了!”小二一见三人,也吓得不轻,他慌忙答应着,给三人拿来了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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