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抱佛脚。”

艾芙琳蹦出一句古代文，艾叶默默点头表示同意，嘴巴也没停下来过。

夏季的节日为庆贺活力，赞美神明为自然带来艳阳高照；

秋季的节日为庆贺收获，赞美神明为人们带来硕果累累；

春季的节日为庆贺新生，赞美神明为大地带来蓬勃生机；

放眼望去，商业街的各家店铺都挂上了黄白色的飘带和鲜艳的花朵，忙碌的店员们也戴上了黄白色的腕带。

在艾叶的印象里，阿布鲁克教的季节庆典是巡游整个王都的豪华马车上摆放着展示的贡品，舞女们或是充满活力或者优雅清冷的舞姿，以及三天三夜也不停歇的王室舞会。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柯林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倒在床上，一顿早餐的时间后她又在女仆和汉斯的伺候下洗漱打扮，被迫奔赴下一场舞会。

简单来说就是，她对季节庆典的印象并不太好。

三明治的炸肉饼用的是最后剩下来的咸肉，用来做咸肉三明治的话量不太够，所以笛梵又给肉裹上了面包屑和鸡蛋，放在油锅里炸至金黄，抹上酸酱，夹在面包和新鲜的蔬菜里，叫人食指大动。

所以现在看着街上挂满了美丽彩布的马车，艾叶心情也没有多少愉悦和兴奋。

四人在节日当天起了个大早，来到街上时发现商业街的餐馆饭馆都开着门，里面坐满了早起来吃早餐的游客们，幸亏笛梵早有准备\/。四人找到一家餐馆，店外座位上的顾客正好离开，他们就顺势坐了下来，顺便向店里买了三杯果汁和一杯牛奶。笛梵从怀里的纸袋拿出早上做好的四份炸肉三明治，还有旅馆老板今天早上特地为客人们准备的炸鱼饼和莓果，称得上丰盛。

“笛梵，你这三明治可真是一绝，要是艾叶把你辞退了，你靠着卖三明治都能养活自己。或者你干脆直接跟我们回比里亚吧，薪水给你两倍，我和姐姐付得起。”艾利克狼吞虎咽着说道，然后顺利收获艾叶的一记眼刀。

“怎么？馋笛梵的手艺？“艾叶挑了挑眉。

“任谁都馋吧，笛梵不止是手艺好，他武艺强，任劳任怨，工作能力高……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家骑士团那些老爷子们这么眼红他了，光是能扛得住你脾气这点就值一个小队长职位了。”艾利克仗着她手上还抓着三明治和炸鱼饼没法腾出手教训人，趁机开始挑拨离间，“笛梵，你不仅能力强，外表也帅气，那句话咋么说来着？上客厅……入浴室……？”

如果不是答应了要“舍命陪美女”，她也不会为了参加庆典而跑来阳和城。

艾叶不懂得保持距离？但是王都里想要和她套近乎的男人凑过来时都会被她怒揍一顿。

她唯一特殊对待的仅笛梵一人，按照常理来看的话，怎么看都是因为对笛梵抱有爱意才会有这些举动，但是现实是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艾芙琳看着艾叶很是享受地让笛梵喂莓果给她吃，心里也升不起一丝醋意。

也许自己也不太正常吧？她想着。

忽然，从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人们从餐厅和饭馆里涌了出来，奔向城门。

“神子大人来了！”人们一边跑一边冲向大门。

艾叶和笛梵脸色一变，也跟着冲了过去，艾芙琳姐弟紧随在后。

两人赶到大道前时那里已经聚集起了很厚的一道人墙，人群甚至已经挤到了大道两旁的商店前，吓得看店的老板和店员赶紧锁紧大门防止店里的货物被踩烂或者被人浑水摸鱼。

艾叶在人墙后面转了两圈，发现这密度也实在是不方便强行挤进去，就拉着笛梵向后走几步，然后站在他面前，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笛梵会意，蹲下身子单手揽过艾叶的小腿，让她的大腿靠在自己肩膀上，毫不费力地站起来。

姐弟俩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笛梵单手扛着艾叶坐在他肩膀上，艾叶伸长了脖子看着城门方向这么一个场面。

艾芙琳看了看笛梵，又看了看艾利克。艾利克忽然心里毛毛的，他转头看向姐姐，在她脸上读出了跃跃欲试的意思，连忙表示弟弟我个子矮力气小抬不起人的！

乖乖当这人行高架椅的笛梵注意到姐弟俩的互动，他朝艾芙琳伸出手，表示自己还可以抬一个。和艾利克闹着玩的艾芙琳这下子倒是闹了个脸红，犹犹豫豫地打算拒绝。

“艾芙琳，在磨蹭什么？快坐上来，我看到神子的马车了！”

艾叶拍了拍笛梵的头，他蹲了下来，手保持着伸向艾芙琳的姿势。在艾叶的催促和笛梵的无声邀请下艾芙琳只能选择低头，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坐上了笛梵的另一边肩膀。笛梵的两只手圈着两人的小腿，微微转过身子面向城门的方向，方便两人看神子的马车。

