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后我们跑到莱耶去再去见见不就行了？”

“哈哈哈，说得也是。”艾芙琳笑道，“到时候我会给你写一封介绍信，哪怕是梅菲斯特王亲自拦着，也肯定能让你见到神子大人。”

——《消失的宗教历史》

在神子一行人离开后，艾叶等人和苏南三人也悄悄离开了圣堂，接下来就是主教为信徒们使用圣火进行洗礼，这种仪式在信徒眼里神圣且珍贵，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无信仰人士来说十分枯燥。

以大主教为首的神官派和以神子卢卡为首的神子派一直针锋相对，不过在玛姬莎·梅菲斯特和历史研究院留下的记录中，神子卢卡从未主动参与到两个派系的斗争中，因此主流说法是神子派只是看中神子卢卡在民众里的强大影响力而自己聚集起来的一个党派。

艾叶的分析也不无道理，苏南点了点头，在被圣殿骑士团和阳和城骑士团双重护卫的城主府自由来去，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也不强求他们几个过去了，但还是惋惜道：“明天一早，神子大人一行人就要离开了，错过的话也太可惜了。”

所以现在四个人商量着先回旅馆歇一会，晚上再出来逛街吃饭。

“你们很闲的话要不要来城主府看看？正好我父亲刚刚已经跟着回去了。”站在一旁的苏南提议道。

“我家老爹的名字还是能用的。”更何况……艾叶在心里默念着，用眼角瞥了一眼笛梵，没把这话说出来。

“会吗？你怎么知道？”苏南问道。

“刚才的游行，神子大人和梅菲斯特王带来的那些年轻人穿礼服的样子已经被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看到。如果这些人被街上的人们认出来了，那么他们的住处很有可能会暴露，从而大家都能知道神子大人一行现在是身居何处。这要是出了事的话小小的城主可担当不起责任，为了把任何危机扼杀到摇篮里，现在城主绝对会想办法留神子大人在城主府上休息。”

更何况也许用不着家里的关系也能见到神子本人。

既然没店可逛，两拨人也在大道上分开了，艾叶拉着笛梵和艾芙琳，晃着手臂缓缓走回他们的旅馆，苏南目送了一会之后带着两人向城主府走去。

“苏南，那些个是什么人，需要你亲自去接待？”长发青年忍不住问道，旁边那个之前被称作阿布的寸头青年也点着头表示好奇。

“算了吧，现在城主府估计警备会比平时严上一倍不止，我怕现在过去，到时候就出不来了。”艾叶摆了摆手。

阿布和长发青年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庆幸刚刚苏南拦着，没让他们做出逾越的举动，否则就算两个女生不追究，他们家里人也不一定会放过。

“真亏得你能站在他们面前不脚软，不愧是在王都待了三年的人……”

苏南笑而不语，想要在雷格鲁姆学院活得堂堂正正，要么是有极高的地位，要么是有着过人的胆量。地位他是没有的，自己的父亲只是阳和城里一个没有爵位的大臣，除了家里有钱就没什么特别之处，那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实力和不卑不亢的态度来在学院里立足，这样才能不被身边眼高于顶的同学们看不起。

三人回到城主府时，果然如艾叶所说，圣殿骑士们已经和城里的骑士团一起开始进行护卫工作，一想到说不定会遇上梅菲斯特王或者神子卢卡，三人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站在门口的圣殿骑士提出要进行搜身检查时三人也不敢吭声，这些骑士只认神子不认任何人，要是因为反抗而闹出人命的话别说是阳和城城主，就是菲雷克2世出面也无济于事。

来到会客室见到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的苏南父亲，他的父亲叮嘱他，这两天千万不能在城主府乱闯，梅菲斯特王、梅菲斯特三公主以及神子殿下正在城主府的一间屋子里休息，不能惊扰到他们。

