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她想，有些事情只有真正意义上的深情，才会真正体会吧。

就像她的师母。

“朝朝，你要记住，这世间假意浪漫的万物中，只有那么一个人才是我们要用真心去描摹的本身。”这句话是韩琪临终前告诉她的。她用了很久时间去消化这句话，直到如今，也未曾真正意义上的明白。

床榻上，夫妻两人正正地坐着，半晌无话。

“梦魇了？”

嗓音沙哑，听得出来，还带着些许的困意，想来是自己的举动吵醒了他。

倒也是默契吧，尴尬的氛围慢慢的缓解了不少。

“无碍。”林暮辞嘴上说着话，这厢已经起身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胳膊挡在眼睛上，一副慵懒禁欲的姿态。

顾朝朝星眸微动，情绪依旧是淡淡的，然后也坐了起来。

时间有停留半刻，顾朝朝才开口，语气极淡，“我很抱歉，让奶奶担心了。”

奶奶？只有、奶奶吗？

林暮辞扯了扯嘴角道：“对，奶奶那里，你是应该向她好好解释解释。”

顾朝朝停止翻身的动作，背对着他，轻轻解释：“哦，没有，对不起啊，打扰到你了。”

话落，林暮辞突然就失了聊下去的兴致，转身下床，往阳台走去，直接终止了话题。

顾朝朝下床，看着白色纱帘下林暮辞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也许是情绪使然，也可能就是单纯的生理反应，她转身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了一件干净清爽的衣服，出来时林暮辞已经离开了房间。

她涂了防晒之后刚打开卧室的门，就碰到了正好经过，准备晨跑的林暮寒，一身黑灰色运动装，干净利落。

顾朝朝朝他招了招手，“早啊。”

“早。”

林暮寒问：“怎么这么早？”

“习惯了。”

林暮寒指了指外头，“那一起？”

顾朝朝眨了眨还有些困的眼睛，慢慢的说：“好。”

林家老宅后山的风景很美，整片林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小溪清澈干净，树林中氤氲着淡淡的薄雾，立于林中，仿佛置身仙境，小路崎岖环绕，两人比肩跑在小路上。

林暮寒一边小跑，一边伸手往前面指了指，说：“前面还有一整片的梨花林，和梨园差不多。”

提及梨花，顾朝朝已经自然而然地想到林暮辞，“梨花？你哥种的？”

“是啊！”

顾朝朝抿了抿唇，迟疑片刻，疑惑地问：“你哥为什么喜欢梨花？”

林暮寒叹了口气，淡淡的说：“我们很小就分开了，所以有些事情，我根本没有机会知道，不过，我哥对我倒是很了解。”这话说的不假，在有关于林家的所有的事和人上，林暮辞可谓是了如指掌。

这也许就是后来朝朝爱上他的缘由之一吧。

自然，这都是后话。

顾朝朝轻皱眉头，微微点头，“哦。”

那片梨花林，的确很美，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两人漫步于花林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树林中渐渐有光照了进来，顾朝朝看时间不早了，两人便原路返回。

中途，林暮寒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哥吗？”

顾朝朝脚步微顿，这话她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说喜欢吧，那是在自欺欺人，说不喜欢吧，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总之这一刻，不回答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沉默着，林暮寒也不再过问，他原本就是一时冲动才问的，至于······答案，他不听也罢。

两人走到屋子里的时候，林丽雪已经在吩咐下人准备早餐了。

“奶奶。”

“奶奶。”

前一道声音沉稳有力，后一道声音细腻清冽，林丽雪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面露疑惑，不过很快就被笑意掩埋，“去跑步啦。”

林暮寒察觉到了林丽雪的神情，不动声色的笑着回答：“嗯。”

顾朝朝看了一眼楼上，问：“林先生离开了吗？”

林先生？？！！

话一出口，顾朝朝便觉得不妥，可这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林丽雪依旧是笑意盈盈的，“阿辞还没下来，朝朝去叫吧。”

顾朝朝上楼轻轻打开掩着房门，床上没有人，浴室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是在洗澡。

她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贴着玻璃门说：“吃早饭了，楼下等你。”

话刚说完，浴室门便被打开了，林暮辞**着上身，下身裹着一条深灰色的浴巾，此刻他正拿着一条白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一副闲散随性的样子。。。

看见顾朝朝，林暮辞微微挑了挑眉，依旧慵懒的擦拭着头发，“我知道了。”

顾朝朝点了点头，“嗯，那我就先下去了。”

顾朝朝转身欲走，林暮辞叫住了她，“回来。”

“嗯？”

“一起下去。”

顾朝朝迟疑了三秒，点头，“好。”

朝朝坐在沙发上等他，不一会儿，林暮辞便从衣帽间里走了出来，彼时的他，一身黑色休闲装，少了点强势，多了几分烟火气，对，就是烟火气。。。

“走吧。”这一次他没有再牵着她的手。

可是，一个不牵，一个也不在乎。

楼下，早餐已经备好了，包子，清粥，虽然简单却温暖至极。

四个人上了桌，林丽雪笑道：“朝朝，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顾朝朝笑着点头，优雅大方。

用餐尚未结束，顾朝朝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了声抱歉便起身离席。众人也纷纷放下碗筷离席，林丽雪示意刘文霞收拾餐桌，便也出了餐厅。

几人坐在客厅里，顾朝朝回来的时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这笑意，不知为林先生捕获了多少情敌。

