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头片子，摔死就摔了，不是马上就有儿子了。”

“真是将军大人摔的？”

花云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她就是生气，好生气，好气好气！

妹妹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孩子，归将军怎么敢对妹妹动手，要知道那可是大理石地面，一个不对就会要了妹妹的命！

哪怕他们认了圭懒做义女义孙女，可将军府才是圭懒的家，父母打子女天经地义，他们再愤怒也无济于事，闹大了再把人扣住不让带走，伤害的还是孩子。

“那也不能照死里摔。”

“我五嫂子的女儿在里面做事，说将军突然发怒把人给砸在地上，砸的那是头破血流，骨头都断了。”

“嘶......这么惨。”

“绝对真的，那一下子，我邻居家在里面做事的一个妇人说亲眼看到的。”

“不是吧，这也太过分了。”

“你懂什么，听说这位将军小姐与其母八字不合，与府里的气息相冲，将军夫人一见到她就肚子疼，可见啊，这是六亲俱克，啧啧，难怪大将军下的去手。”

“这是亲生的吧？”

“废话，当然是亲生的，当初据说将军夫人中了毒，还把毒过到了孩子身上才保了一命。”

“胡说，这又是哪传出来的，将军夫人心地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何止啊，据说将军大人摔了人还不管不顾，连问都没问一声就关心老婆儿子去了，还是修国公府的人上门救的人。”

不是他生气，而是作为医者，他检查完后几乎脱口骂娘。

孩子骨头脆弱，归剑这一摔，不但摔断了左手，整个左侧腰椎连着背部这一块，都有裂伤，掀开衣服全是紫棱的血淤，额头的伤反而还算好的，虽然看着血淋淋的，这种外伤也只怕留疤，就是血流的有点多。

不过左手被烧火的老人给正了骨，手法还算可以，额头上用草木灰止了些血，不然等到他们过去，这傻丫头说不定会怎么样。

他多少年没有生过这样的气，好好一个人送回来，居然把人伤这个样子，问了原因，竟然还只是莫名迁怒！

好啊，他别的本事没有，他也迁怒，以后别求上他的门来！

洗干净后的圭懒小脸雪白，额头缠着药布，左手被吊在胸前，半边身体敷满了药膏，世子夫人亲手给她缠绕药布，一边缠一边无奈的瞪女儿，想让她别在圭懒面前哭。

说来也是好笑，受伤的孩子没有哭，她一个看着的人反而哭的稀里哗啦。

“娘，我要练武！”

花云看着被各种折腾也没哭没闹的妹妹，她握了握拳发誓，妹妹不能逆父，她可以挑战归将军！

世子夫人没好气的回她，“你不是已经学了”，就是学的不怎么样。

花云眼中燃着熊熊怒火，“那不算，我要学武，比祖父还要厉害，等我变厉害了能打败归叔叔，我要把妹妹今天受的伤全部还回去！”

好志气，就是孩子话而已，世子夫人把最后收尾的工作交给医女，自己由丫环净手，闻言轻叹了口气，“阿云，你爹会处理，你乖乖的就好。”

花云冷哼一声不理她了，反而让世子夫人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这样子才对，这才是六岁稚儿应有的样子，至于那个女儿噩梦里悲惨的前世，就慢慢消融在时光里。

修国公府热热闹闹，将军府却一片沉寂。

归剑摔完女儿有没有后悔不知道，在他想来，摔伤了怎么样，自然会有下人帮忙照顾，他现在担心的是妻子与儿子。

因此，不过短短几日，他的胡子就乱糟糟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怪谁，怪女儿带来的噩耗，还是怪登天门的不择手段。

他派人去请徐怀至，徐怀至直接冷嘲热讽了来人一顿，让他死了这条心，归家人死光了他都不会救，他这才想起来，他一怒之下摔了女儿，而女儿，却是徐太医的徒弟。

可能摔的有点重，惹怒了徐太医，不过转瞬他也恼怒，他教育自己的女儿，用得着外人指指点点，还永远不治归家人，可笑！

但是徐怀至不来，他就只能去请其他太医，可是这些太医都没说到重点，反而让他愈发焦燥。

没有办法，他只能找周子杏，正常来说，知道他怪癖的人没几个敢请他，但是他的医术仅次于徐怀至，还参与了蛊人的研究，是最适合的人选。

知道他妻子也中了蛊，周子杏还是很感兴趣，并且带来了引药。

当归剑发现他一靠近妻子，妻子状态就不好的时候，几乎全身发抖，“周太医，我夫人她......”

