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般的将各种招式东拼西凑的演完，脚步一顿，正式进入寻人，他屏气聚力，不过半刻，一副开元国的平面结构图在他脑海里赫然展开，他源源不断地往那条破烂不堪地衣裳上注入神力，而此时脑海里像是有只翱翔侦察的神鹰，在整个开元国的大地上盘旋，忽地落到了一人的肩头。

如果不是因气寻人的方法太过简单，一点都不像民间修仙者的术法那般神神叨叨，宋灰吟也犯不着为了哄骗望青兰而编出拙劣的一套动作。

对视中，两人极为不同的神情皆要将对方吞没，一处透着些许温存，另一处如十二月寂夜般寒冷。

先躲开眼神的是宋灰吟，他睫毛微颤，垂下眼，露出了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宋灰吟面色一下惨白，僵在原地，望青兰看出端倪，越发笑得肆意妄为“怎么，你不愿意了吗？”

宋灰吟面容冷静，合着眼，故弄玄虚地甩了几下袖子，做了几个结印的手势，这是楚曳教他的，越看起来深不可测，越有说服力。

一个滚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吼不出来。

也许他会觉得自己执迷不悟而选择自行离开呢。望青兰心想。

但是，方法简单不代表过程轻松。

如果说宋灰吟初次见面时给望青兰带去了什么，那莫过于就是震惊了，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望青兰半信半疑，可又吸引着他甘愿完全相信。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望青兰准备好了东西坐在榻上撑着头，端详着站在地面中央的白衣男子，也记不清他做了什么动作，念了什么咒语，他摩挲着还留有他余温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宋灰吟猛地睁开眼，可随之而来胸内气息逆流，神经紧绷，瞬间他的面色铁青，无法呼吸，望青兰见不对立即冲了上去，刚拽住他岂料就被宋灰吟下意识猛地推开，重重地撞到了柱子上，砸出一条龟裂。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本以为望青兰会恼羞成怒，可意外的是，他慢慢的爬起来后又跑了过来，用瘦削的身体撑住宋灰吟，不发一言的把他拖到榻上。

宋灰吟斜靠着墙头咳出几口血，觉得好了大半，刚才那招太耗费精力，导致体力透支，气血倒流了而已，等把心肺上积压的血都吐出来就完全没事了。

出乎意料地，宋灰吟眉眼纯净的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陛下将他的贴身之物给我，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找到踪迹”

“我找到他了，在开元国西南边的喜来糖水铺前”

此话一出，望青兰立即就下令去追捕，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宋灰吟身心都传来股疲惫。

面对人事时，他总会发觉一股无能为力的失落感，这种感觉往往不是伴随着事情的成败降落，而是他自己，比起让别人做选择，他竟然更加想让别人在他做的选择中前行。楚曳就曾半开玩笑地说过他：爆发起来的宋灰吟一定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宋灰吟倒吸一口气，也许自己并不合适下凡来辅佐望青兰，可是为了一个人，他必须来...

“如果抓到了他，我封你做太师”望青兰声音突然响起，他大步走了进来像是心情极好。

伴随着些许意外，宋灰吟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思索了许久，些许尴尬地笑道“太师是什么？”

“教我的人”望青兰一字一句的念道，语气有些不耐烦，甚至是像在讲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一样有些羞恼。

“陛下不是说不给我官职的吗？”宋灰吟起身，重新立好。

他的白衣上沾满了血迹，望青兰有意无意的扫过一眼，道“就当是奖励”他顿了顿“我给你安排了海枯阁，你去把这碍眼的衣裳换了，等着接旨就行”

宋灰吟却没有动，沉吟道“我可否换个奖励？我愿意教陛下，这官实在是不必”

这话颇有意思，在开元国太师相当于国师，天降的大官职一般人早就乐冲冲的喜上眉梢了，可宋灰吟仍然不咸不淡，甚至没有丝毫在意，就好比一个无欲无求的闲人突然意外得到一大笔金银那样不会为它所动。

也许在这之前望青兰会觉奇怪，可是他打量了眼宋灰吟，心里竟赞同这应当是他会提出的要求，他问道“什么奖励？”

“陛下可否告诉我，为何要找到他，又为何要他死？”

望青兰眼里的温度骤冷，他咬着嘴唇，露出中狰狞可怕的气质，双肩抖动了许久，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他沙哑道“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宋灰吟感受到望青兰身上的一种浓烈剧烈的恐惧感，和当时望青兰碰到他眉心时下意识的逃避所属于一中感情，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紧张不安起来，杀人时的望青兰是带着残忍，现在带着的是铺天盖地的恨。

夹杂着痛苦，害怕，不愿接受，拼命想逃脱的恨。

望青兰用力的环上宋灰吟的颈部，把他的耳朵压低到自己的嘴边“那我就告诉你吧，他把我当作娈童，很久....很久”

他异常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没有大吼大叫，如一潭泛起不波澜的死水，慢慢的流淌着。

但宋灰吟听到了他极快的心跳，快到像要撞出胸口，一下一下，就像发出的求救呐喊，沉重又拼命，宋灰吟合上了眼，身体比望青兰颤抖的还要厉害，他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呼吸。那一刻，他觉得是他错了，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少年深红的眼睛流下泪痕“你说得对，我很痛苦”

如果这个时候宋灰吟抬头，就会知道他的脸色是多么难看，宋灰吟这么细心的人，一定能观察到他刻意隐藏住的自责神态，可是他没有抬头。

少年敛去神色，又变得冷漠无比。

他是这样想和望青兰解释的，并且附上几句道歉，但是血腥味一阵一阵的翻涌上来，让他一张口就忍不住吐出血，含糊不清的字眼听起来更像是呜咽。

望青兰凝视着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空洞迷茫，他一动也不动，如同瞬间石化了般。

望青兰侧目斜视，静看静听着宋灰吟的言语，可一瞬间，望青兰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他惨笑道“我要一片一片刮了他的肉然后丢去喂狗”

为什么这次血的颜色如此触目惊心。他莫名的恐慌起来，不由自主朝宋灰吟靠近，明明什么也没说，脸上却又写满了有话想说的担忧。

但最后干脆落地只有一句“你术法不精”随即递过一块帕子。

宋灰吟擦去嘴角的血迹，闷闷地笑起来“确实有点，让陛下见笑了”随即一阵沉默，耳畔只剩下铃铛的响动。

似是一种经历沧桑万事的大人在明知不可为却无法劝解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时流露出的一种无奈和怜悯。

望青兰极其讨厌他这副模样，自己明明是万人之上，却好像还是在以前那样需要别人的同情，让他不禁想到了太子，闭眼那刻也是这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