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的姐夫姓白，单名一个“凡”字，此时看着苏杨一系列厚脸皮的举动只能无奈摇头，改口道：“有点饿了，来两碗牛腩汤面。”

“好，请您稍等。”侍者听到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顿时眉开眼笑地点头应承。

苏杨此时倒也没闲着，晚自习早退的他另有去处。

一家装修奢华的私家会馆里，苏杨正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面前宽大荧幕里精彩的竞技赛事，一面不忘往嘴里塞上几块冰镇的新鲜瓜果。

而苏杨在收到消息之后，表示他会立刻弃暗投明，退出周日的好学生灭霸联盟，转头扑向他们正义的补习者们。刘德淞自然倍感惊喜，当即对着苏杨一顿猛夸。

“姐夫！姐夫！我可是带着作业来的，作业懂吗！正经的……学院派人士！”苏杨赶紧把口袋里那张黑纹金边的卡片塞进了书包的最里层，随后乖巧地掏出课本和练习册，煞有其事地写起了作业。

苏杨伸了个懒腰，道：“你不是也不想回家，来这边消遣了嘛。”

“我来是带着工作，工作懂吗，正经的商务人士。”男人指着苏杨的一身校服，“你呢？”

苏杨却是撇撇嘴：“姐夫你小气，每次不是汤面就是炒饭，你可还记得我是个正在生长发育的少年吗？”

男人挑了挑眉，拉开门对一旁站立着的侍者吩咐道：“跟你们安保队长打个招呼，以后外边儿设个牌子，写明身穿校服者禁止入内，听到没？”

侍者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小心翼翼道：“要不……白少您先让家人把卡交还给您？”

他疑惑，这么高档的私人会所，居然跟街边的小馆子一样接地气吗？他非常有理由怀疑，白凡每次招待他的那些吃食，都是会所的工作人员打车出去从哪个大排档买回来的。

“你还是少年？那九月初以十八岁生日为由找小桐讨红包的又是谁？”白凡脱了风衣坐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要不你回家吃？”

“别呀，姐夫说笑了，我强壮着呢。”说着，苏杨亮了亮自己的肱二头肌。

“哟，姐夫大人这是嫌弃我土里吧唧的给您丢脸了？”苏杨毫不示弱。

“姐夫，吃过了再继续呗，你那个东西急不得的。”苏杨起身坐到另一边的茶桌上，嘴上劝说着，却还是依照吩咐把白凡的那份做了一下面汤分离。

“没办法，妈只给了我们三天期限，这还是小桐和我磨了一晚上嘴皮子才得来的。”白凡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小伙子，好好珍惜你的学生时代吧。”

苏杨极其缓慢地吸着面条，仿佛那溅起的一星半点儿的面汤能毁他容似的，小半碗下肚后，白凡才走过来。

“对了。”白凡坐到苏杨对面，开口问道：“羊羊你让我查的那个事儿，有点儿不太好说，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查那辆车？”

苏杨一愣，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道：“就是好奇啊，那车太带感了。”

“没那么简单吧。妈说你还找她打听了一个女生的事儿，有关什么……特困优等的问题。”白凡盯着苏杨，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啊这……我那不是怕出事嘛，况且那女生就坐我后排，她要是真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我那心理阴影面积可又得成倍增加了。”苏杨将目光聚焦在面汤里，不敢抬头和白凡对视。

“那你觉得，这个女生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一个特困优等生，又和一辆劳斯莱斯能有什么联系？”

苏杨一听，知道白凡肯定是手握真相，但并不想直接和盘托出，而是借此为诱饵先试探试探他。

“姐夫，我真的就只想听些八卦而已，那女生在我们班现在处境很不乐观的，一边是特困优等的名额可能来路不正，一边又被人传言傍上了大款，就……就挺不容易的。”

“哦，所以你承认了找我打听那辆车也是为了她？”白凡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苏杨抬头，朝天花板呆望了几秒钟，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哎唷，不带这样的，你这是在套我话啊，姐夫大人。”苏杨双手捂脸，感觉面颊烧得慌。

“你小子也不傻，知道双线作战，找我打听车的事情，找妈问人家小姑娘的事情……”白凡试图去掰苏杨的手，他可太想看看对方此时的表情了。

“不过，你知道的，妈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漫改，哪还有时间管你那档子小八卦？再说了，这事儿呢，本来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小姑娘，车子，名额，其实都是一件事。”

“姐夫！我愿意免费替你挨我妈的骂，十次，怎么样！”苏杨豁出去了，朝白凡比了个“十”的手势。

“她每次骂的都是我和小桐两个人。”白凡慢悠悠地道。

“二十次，不能再加了。”

“关键，妈每次骂我们都是有理由的，你莫名其妙上去顶替算个什么事儿？”白凡继续慢悠悠。

“你信我，论察言观色，我水平一流，她起个嘴型我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我保准及时出现帮你们转移火力！”苏杨拍着胸脯。

“小桐最近腱鞘炎又犯了，改图都是我一个人的活儿……”

“我可以！”

“画画的手艺没丢？”白凡眯着眼，语气质疑。

“包你满意！”苏杨信誓旦旦。

“那行。”终于是套路住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白凡欣慰不已，至于苏杨承诺的什么吸引火力……

白凡想到汪楠楠凌厉的眼神和高亢的嗓门，还有那举手投足间十万将士兵临城下的气势，顿时觉得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了。

跳归跳，他捋了捋袖子，还是心安理得地吃起了面条。

苏杨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有些不耐烦了：“姐夫，你……”

“你是不是喜欢她？”白凡嘴里叼着面，冷不丁问道。

苏杨险些栽倒。

“我……我……”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喜欢她。”白凡将自己的手机解锁，推到苏杨面前，“自己看吧……”

不多时，两碗精致却绝对分量足够的牛腩汤面被送了进来。

白凡正娴熟地操作着数位板，对图像进行一些微调，头也没抬地对苏杨道：“你先吃，帮我把面都捞出来放着。”

这个房间显然是专属白凡的，笔记本电源、手机充电器、白描手稿，还有一些画架、画板什么的绘画工具四处散放着，当厚重的皮质房门隔绝了外面夜生活的喧嚣，整个房里只剩下鼠标连续点击的“嗒嗒”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白凡性子沉静，不太爱说话，和苏桐一样属于含蓄内敛型，也不知道这两人当初怎么就王八看上了绿豆，凑成一对儿了。

作为一名敬业的通讯员，刘德淞很快将白娇娇的情况向他的“苏首长”进行了汇报。

如果此时有谁推开门看到房间的两人，那一定是觉得无比违和的：一个穿校服的高中生埋头写作业，另一个穿着卫衣牛仔裤埋头改图。

那些正沉溺于世俗浮华的宾客们，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动辄百万会费的私家会馆里，会有着这样的一对组合——苦逼学生党和秃头美工。

当然，苏杨作为一个年级排名前二十的学生党，一点也不苦逼，而白凡青春正盛，也还没到秃头的时候。

不多时，房间门从外面被拉开，一个身穿米色长风衣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你小子倒是会享受啊。”苏杨的姐夫二话没说先按停了电视，故作严肃道：“放学不回家写作业，躲这儿偷偷看比赛，你老姐知道又要数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