这笑容虽淡，可林暮辞还是捕捉到了。在他眼里的顾朝朝，和他一样，也是极少笑的，就连客套一下的笑也很少见，想来那个电话，是个重要的人吧。

可他又偏偏知道电话那头是谁，这下原先的气还没消，又添了新的。

朝朝走到林丽雪身边说：“奶奶，今天看来是不能陪你了，我今天有事，可能得先走了。”

林丽雪温柔的询问：“朝朝要去哪？”

朝朝：“昨天不是说过在山雨城有人很照顾我嘛，今日正好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毕竟没有他们，就不会有现在的顾朝朝。”

事已至此，不好拒绝。

林丽雪推了一下正在低头看腕表的林暮辞，说：“阿辞送你？”

顾朝朝本想拒绝，但是并没有直接开口，她等着林暮辞亲口拒绝，他那样的大忙人，会有时间送她？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关系挺尴尬的。

所以啊，她哪会想到林暮辞的回答：“我送你。”

三个字，简单强势。

顾朝朝含笑点头，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一会儿同坐一辆车的尴尬画面。

林暮辞的车停在老宅前门的广场上，与此同时，唐书，花颜正站在车旁浅声交谈，两人看上去有些疲惫，这一次他们也是临时接到任务，紧赶慢赶才赶到，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若是他们知道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跟踪顾朝朝，那······

林暮辞问顾朝朝：“去哪？”

“回一趟梨园吧。”她和宋见约好这周出发去山雨城，此去定是要多停留几日的，她需要带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之前特地准备的礼物。

两人走到车旁，唐书，花颜并列鞠躬：“大少爷，夫人。”林家家风严谨，就连称呼也是极其讲究的，林家上下都称呼林暮辞为大少爷，林暮寒为小少爷。

唐书：“大少爷，夫人，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顾朝朝有些惊讶，她笑着问唐书：“我的行李？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出门？”

此时一旁的花颜开口解释：“是大少爷吩咐的，说是太太今日要出去。”

今天中午的阳光很暖，可以说是有些刺眼，顾朝朝抬眸看着她身边站着的林暮辞，隔着墨镜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就像她看不透他的心一样。

“那就多谢林先生了。”

他和她，新婚不过半月，彼此的对话更是少之又少，最多的还是夫妻之间的对峙。这一路上，顾朝朝安安静静的靠着窗户，玻璃上映照出林暮辞精致的侧脸，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男子的眉眼冰冷。

若顾朝朝和其他小女孩一般无二，那此刻的她，一定会对着眼前的男子痴笑吧！可惜······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总会有新的代替旧的，这时候，顾朝朝竟然想到了一个词：暴殄天物。

还挺符合。

相比于顾朝朝的沉默，林暮辞这边倒是热闹了不少，中途接了好几个电话，然后和副驾驶的唐书确定下一周的行程。

“老板，下一周秦先生邀请您参加由何艺瑶小姐举办的‘寒’主题慈善拍卖晚宴。”

顾朝朝低垂着眉眼，眉眼暗淡，何艺瑶？寒？

“何艺瑶？我没记错的话，她和小寒已经分手了！？”林暮辞的目光从身前的电脑移至到顾朝朝的身上。

所以这话，是有意说给朝朝听的？

顾朝朝依旧是看着窗外，不予回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唐书自然是知道个中缘由的，那件事还是他亲自去查的，不过这结果，出乎意料，可他是个身不由己的局外人，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反而不好，甚至是引火烧身。

静默片刻，唐书回答：“是，想来此次拍卖会是为了小少爷。”

林暮辞微微扬眉，似乎是笑了，是发自肺腑？还是耻笑？不得而知，“你和花颜代我去，带上上次从欧洲带回来的唐末名画。”

驾驶座上的花颜早就料到了会是如此，此时的她面上虽保持着最尊贵优雅的笑容，实则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宋见在星河商场楼下等她，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人就是奇怪，以为有了共同的回忆就可以形成一层牢不可破的关系，或者说是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

顾朝朝已经看到了宋见的身影，他们相隔不远，仅仅一条街的距离，由于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太多，宋见不会发现她和林暮辞，她对着花颜说：“停车。”

车慢慢的停了下来，顾朝朝转眸看向林先生，“林先生，麻烦你来送我了，此次去山雨城，可能会停留一些时日，所以······”

“所以什么？”

林暮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他多么渴望在这双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啊，可终究只看到了自己那张冰冷的面庞。

顾朝朝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林暮辞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太不喜欢可以揣测别人的心思了，干脆不想了，直截了当，“林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她又问：“那你呢？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林暮辞眉眼上挑，慵懒的扭头看着她，“我应该问吗？”

清晨，白色纱帘被风卷起，阳光趁着间隙，落在了卧室的地板上，像个活泼的孩子。顾朝朝慢慢抬起胳膊，抚摸着落在脸颊上的那束光，她试图剪断它，只是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开始转移注意，她睁眼看着枕边人，往日那样一个叱咤风云、城府难测的男人，此刻就躺在她的身边，甚至他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也甚是好看。

听他这话，应该还在为前些天的事情生气，顾朝朝讨厌这种别扭的感觉，她动了动身子，对上林暮辞的眼睛，说：“林先生，我的过去，我以后会慢慢说给你听。现在，我只希望我的丈夫可以相信我，仅此而已。”

“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

顾朝朝紧皱着眉头，有些懵，“什么？”

可她却不羡慕这样的深情，甚至有些抗拒。

此刻的她正想起师母，往事涌上心头，难免思念心伤，身体不自觉的翻来覆去，竟未发觉身边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