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母亲讲：“我教的抄山货的方法只是家常方法，味道也就一般，现在是市场还不够开放，今年过年卖了个好效益，以后就不一定。再一个，做这个要去收山货，这都是刘爸在做。而你现在手上菜摊的生意还是比较稳定，以后想到更好的行当，你再改。我的意见是，可以将我们会的炒货方法给奶娘，也提醒她要不时的改进配方来增强竞争力。”

之后，母亲回绝了奶娘一起做炒货的买卖，同时将我们会的炒货方法给奶娘，也提醒她要不时的改进配方来增强竞争力。奶娘夫妻就这样收山货的同时增加了炒山货的买卖，他们一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小妹不再被提说送人养，奶奶的身体保养得趋于健康起来。

比如，陪伴在母亲的身边卖菜，看每天往来不同的客人，三言两语，说的都是差不多的话，却因为不同的人，也能产生不少意趣。

又比如，陪在奶奶的身边，听她和左近的老人一起讲古说天。

我除了每天陪着母亲去市场卖菜，在一旁看书；母亲在家里发豆芽的时候，在旁边帮忙捡豆子。因为我的特殊经历，我是识字的，我爱阅读。平时我会拿出刘家三个哥哥的旧书本来看，大多数时候，我会拿了母亲给我办理的县图书馆的借书证去借爱看的书回来看。母亲同我谈过就学问题，我同她讲过，我很喜欢校园，但是不想这么早进入，我想趁着这几年空挡，在家里做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过年后，奶娘来找母亲商量一起来做炒山货的买卖，母亲听了就和奶娘说，她要想想。其实之后是母女两私下里做商议。

“玥儿啊，”奶奶又顿了顿说，“如今你看到的是他们一家父慈子孝，村里人对待你三婶婆一家也是尊重有加，你就以为这是本来的样子。我要说的是，村里人说善良也是善良，但是说可恶起来也是可恶的。不然，事情过去了许久，你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会听说。最初，你三婶婆回来的时候，大家也是非常同情，还劝说你三叔公接纳她，可当他们真的和和美美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有人来说你三婶婆的那段过往和不是。你三婶婆也是刚烈，她当着说闲话的人的面，叫来了很多村里人说‘我是被土匪掳去给睡了，孩子也是那会怀上的，今天你们只要有一个站出来不能容我们母子两，我们母子就不会见明天的太阳；可要是今天没有人再说这话，以后再在我们家人面前提，我就和他不死不休’！这以后，村里人见了他们一家也都是敬重。但是闲话也是免不了的。有句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在这种情况也是通用的。”

奶奶的这段话很是意味深长，她后来还说：“我们人呐，就没有不被人说的，也没有不去说人的，可是只要我们本着一个不伤人的初心就好。你还小，可是奶奶这话，你要不懂，回去可以和妈妈说。”

过年后，我们母女俩又商议，还是将一亩的菜地改回种水稻，因为种菜，母亲每天无论早晚，必须抽空一天两次去浇水，很是辛苦，其效益，可以在市场上找补回来。

回家后我将这一番话转述给母亲听，母亲对奶奶敬重之余又多了孺慕之情。

现在进入冬天，母亲在菜市场的菜除了卖些自己发的豆芽外，还卖我刘爸刘水生收来的土特产，收入不多，人也清闲，于是就听了我的建议，每天发两次面，早上一次，中午一次，蒸馒头赶在午时和下午工人下班的时段卖。两三天就掌握了卖馒头的量，每天也不多做，一般在那个点，十几、二十分钟就卖完，母亲就收摊带我回家。临近腊月，我又教母亲去怎么炒山货，母亲带着奶娘一起炒，在年前又多了一笔不错的收入。母亲每天都很忙碌，直到小年才收摊回家整理卫生。还好，家里就两个人，母亲的生活习惯很好，平时都会在吃完晚饭后将家里稍微收拾一遍，所以也就将家里的大件给收出来清洗，林筱玥也拿了一张帕子帮忙擦桌椅。母女俩拆洗晾晒两天，拿出之前买好的年货，该挂该摆，一派新气象、两幅好心情。两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一起过了在林家村的第二个年。

而这年开始，林筱玥也尝试着，拿出笔来记录，脑中越来越淡薄而她怕错过的记忆，当然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就一定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有备无患。

林家村不仅我们母女俩和奶娘家的生活好过，大家的生活都有改善。毕竟村里、县城的机会少，大家的思想越来越开放，很多人在地里刨食收益甚微，胆大的人开始踏出家门，前往其他地方去打工，他们更多的是去南方的工厂打工，也有的是去大城市做建筑工人。

我每天看母亲这样起早贪黑的工作，我是非常想她轻松些。母亲之前是考上过大专的人，学习能力一定是强的，但是重新参加高考是不现实的，她也不会愿意。现在是八四年，国家还没有出台成人高考的政策，母亲也二十九岁了，自我学习成长是需要的，取得国家认可的文凭就可有可无了。所以我建议她，学习一些她感兴趣能发展的知识。结果母亲说她喜欢做衣服，平时简单衣服她也是会做的，所以她到书店买来有关服装设计的书来自学。母亲在尝试设计衣服的时候，林筱玥会用她的审美提一些意见，往往会出奇的好，于是母亲会给她们母女俩人设计好些衣服，穿出去，无论是村里还是县城，她们都会是很美的风景。越来越多的人找母亲做衣服。到八五年的五一节开始，母亲不再在市场摆摊，而是在县中学的附近开了家裁缝店。因为我在八五年春季不得不开始上学了，母亲帮我托关系插班上镇小学五年级。六月份参加初考，我以县里头名的成绩考进了县中学。