苏南本来也不是那种好奇心太过旺盛的人，应下之后就乖乖跟着父亲为他打些杂活，也算是减少父亲的工作负担。

但是城主府的一间闲置别室内的空气就凝重很多。

神子卢卡正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从历史研究院带出来的一本刚印刷好的古代文书籍样本，内容是对名为“北欧神话”的神话体系进行解读和分析。历史研究院的人都是一些古代文狂热分子，他们翻译古代文时不会去考虑政治宗教等问题，这些人在耶鲁冷显得格外突兀，被教会视为眼中钉之一。但是神子卢卡是历史研究院的创办人，教会高层也没有胆量和神子公开叫板，也幸好阿布鲁克教在姆大陆信徒众多，根深蒂固，否则他们不会允许历史研究院随意出版关于其他异神的书刊。

翻到关于“诸神黄昏”的这一页，卢卡不禁陷入了回忆，进而回想起刚才在圣堂里看到的两个人。

就算那个女孩改变了外貌，变换了气质，他也依然能认得出来，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每当看到她时，脑海里就会想起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一个冬天，那个被烧伤和高烧折磨着的年幼女孩抓着他的袖子哭泣着哀求他……

“卢卡大人。”

梅菲斯特王的声音打断了卢卡的思绪，他把桌子上的压花书签放到书页间，合上了书，抬起头看向刚刚回来的梅菲斯特王。

“迪尔克，调查得怎样了？”

梅菲斯特王——迪尔克·梅菲斯特挥手让房间里的女仆退下，然后恭恭敬敬地坐在卢卡对面。

“圣殿骑士团和阳和城骑士团在圣堂附近搜索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些古怪的东西，但是人已经先一步逃掉了。”

迪尔克挥了挥手，让站在门边的骑士把手里的箱子拿过来，箱子里是一根木栓和一瓶黑色液体。卢卡拿起木栓左右看了看，然后闻了闻，重新放了回去并拿起黑色的液体，打开瓶塞闻了闻，再次重新放好。

“椿木和血，是那些人。”

迪尔克点了点头，说道：“艾莎现在正带着人继续搜索，也许还能再找到些蛛丝马迹。不过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手伸得这么远，之前还只是在帕农的国境和北方森林附近活动……现在都快逼近阿贝尔了。”

“之前那些也许只是为了吸引骑士团的注意，借此机会在南方扩大势力。”卢卡闭上眼睛，迪尔克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疲惫，“希望能在发生无法挽回的事之前将他们铲除。”

“我们会尽力的。”迪尔克低下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他忽然开口：“卢卡大人，方才……在露台上的，是笛梵吗？”

卢卡没有说话，他看着迪尔克，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是他！”迪尔克面露喜色，“这么多年不见，他长高不少啊。要不要把他叫过来，我们一起……”

“不必了。”卢卡闭上眼睛，“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他想见我们的话，刚刚离开时就应该跟过来。直到现在也没收到前门传来通报，说明他没有和我们见面的打算。”

“这样……”迪尔克有些失落地塌下肩膀，“没想到他会在阳和城给人当护卫，我还以为他还在继续干游侠老本行呢。不过看他过得挺好的，那就好。”

看着迪尔克神游着陷入回忆，卢卡抿了一口茶，也回想起13年前最后一次见到笛梵时，他那稚气未脱又迷茫的面庞。

正在被圣殿骑士和阳和城骑士团搜捕的这些家伙大概是今天最难过的人，好端端地居然刚好碰上神子亲自护送圣火，对他们的存在最为敏感的神子自然察觉到了城里的异样，也就有了这次全城搜捕。

“卢卡那个混蛋！”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躲在地窖内咒骂着。

骑士团的搜捕让他们这五年来的布置极大部分都毁于一旦，剩下的那丁点玩意根本无济于事。

“为什么卢卡这次出来，耶鲁冷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可是护送圣火的大事！”