周子杏是个瘦长的中年人，没有像别人一样蓄须，皮肤白皙的有些怪，看人的时候很阴沉，他取了滴血到药粉里，看着变色的药粉，他直视归剑，“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归剑勉强自己冷静，“好消息。”

他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了，需要一个好消息缓一缓。

周子杏上下打量他，目中多了丝古怪，“好消息是贵夫人中的不是多情蛊。”

归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不是多情蛊，那就是别的蛊？

他有自己的门路，确认女儿有辨蛊的本事，花茂也没有瞒着他，他亲眼见过中蛊的人以及蛊虫，被圭懒确认为虫人的人，无一例外，所以他才不敢让人靠近妻子。

如果对其他太医直说，那他夫人恐怕根本保不住，而周子杏有个怪僻，如果愿意送他几具尸体，他就能给你保密。

他找了其他不知道虫人的太医来看，没看出异常来，只说妻子内火过重，气血不稳，要安心养胎，不宜受刺激也不宜大补，他请不到徐太医，才找上了周太医，可是对方这一句话，就让他心沉了下去。

“坏消息是指......”

归剑紧张的问道，他还在幻想着不要是蛊人，“夫人怀相不好？”

周子杏摇头，“不，她中了连心蛊。”

论起见识，可以说从某些方面，徐太医都比不上周子杏，他这个人什么都敢研究，所以单论蛊虫的认知，归剑算是请对了人。

一个蛊字，完全破灭了他的侥幸，“什么是连心蛊，会不会伤肚子里的孩子？”

周子杏怜悯的看着他，所以皇帝的心腹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顾名思义，母子连心，即为连心蛊，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保全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蛊虫引入胎儿体内，如此一来，夫人即可无损。”

“不行！”

归剑下意识反驳之后，连忙问道，“这不行，可还有别的办法？”

周子杏微眯了眼打量他，看来所谓的恩爱夫妻也不过如此，“你想保大还是保小？”

这句话让归剑浑身发冷，他回头看了眼里间的妻子，抿着唇转过头来，“我想两个都保。”

周子杏摇头，“将军另请高明吧，我办不到。”

周子杏收拾药箱准备离开，归剑怔怔的呆在原地。

他对妻子好，从不纳妾，是因为当年妻子为了他中毒，他没有保护好她，如今又中了蛊，他都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自认也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为什么这样的祸事却总落在他身上。

“如果不管的话，这连心蛊会怎么样？”

周子杏嘿嘿了声，“连心，炼心，这蛊虫会不断啃食人心，到最后心脉俱断，你说结果如何？”

“不过，这连心蛊也不是想下就下，这东西可非常费功夫，一般非亲近之人做不到”，周子杏还是提了一句。

“如果，我是说如果，能保证孩子顺利生下来再解蛊吗？”

周子杏想了想，“我不确定，一般来说，连心蛊有三年时间，但是必须保持心绪平和，不能大喜大怒大悲”，他看了眼里间，“夫人生产之时必定会引起心脉大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周子杏说完就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忽然听到归剑问道，“可否由澜儿解毒，她们也是亲......母女.......”

周子杏蓦然回头，太阳夕下，还有些冷意的阳光落在屋檐下，却照不进屋檐下的归剑身上，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这天气有些冷，他听到自己同样泛着冷意的声音，“可以。”

......

就如同大家议论的，不过一稚嫩小女儿，做为一个父亲怎么下的去手，徐怀至一怒之下暴露了收徒的事，他也不后悔，有此毒父不如无父，从此这丫头就跟着他了。

“什么谁说的，是当年替将军夫人诊治的太医说的，现在啊，那位太医收了将军府小姐为徒，一怒之下在将军府门口发誓，以后绝不再救将军府上任何一人！”

“不过是个太医，咦，收了将军府的小姐为徒？”

天地君亲师！

“对对对，听说将军府那位小姐不过六岁，还是个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学医。”

“也难怪，听人说将军夫人肚子里可是个男胎，这有了儿子，女儿自然不值钱。”

“好歹也是条命，怎么就能下得去那般毒手。”

一群人来的快，走的更快，等归剑得到消息后，整个上京都传了开来。

“听说了没，镇西将军差点摔死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