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赫扯了扯嘴角：“父皇有真正关心过儿臣跟母妃吗？”他直视煦帝的眼睛，“在您心里，除了皇兄与四弟，怕是只有小六了。自儿臣记事以来，便从未见您多看母妃一眼，更从未关心过儿臣的生活与学习。要不是皇叔，儿臣……怕是早就被宫人折磨死了。”

煦帝沉下脸，他确实不曾关心过德妃母子。因为自一开始，他便没想过让德妃有孕。可谁知，百密一疏，他还是让她钻了空子，顺利生下南宫赫，为慕容家稳住朝中地位，好方便他那位“胸怀大志“的皇兄夺回自认为属于他的皇位。

思及此，他又把头往下埋了埋。

而此刻立于一旁的南宫赫亦面色沉沉，他的目的虽然达到了，可伤及顾茗萱却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管旁人怎么想自家主子对太子妃的心思，可他是十分清楚的，自家主子对太子妃的情义，是比太子还要深的，要不是……

“你有没有想过，无论今日是谁受伤，你都会连累到你的母妃？”

闭了闭眼，听到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也不知为何，在看到煦帝身后的南宫宸时，他竟暗暗松了口气：她应该度过危险期了吧。

煦帝于高位落座，默不作声的看着面前二人。

“慕容家本是赫连一族的分支，你难道就没想过，你口中慈爱的皇叔，可能只是在利用你？”南宫宸神情严肃，“他的正妃赫连氏可是有一半南宁血统。”

“为何要如此做？”煦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你若想离开京都，大可同朕直说，没必要做此等安排。”

南宫赫的心漏了一拍，他倒是没想到，煦帝会这般直接。

“那又如何？她不过是宗室之女，并不受南宁皇室重视。”南宫赫一脸的不以为然，“她若是有异心，为何还要让自己的女儿喝避子汤？”

是，甘王南宫烈一生无后，所以才会特别亲近南宫赫，让后者有了生的希望。

“你手中是否握有他的底牌？”煦帝直勾勾的看向南宫赫。

而墨寒三人也在此时退下，守在后殿与偏殿间，方便传话与后续的行动。

看来，德妃也有利用南宫赫的意图。既如此，那便……

“龙吟。”

“属下在。”

“即刻将德妃押去冷宫。”

“是。”龙吟当即转身往前殿而去。

南宫赫阴沉着脸：“此事乃儿臣一人所为，父皇为何要迁怒于母妃？”

煦帝冷冷的瞥了眼南宫赫，还未开口，就听其又道：“她是无辜的。”

“无辜？”煦帝冷笑一声，“她要是无辜，为何要说朕有意让你自生自灭这种挑拨离间只话？”

煦帝鼻腔长出口气：“朕是有意疏远你，但朕从未想过要让你自生自灭!”他伸手指着南宫赫，“你是朕的儿子，身上还流着一半朕的血脉，朕怎可做出弑子之事？”

煦帝的手指微颤，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气愤：“你当亲老子是敌人，是冷血之人。好啊，朕成全你，即刻便将你送去南境，任你自生自灭。往后，你南宫赫再不是我南宫家之子，你的名字也会自族谱中除去。”顿了顿，“而慕容氏……便彻底抹去吧。”

南宫赫不可置信的看向煦帝：“母妃伴君数十载，你说废便废，当真是一点情义都不顾!”他勾了勾嘴角，“也对，你心里怕是只有倾云宫的那位，连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过你稳固皇位的工具罢了。”

南宫宸沉下脸，眸色深沉的看向南宫赫，半晌后终抿了抿唇，未曾出言。

关于煦帝与林皇后之间的事，他也没资格多加议论，但对煦帝的怨恨却也是有的，可现在……算是已经在慢慢释然了。

毕竟，他也没想过要继承皇位。

龙吟当着殿内众人的面将德妃“请“走后，议论声便愈发大了起来。

南宫溪察觉不妙，转而看向元康，可后者却对她摇了摇头，倒是下首的顾贤妃小声对她说了句：“无须担心，陛下会将此事说明的。”

南宫溪讷讷的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盯着通往后殿的走道，只待煦帝能早些出现，为她解惑。

龙吟回来复命时已是一炷香之后。

煦帝面色疲惫的靠坐在高位上，低垂着眼眸道：“明日便将他送去南境吧。”

龙吟看了眼南宫赫，继而问道：“主上，贺王府其余人如何处置？”

煦帝缓缓睁开眼，随意瞥了眼含天，语气疲惫道：“除过他，都发卖了。”

“是。”得了令，龙吟当即叫人押着南宫赫离去。

南宫赫最后看了眼煦帝，便由龙吟押着自侧门离开。

煦帝揉了揉眉心，犹豫了半晌，还是出声问道：“你也是怨朕的吧，否则也不会拒绝继承皇位。”

南宫宸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儿臣只想与萱儿厮守终生，并未有埋怨父皇的意思。”

煦帝轻声笑了笑，随即起身往外走去：“去看看萱丫头吧。”

“好。”南宫宸凝视着煦帝的背影，低声轻叹：若能选择，他怕是也不愿坐那高位吧。

煦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虽不喜赫连一族血脉，但南宫赫到底是他的子嗣，他断做不出弑子之事。

之所以疏远他，也是为了警醒南宫烈一党的势力，并未有让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南宫赫毫不避讳的与其对视，十分坚定道：“皇叔一党早该被父皇灭尽了，哪来的余党？底牌又是什么？难道父皇以为，儿臣对皇叔很重要？还是说，父皇从未见将儿臣当做自己的孩子？”

面对南宫赫一连串的疑问，煦帝说不出话来，只能讪讪与其错开视线。

自打进入偏殿后，含天便听垂着头，愣是不敢看南宫赫。

这一下，却是彻底让南宫赫寒了心。

他讽刺一笑，果然，他就不该对面前之人抱有一丝希望。

“母妃说的果真没错，你打从一开始就有意让我自生自灭。”

南宫赫长出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坦然些。可只要一想到顾茗萱方才的模样，他的心还是不免一阵揪痛。

那是他放在心底最深处的人，可偏偏又是在他的计划下受了伤，他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