先传过来的是击鼓的声音，开头的两辆马车各拉着一个小平台向人们缓缓驶来，平台上有两个健壮的击鼓人在有节奏地敲着奏乐，再往后缓缓走来的是骑着骏马、身穿礼服的骑士们，平时盔甲皮甲不离身的他们今天换上了整齐优雅的礼服，量身定做的服装勾勒出他们健硕的身材，整齐向后梳的头发显得整个人精神帅气，引起人群里小姑娘们的阵阵惊呼。

这可就惨了街道两旁维持秩序的卫兵们，小姑娘们不知从哪弄来了鲜花，看到英武帅气的骑士们都忍不住抛出朵朵鲜花向骑士们表达着爱意，卫兵们被人墙挤压着不敢动，理论上之后会有神子的车架，为了防止有人混在人群里对神子大人不利，这类抛花行为应该马上下令禁止，但是卫兵们走不开，也就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们只能一边挡住人墙一边徒劳无功地喊着“别扔花！别扔花！”。

但是当紧随在骑士们后面的马车平台进入走过来时，只有少女们的欢呼声中夹杂了男性的高呼。

“神子大人！真的是神子大人！”

“梅菲斯特王！梅菲斯特王！”

“艾莎公主也在！”

后方的马车行驶到艾叶的可视范围，两人清楚地看到一头银发的神子卢卡手里捧着一个容器站在两辆马车拉着的平台上，容器中央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完全没因为大道两旁的声浪而晃动。

——圣火！阳和城竟从耶鲁冷请到了圣火！

道路两旁的信徒们忍住欢呼的冲动，双手合十低下头做祈祷，如果不是太过拥挤，他们怕是要直接当场跪下。

跳动的火焰让艾叶心情很不愉快，让她想起十年前的那次重伤，胸口的旧伤也似乎有些隐隐作痛。她别开眼神，把视线转向神子卢卡和他身后的两个人。

神子卢卡面无表情地站在平台上，身上穿着白色仪式服，上面绣着繁复的黄色条纹，在艾叶看来那更像是神官制服的加厚版。神子一头引人注目的银发整齐地系在脑后，看起来就像是个年轻的神父。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神子卢卡的年龄恐怕能比肩世界的诞生，他从所有人未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外表，等所有人垂垂老矣时也依然是现在这模样，至少在艾叶眼里看来，神子的模样和十三年前毫无变化，无非就是头发变长了些。

因为同样有着一头银发（虽然现在是黑发），艾叶对神子卢卡有着些天生的亲近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之后才把视线移开。倒不是她想把视线移看，而是神子身后的两人太过引人注目了。

那两个人正是他们在刚刚抵达阳和城时聊天提及过的梅菲斯特王和公主骑士。

刚过完25岁生日的梅菲斯特王没有穿着他平时到王都面圣时的那身王袍，而是换上了一身仪仗用的铠甲，单手驻剑，另一只手挥舞着和两旁的人打着招呼，如果不是站在副位上，还以为这是梅菲斯特王在节日时公开游行。

他身旁的公主骑士就没这么自在了，也许是因为还不习惯参加这种公众活动，表现得有些僵硬，她驻着长枪，挺直了背立正站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但是这庄严肃穆的神情在她那一身暴露的打扮之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如果不是大道两旁的男性在高呼着她的名字，艾叶甚至以为那是梅菲斯特王临时带来的舞娘情妇。

跟在三人马车身后的又是一队骑士，再往后便是周围村庄城镇献上的贡品。艾叶拍了拍笛梵的头，他会意地蹲下身子，把两人放到地上。艾叶落地后一把拉起笛梵，向居民区的方向迈开脚步。

“快走，我们先去教会等着，否则位置就没了！”

艾叶低声朝姐弟俩说道，两人也从刚刚的车队游行盛况里回过神来，跟着艾叶一起消失在阳和城的小巷里。

那天晚上艾叶对她说的话艾芙琳相信那是真心话，她现在观察艾叶的表情，看不到艾叶眼中像是恋爱中或者暗恋中少女该有的爱意，昨晚沐浴完之后她和聊起柯林每逢节日庆典就必须起早贪黑去应付王室舞会时，眼中的波动都比现在更大一些。

艾叶不懂男女之情？但是她一眼就看穿了艾芙琳对笛梵抱着的懵懂心思。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艾芙琳吃完炸鱼饼，擦了擦手，拿起自己的那份三明治，放到嘴里时也眼前一亮。

“没错，就是这个！”

阿布鲁克教在每个季节都会举办节日庆典，节日形式根据各地的习俗不同而变化，但是主旨不容篡改：

“你尝试挖角之前还是先去补补你的古代文吧。”艾叶毫不留情地拿起一块炸鱼饼塞到艾利克嘴巴里，让他闭上嘴，然后转过头去柔情似水地看着笛梵：“他们要出双倍的薪水给你，你要跟他们走吗？”

“您不让我走的话，我是不会走的。”笛梵轻笑着，用手帕为她擦去粘在下巴的酸酱。

这看起来郎情妾意的一幕在得知艾叶想法的艾芙琳眼里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冬季的节日为庆贺死亡，赞美神明为万物带来安详宁静。

——《消失的宗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