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或死或废都不足惜，但月儿和旻儿怎么办，难道要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说他们是烟花女子的后人么？”

世家大族向来注重血统，是以从知道自己的真正出身开始，皇后就一直陷入在深深的自卑情绪中。

不为别的，只因她太明白以自己这几个儿孙的德行，早晚要闯出大祸来。

只要有了这个把柄在手，无论他们犯下多严重的过错，皇后都必须护着他们。

原本这件事只有秦老爷和秦老夫人才知道，但秦老夫人在去世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两个儿子。

比着之前的烦躁不安，皇后脸上更多了几分惊恐，

林嬷嬷是从小跟皇后一起长大的，一定程度上，比凌月这个亲女儿更了解秦皇后的性子，她紧紧握了握皇后的手，一字一顿道：“主子，咱们之后的路还很长，若您这次受了承恩公他们的威胁，以后他们便会用这个把柄一次又一次地来威胁您，您难道要永远这样妥协下去么？”

秦家人正是因为上次让皇后求皇帝破格晋封其为异姓王的想法得逞了，才会有了这次的有恃无恐。

这样的情绪如同一把滚烫的烙铁，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时不时就要在她心上烙一下，让她抑郁难解。

人心总是欲壑难填，在这之后，他们的过分要求只会越来越多。

“万一呢，他们万一说出去呢？”

这样的处境有多煎熬，皇后再清楚不过，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受同样的一切。

所以就算知道凌月很难同意饶恕秦若明的罪行，她还是要试试，甚至还差一点没控制住情绪向凌月发火。

她不是恼了凌月，而是恼了自己。

而皇后一旦接受了被胁迫的事实，就是陷入泥淖的开始。

“不是您想要他们的性命，是他们想要您的性命。”

林嬷嬷抬眸紧紧盯着皇后，一字一顿道：“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奴婢也不希望主子手里沾血，他们的命要不要，全看自己。”

秦若明死不足惜。

秦家人狼子野心，竟敢把皇后当成他们手里可随意利用的工具，同样死不足惜。

“那……本宫现在要怎么做？”

皇后到底不是个善常权谋的，虽然明白林嬷嬷的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见自家主子这样问，林嬷嬷就知道她听进了自己的劝说，心里很是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两分笑意：“主子，秦家又不是只有秦若明一个儿子。”

承恩公秦渝北之所以敢如此直白地威胁皇后，就是吃定了皇后性子软弱，不忍伤亲人的性命，也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冒险。

但这也是他手里唯一的牌面，只要皇后不吃这一套，他就完全处于劣势，毫无对抗之力。

皇后这次倒没有什么迟疑，立刻就明白了，只见她站起身来，淡淡道：“那就去承恩公府传本宫懿旨，让秦若朗和秦臻臻进宫向本宫请安。”

秦臻臻是秦若明的妹妹，今年不过七岁，对这个女儿，秦家人倒是养的很仔细，时不时借着给皇后请安的名义送进宫来跟姬文旻一起玩。

不必说，自是想亲上加亲，让秦氏一族再出一个皇后。

见主子有了决断，林嬷嬷点点头，“是，奴婢这就派人去。”

皇后虽然从未染指朝政，却并不代表她没有权利，起码宣秦家那几个人进宫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只要有人在手里，皇后自然就不必再受秦家人的威胁。

林嬷嬷办事雷厉风行，在侍奉皇后回床上躺下休息后，亲自去内务府取了腰牌出宫往秦府去了。

这一切都被玉痕派去的小内监看在眼里，很快就把消息给传了回来。

听到这话，凌月着实有些诧异，微微蹙眉道：“你确定林嬷嬷要去的是秦家，而不是去京兆尹府？”

这似乎也不对劲。

因为就算皇后想直接从京兆尹府把秦若明给救出来，也会做的隐晦些，而不是这样明目张胆地让林嬷嬷去。

玉痕办事向来谨慎，肯定地点了点头：“公主，奴婢仔细问过了，林嬷嬷是要去秦府，说是皇后娘娘想念若朗公子和臻臻小姐，要接他们进宫来住几天。”

额？

凌月更诧异了。

这个时候，母后怎么突然想到他们了？

“公主，您在想什么？”

玉痕见凌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忙继续道：“若您不想让秦家人进宫来，奴婢想法子把他们拦下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月摇摇头，正想问玉痕有没有派人去宫外盯着林嬷嬷的去向，脑海中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几乎脱口而出道：“我总觉得母后有事瞒着我，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受了秦家人的威胁？”

皇后似乎并没有明白林嬷嬷的意思，心烦意乱地回应了一句，方才如梦初醒般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要本宫……杀掉渝北他们？”

他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身上却也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她怎么可以……

“这只是国舅爷的一面之词而已，谁又能证明是真的？”

林嬷嬷之前也不是没劝过皇后，奈何身份有别，皇后身子又虚弱，也不敢说什么重话，但眼瞅着皇后要犯下大错，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耐着性子推心置腹道：

在这之后，正当妙龄的秦氏被夏皇迎入宫中为后，秦家也因此得到了无尚的荣耀，整个家族平步青云。

“皇后娘娘，您是这大夏国最尊贵的女人，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如果有人胆敢借您的出身来生事，就是大不敬之罪。”

对皇后大不敬，只有死路一条。

“话虽如此，可是……”

因为一旦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国，母是个烟花女子所生的，这不仅会让皇后颜面无存，更会给夏皇抹黑，甚至连她所生的一双儿女都会受到牵连，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只是他们威胁您的手段而已，绝不敢真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