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授受不亲，若要留在这里只能睡东屋，楚姑娘睡醒了才能过去，知道吗？”

小团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乔烆洗漱好，正逢灶房的小匪来收桌子，脚下快走几步过去吩咐道：“楚姑娘手上受了伤，要忌口，不能吃虾吃辣，这几日叫你们厨子做些补汤和清水小菜送过来就好。”

正在收残桌的小匪手下一顿，连连点头道：“是，小的记住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一天！

却见小团子锲而不舍地蹬蹬蹬又溜了回来，小短腿嗖嗖地往西屋窜，只好大掌一挥将他拎进了东屋。

乔烆皱眉：“马上就到亥时了，你这小娃娃不回去歇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团子认真道：“明早还要梳发髻，泽儿要陪楚儿睡！”

乔烆脱去外袍，穿着里衣上床，这次睡在了外侧。

小团子大义凛然：“我会去给楚儿呼呼的！”

乔烆撇了一个白眼，大手提上小团子的后脖领子，将他扔到了门外，转身回屋。

小团子费力地爬上床，越过乔烆进到床里侧，放下小枕头，规规矩矩地躺下了。

油灯吹灭，黑暗中传来一句：“再敢尿本公子的床，就把你扔出去。”

小团子委委屈屈地回了句：“知道了。”

乔烆眼睛一眯：“楚姑娘手受伤了，梳不了发髻，不许！”

小团子摇头：“楚儿不必担心，是大哥哥带我过去睡的，大哥哥说了，只要泽儿不尿床，就不会被扔出去。”

楚然眉头一皱，乔烆不是不让别人上他的床吗，还特意强调了泽儿也不行，眼下怎的突然变卦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够稳妥，乔烆抽一次疯，足够给小团子留下几十年的童年阴影，这事马虎不得。

馒头手扶在小团子瘦弱的肩膀上，楚然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泽儿若是想要留在这睡，还是和我一起睡西屋，大哥哥伤了腿，若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势会加重的，知道了吗？”

小团子茫然地点了点头。

大哥哥和楚儿都受伤了，那泽儿要给谁呼呼啊，这是一个问题！

楚然满屋子转了一圈，桌子上摆着还未用过的早膳，乔烆却不见人影，也不知他一个瘸子一大早出去要做什么。

楚然对着小团子招了招手：“我这双手都缠上了纱布，不能行事，泽儿帮我擦擦脸好不好啊？”

小团子自是欢欢喜喜地答应了，给楚儿擦脸，他可愿意了！

乔烆拄着拐杖满寨子闲逛了三圈，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进到堂屋脸色却倏地暗了。

这女人就这么闲不住，才半个时辰没看到就搭上了别人，丝毫不记得昨晚说过的话！

乔烆阴气沉沉地走到桌旁落座，将拐杖小心地杵在旁边，面上是一副你欠我二百两的样子。

楚然带着小团子坐到桌旁，多少也感觉到空气有些凝固，一大清早的也不知是哪里惹到他了，这人好难伺候。

心中虽吐着牢骚，面上却又谄媚起来：“乔公子可是有何不满意的地方，需要我去打点一下？”

乔烆斜着眸子看了她一眼，幽幽道：“昨晚不是定好了，本公子为楚姑娘洗漱，待姑娘手伤痊愈，便来伺候本公子的吗？眼下楚姑娘找上别人，可是要毁约？”

楚然歪头：“昨晚只说我手伤痊愈后伺候公子洗漱，未约定这几日都要公子为我洗漱啊，公子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这几日我会找人帮忙的，公子无需挂怀！”

乔烆听罢，脸色更暗了几分，找人帮忙？这个小娃娃还不够，还要找那个白面山匪吗？怎的一点女儿家的矜持优雅都没有！

俊脸紧绷，忿忿地道：“楚姑娘可是将本公子视为得陇望蜀之人，既要姑娘伺候，又将姑娘洗漱的事推给他人，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本公子是不会做的！”

楚然皱眉，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擦个脸怎么就不负责任了，是他表达力不够，还是我理解力不行？

沉吟片刻，乔烆抬眸，一字一字道：“从今日起，由我伺候楚姑娘每日两次洗漱，不得假于他人之手，报酬便是姑娘手伤痊愈伺候本公子洗漱，如此便可两不相欠，姑娘意下如何？”

楚然眼睛眯了眯，也未想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点头表示同意，都把自己卖了，还数几个钱做什么。

乔烆似是坏心情有所缓解，眉头倏地舒展开来，眼角微翘，嘴边荡漾一抹笑意。

楚然看在眼里，心头浮现两个字：变态！

小团子在一旁瞧了个热闹，却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木然地啃了一口馒头。

见乔烆夹了一筷子小菜递过来，怯生生张开了小嘴，却见竹筷略过他径直送到楚然面前，只好讪哒哒合上了嘴。

小团子格外乖巧：“泽儿昨日是在大哥哥房中睡的，方才睡醒，楚儿手受伤了，所以泽儿自己梳了发髻。”

楚然一愣，心下生出几分紧张：“大哥哥知道你睡在他那吗，有没有赶你出来？”

初夏的清晨，阳光刺眼，碧蓝的天空如刚洗过一般，清莹剔透。

寨里的小匪们早已在灶房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人手中端着两三个碗，等着领早膳。

睡去前还想着，她笔下的乔烆可是很讨厌被人碰触的，小小年纪便自己洗漱，都不许婢女和嬷嬷伺候，这鲜活的纸片人是怎么回事？

灶房内热气蒸腾，厨子和打杂的小匪汗珠滚滚，一边分发早膳，一边又要做出新的来，忙得不亦乐乎。

楚然翻身醒来，身体较前一日还显乏累，馒头手扶腰出了西屋，却见小团子已在堂屋守候。

“泽儿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连发髻都梳好了。”

这边小团子正对着镜子，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泽儿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怎的两边各多出来一道黑印子，慌张地掬起一捧水洗了洗，黑印子褪了些才将将放下心。

为防明早秦岳再来抓他梳头发，小团子毅然决然地带上他的小枕头，奔着楚然的茅屋而去，却不想才走到堂屋便被人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