我也不是真的小孩，我知道奶奶的这番话是想托我的口说给我母亲知道的。母亲在村里，大家都知道她是弃妇，村里人大多善良，也是同情母亲的遭遇，而母亲的勤劳、聪慧也迎来了一些尊重。可是闲言碎语也是在所难免，奶奶也是想借此能开导一下母亲。

“嗯，是啊。”妈妈听了蹙了一下眉头沉吟道。

“你是准备跟着孩子去，还是让孩子自己去外面？”

“我没有想那么多，”妈妈很直接的回复奶奶，“这几年，孩子稳定的升学，我这服装生意也上了轨道。”说着，妈妈又点了点头道，“姆妈，你提醒的对，我是该走一步多想下面几步，无任怎样，林家村是我们的跟，我想我虽然会跟着孩子的意愿走，但是老了，我想最终我会回这里来养老的。”

奶奶听了这话给蒙住了，她不曾想过会引出这样的话语。过了许久，奶奶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她本意是想妈妈再找一个人结婚，老了不会孤单。可如今义女这么想，奶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再不济，回到林家村，还有林家宗祠在，既然入这林家门，林家一定会管的。

“是啊，这孩子都不要我操心，还能给我出不少主意。”妈妈与有荣焉的也赞同道。

“这孩子越有出息是好事，眼见过不了几年，她就要离开我们林家村去外头闯荡，我们这还是太小。”奶奶继续引深说道。

我们母女俩仍然住村里，最初每天母亲用自行车来载着我上下学，后来改骑摩托车。八七年开始，家里的经济上了一个新台阶，母亲的店里从最初两名车工增加到二十名。同时，母亲也托林家在县农行工作母亲的堂兄，我的堂伯林双柱帮忙贷款，在县里买了一栋五层的小楼房，一楼做店面，二、三层做服装工厂，四、五层做员工宿舍。母亲也在八六年国家开放成人高考，成为第一批的学员，以前母亲大专上的是师专，现在因为在经营的过程中需要而选择了会计专业学习。所以这几年，母亲是既忙碌也充实。虽然母亲在很多大的决策前都会先和我商议，事实是母亲非常优秀，我能给的就是肯定和支持。所以这几年母亲的创业的步子虽大，但是还是很稳健的。她建立服装工厂，并不做服装批发生意，而是在省城和市里的百货公司租下专柜，专门做自创品牌服装。说到同国营公司租专柜，这年头还是需要人脉，同时还是得感谢我的堂伯林双柱，省城百货公司的经理刚好是他中专同学，所以顺利租下了省城百货公司的专柜，之后租下市里百货公司的专柜也就顺理成章。当然母亲也没有让堂伯和省城百货公司经理白帮忙，后续仍然需要这样的人脉，所以母亲是给省城百货公司经理一成的省城百货公司专柜干股，而给堂伯却是两家百货公司专柜的一成干股。这些都是私下的操作，但是母亲仍然会将这事情同我说，并且和我说这样做的必要性。

在八八年春节旺季之后，母亲准备在省里其他五个市开办专柜，这样一来，县城的工厂规模就小了些，于是决定在村里申请构建一家服装工厂。这一年，母亲也招来了两名专业学服装设计的大学生，这也是因为在省城，母亲专柜品牌的服装在省城卖得非常火爆，而这两名大学生就是省城大学毕业的，其中一名大学生是省城百货公司经理的侄女，由他举荐而来。之前的服装都是母亲这个野路子设计师设计的，如今加入新鲜血液，经过最初的磨合，这两名设计师在母亲的领导下，让这‘明珠’焕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辉。是的，母亲的服装品牌就叫‘明珠’，取自筱玥名字里的‘玥’，寓意是母亲的另一颗明珠。

第三章林家村

林家村里奶奶一家生活也越来越好，家里奶娘夫妻一如既往的去乡下各处收土特产，在县里的市场批发卖各类土特产，同时雇佣了两名村里的人帮忙打理菜地，仍然给县里老客户供菜。八六年老大刘煊淮没有考上大学，回家帮忙父母做事。老二刘振淮八六年上中专，要读四年书，目前还没有毕业。老三刘溯淮在县中同林筱玥一个班级读书。小四刘筱渝目前还在读小学。

奶奶对于自己女儿林春目前的境况是满意的，对于义女林琍的境况也不能说不满意，只是对于她目前还单身感到担心。不是说女人一定就要组建家庭，可是世情如此，我也越来越大了，会有单飞的那天，奶奶之前都是让我或奶娘去试探母亲的。那一天周末奶奶家加餐，让我们母女俩都去吃。奶奶同母亲私下里举行了这场对话。

“玥儿也越来越有出息了，听说门门都考第一，将来一定会大有出息的。”奶奶夸赞着我。

偶然间竟然知道邻家三婶婆，年轻的时候曾经被土匪掳去过一年后自己回来生了五堂伯，平时我见五堂伯非常孝顺三叔公，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可在林家村，我看不到，村人对着三婶婆的过往有什么偏见，三婶婆仍然是大家敬重的老者，五堂伯也是林家的丁。所以我很喜欢我现在居住的村子——林家村。

其实，我是困惑的，后来问过奶奶，奶奶同我讲：“她三婶婆刚回村的时候，三叔公家穷，没有能力再讨一个媳妇，再一个他们两个之前生活了一年时间，有感情。既然能够接受三婶婆，多一个你五堂伯这个男丁也是好事，好多没有男丁的家庭，都会去抱一个来养，何况这是你三婶婆自己生养的，其实如果没有人提起这段过往，就是你五堂伯自己都不会知道他不是你三叔公亲生的。我们这里讲究的是生恩不如养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