首领模样的人懊恼地把头发一顿乱抓。

“卢卡本来就行踪不定，而且现在正好是历史研究院的准备期，恐怕连耶鲁冷那边都不知道卢卡出来了吧。”

“也有可能是在防着我们。”其中一个人冷笑道，“首领在北方杀了那么多阿布鲁克的狗腿子，他怕如果被我们盯上的话，这次跟他一起来的骑士公主和梅菲斯特王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一般人被我们宰了。”

“哈，没想到天下无敌的神子卢卡居然也会害怕。”

这话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哄笑，缓解了刚刚的紧张气氛。

“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众人陷入沉默。

首领思考再三，最终下定了决心：“我们去阿贝尔。”

众人一惊：“那阳和城这块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约翰。”

“在。”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年轻人走上前。

“阿莱斯特大人的圣典你都记住了吧？”

“是的，虽然我的魔法还是不太行，但是理论知识都记住了。”

“好。”首领从身后的大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箱子，放到他的手中，“这里面是这五年来我们在阳和城里赚到的资金，在钱庄里可以兑换成金币，你利用这笔钱打通关系，混入城主府里，想办法打入阳和城中枢，为我们日后归来时打下基础。同时，利用你的理论知识在城里做一些布置，等日后成功降服了阳和城，阿莱斯特大人一定会嘉奖你的。”

“首领……”约翰很是感动地接过箱子，箱子很轻，但是打开一看可以发现里面竟有厚厚一沓金币票，每张票有都有一万金币的价值，可以堪比阳和城一年的年收入。

“等卢卡离开之后我们就动身。”首领嘿嘿一笑，“我听说堪塞尔王的那对双胞胎乖孙现在都还没回比里亚，那边的人正趁着这个机会加快布置，现在缺着人手，我们过去可以说是雪中送炭，说不定，还能更早一步拿下阿贝尔。”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眼睛都火热起来，就连决心留在阳和城的约翰也心驰神往

“希望这一次胜利能帮上阿莱斯特大人。”

黑暗中，不知是谁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大家都没有回应，但是都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

“难道不是吗？”

苏南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就算她们两个没有这种实力，你要是敢对她们出手就是死路一条。黑发那个我不方便明说，只能跟你们透露她们家是王都的大人物，属国国王见了也要给三分礼的那种。金发的那两个是堪塞尔王的嫡长孙，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阿贝尔国王就要从他们两个之中诞生。”

“我同学，在上个月之前都没来往过，现在也就是一起打过架的关系，我是打输了的那个。”苏南简单解释道。

“输了？！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毛小少爷居然这么厉害？！”两人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往回看，四人早已没了影子。

在希扬帝国时期，乃至后来的统一战争时期，阿布鲁克教内部的斗争从未中断。

“那小子？那小子是刚刚那几个人里最弱的，打败我的是他姐姐，黑发的那个比他姐姐还要强上几分，至于那个侍从……我也说不好。”苏南眯了眯眼，想起在预赛时笛梵一招制胜和他在前八强时面对艾叶的猛烈进攻还游刃有余的模样，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笛梵。

“那两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子这么厉害？！”阿布额角冒出几滴汗，“不愧是王都，果然藏龙卧虎，苏南，刚刚还好你拦着我。”

“你以为我是怕你被打？”

当然，他们还是走小门，正门现在还被没能进入礼拜堂里的信徒和对新安放好的圣火充满好奇的游客或居民们团团堵住，就算艾叶力气再大也没法拖着一大群人破阵冲锋，她有这能耐身后的人也有几个跟不上的。

回到大街上，艾叶悠闲地伸了个懒腰，今天上午住宅区的商店都闭门歇业，恐怕只有到晚餐时间饭馆才会开门吧。她现在也理解为什么神子卢卡此次前来没有提前通知，如果传出消息，怕不是阳和城要被从周边城镇村庄来的人给挤破，雷格鲁姆的闲人们也肯定不会放过这绝好的话题而跑过来，到那时候阳和城城主才是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