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思前想后，又续了弦，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婆子。

唉，事情？并非如意！老人发病？继室必传语薛小男，与前无异。

“父亲大人过了，照顾您，是我应该做的，责无旁贷！”

倒了一杯净水，服伺老人喝了，起身拉上纱窗，微风微寒哩。

一身风尘的青年笑了笑，安慰道:

时间长了？同僚、大爵主颇有怨言，最后，被流放到边远的小县。

老人功高，却是累坏了身子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法王怜其功，赐了大大的白玉质的宅院，令其终老。

听前来探望的老友絮叨，薛小男被贬后，因自己的病？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俸禄几是没有，能保住官籍就不错，日子过得不顺。

独子？薛小男，是得了老父的亲传，仕途通畅，年纪轻轻就任了某都城的主簿，道行精进到积年老仙，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华。

然而，老人的身体越来越差，薛小男常回家伺候晨昏。

儿媳不堪忍受，一怒之下，与薛小男离了，寻了一个车夫过日子。

“父亲大人，您歇着，我去熬粥！”

老人的脸色涨红，更有一丝烦躁，缓缓点头。

老人是普通文吏，人丁不旺，大院？父子两人居住。

薛小男忙不迭地扶背顺手，半晌，老人长叹:

“你去吧！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拂了你的意！”

章氏冷哼，瞟了瞟薛小男，转身扬长而去。

事情不寻常！薛小男匆匆收拾，又回来聆训。

老人挤出笑脸，佯装和颜悦色，温言道:

“小男，我命不久！勿争辩，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

薛小男默然，不是你的命不久，而是你不愿再治。

老人有退休的俸，维持一家的生活、治病？没有问题。

嗯，就是腹水！有特效药，每月需一千仙金，不能报销。

章氏？不愿开支！是去贱民的地摊上，胡乱拽一些草药了事。

望着父亲鼓涨的肚子，薛小男羞愧，是囊中羞涩。

“小男，我一辈子，就挣下一栋宅院，价值五十万仙金，送你吧！”

薛小男默然不语，事情没那么简单，老人是受逼不过。

老人喘着气，奋力支撑，想坐高一些。

薛小男伸手，拽过枕头塞背后，让老人坐舒服些。

“父亲大人，宅院我不要，你留给章氏吧！”

怒意一闪而过！老人长长叹一口气，半晌才道:

“我死后，法王依例遣送五十万仙金，送给章氏！”

薛小男无语，不愿争执，只是削黄梨，再放进食盘里。

老人的两眼无神，像是照本宣科，是场面话:

“我与章氏生活数年，俸都治病了，没有余财，嗯，没有外债！”

没有外债？薛小男的心里一动，问题？就是外债！

章氏掌家，常拿老人的病说事，报怨入不敷出，日子没法过了。

薛小男一怒之下，遂同意章氏，将宅院作价五十万仙金抵贷了二十万，其本息是二十五万仙金，老人殁后，章氏要还房贷。

讲真的！家里的宅子虽价五十万，但是，揭谛宗的基本道法是土系，只要拥有高阶的修行人，什么样的宅院建不好？没人惦记旧宅！

简言之，章氏欲将旧宅，作价二十万仙金，“卖”还薛小男。

长吸一口气，薛小男望着老人，沉声道:

“父亲大人，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识数！除了身后抚恤，您还有医诊挂账，约有六十万，家什计二十万，总计一百三十万！”

“难道，不能还了二十万的余贷？”

不是薛小男不承担，而是担不起，二十万的房贷时限是三年。

而薛小男的俸？是最低等，年俸六千仙金，无力偿还。

除非？薛小男“卖”身，但是，一个边远小县的文吏，能价几何？

老人隐有怒意，定定地盯着薛小男，泣声道:

“小男，世人皆可逼我，唯独你不能！”

轰！轰！轰！薛小男失神，是的，老人时日不多，还逼他？

“好，父亲大人，请立下天道誓约，我答应您！”

老人才稍缓一口气，瞑目间，一张透明的箔册浮现。

薛小男接过，贴近额头，又皱眉，不满道:

“父亲大人何意？能做的我都做了，章氏要长住？”

是的，天道誓约里有“夹带”，老人辞世后，章氏永久居住。

薛小男与章氏不睦，且家什“送”给章氏，薛小男能搬来住？

老人不敢再逼，只是落泪，劝解道:

“章氏是孤老，数年时间，是一个亲戚也无，呃，是没有一个亲戚上门，假如出了宅院？怕是流落街头，事关薛家的颜面哩！”

薛小男仔细回忆，老人说得是实情，数载光荫，章氏没有亲人。

忽然，薛小男想起一事，章氏不是孤老，而是有一女。

“章氏膝下有一女，听说夫婿是金府爵主的能员，混得很不错！”

老人的脸上，闪了一丝喜色，忽又黯了:

“唉！此女不凡，听说是一书院的教习，不仅能说会道，心思缜密、变化多端，很是能干！虽与我联系过几回，却是一次也没来过！”

简言之，此女？是糊弄老人！实与章氏的关系，不咋地。

老人心知肚明，若是章氏流落、倒毙街头？其女是不会瞧见的。

无言以对！世人皆可逼老人，唯独薛小男不行。

箔策贴近额头，引动魂念，箔策幻化，约成。

“章婶，请交出房约！”薛小男找到章氏，索要房约。

地契，是抵给了一位爵主，而要还贷？需要房约。

章氏不屑，不急，有些事，还要细化，不能大意。

“交割房契、续缴房贷，是你的本份，但是，你跟老爷签的是天道约，旁人是看不见，也无法证实！我的居住权？要单独签约！”

薛小男愠怒，是想掉头就走，约？毁了算了。

章氏冷哼，絮叨道:

“老爷活不过几天，莫让他死不瞑目！”

薛小男呆住，默默回房，取了文房四宝，龙飞凤舞，约写就。

章氏，拥用土一区薛氏宅院的永久居住权，若搬迁？仍拥有新宅的永久居住权，直到逝世！此间，薛小男不得转手、售卖宅院。

很得意！章氏撮口吹干墨汁，号上自己的大名，再摁上红手印。

随手伸向腰间，摸出一叠文册，是宅院的抵贷契约。

默默收下，薛小男转身离去，章氏假客气:

“小男，事情办完，我高兴，我添两个好菜，喝两盅？”

一个踉跄，薛小男差点摔倒，急急而去，背后章氏狂笑。

一连十数天，薛小男为“卖”身，寻找东家。

某天，薛小男的魂窍里，响起了哀鸣声:

“小男，我快不行了，赶紧回来，我真想你！”

无它！老人与薛小男签下天道契约，能传讯。

数时辰后，薛小男赶回家中，一些通家、世好早聚了。

不多时！老人魂归佛土，是享福去了。

呃，是揭谛宗的法师说的，老人福缘深厚，得往佛土。

懂的！薛小男摸出一百仙金，厚赏了殓尸的法师。

抹了抹冷汗！十余天的时间，薛小男终于将自己“卖”了两万仙金，要不然？老人的后事，是无法处事，没钱哩，很要命。

风光大葬！是烧了，盛了骨盒子，再垒坟。

强作笑脸！薛小男与章氏作别，回小县了。

“小男，借一步说话！”窗外，明媚女子频频招手。

心里有数！是送钱的人来了，要谈价码！

一处别馆！环境幽静、雅致，女子频频添酒。

“小男，知道我是谁吗？为什么找你？”

薛小男喝一口仙酿，不屑道:

“你是谁不重要，关键，你们能开什么样的价码?”

女子一僵，随即掩嘴轻笑，真够直白。

一阵摸索，双手捧出一册簿子，女子不吭声。

地契！是薛家宅院的地契，还有提前缴还贷款的文书。

二十万仙金！薛小男默然，没有接地契。

一来，薛小男虽是小吏，却不止二十万仙金，是亏了。

无它！老人曾是法王手下的红人，门生、故吏众多。

来人？肯定不是瞧中薛小男，而是薛家的人脉。

“每年两万仙金的辛苦费，只是‘介绍’一些熟人认识！”

薛小男有数，一枚小吏，两万仙金算顶天了，活不累，无风险。

“成交！还有，平日里，不要上衙门寻我！”

“老爷，有些事，要趁着小男回来，赶紧地裁断清楚，免得日后纷扰、争执，会坏了你的一世清名，有多少人是羡慕你娶了鲜花哩！”

大怒！老人的脸？是憋得通红，手指着章氏。

继室来家，是接了钱财，掌了家政。

一干仆、佣？被继室借故遣散，偌大的宅院，止有夫妻两人居住。

“小男，真是苦了你！”憔悴的老人一脸疲惫，更有深深的无奈。

更离谱的是，薛小男进家？是要自备口粮，自己照顾自己。

青菜淡粥，薛小男伺候老人喝下，自己胡乱将就。

正想着，一健壮的婆子进来，毫不掩饰赚弃之意:

望着青年的背影，老人的愧疚之意愈浓。

老人是大仙道行，是法王手下的文吏，揭谛宗搬来晨风星域，诸事纷杂，毫无头绪，是老人拟了策案，并予以安施，庆余城迅速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