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痕答应一声，正准备亲自去太医院安排人手去统领府给永清公主诊脉。

然而还未离开，就见一个小内监进来，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相比之下，如何稳定住京外大营的局势，才是更让凌月担忧的。

还有北境那边，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就算言胥再有谋算，入股棉衣数量迟迟不够，也要有不少士兵处在冻死的边缘，从而导致士气低靡。

正如之前齐清儿所言，如今时日还很宽裕，走的慢些也无妨，只要齐老将军能顺利进京即可。

“是。”

只见她一边走一边向玉痕嘱咐道：“让二叔盯紧郭王两家，务必要让他们加快进度，快些把剩下的棉衣做好了。”

说起来，郭氏王氏虽然同为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但郭家仗着主母郭秦氏是皇后堂妹的身份，素日里难免更张扬些。

玉痕神色微动，待打发了那小内监下去，方才快步回到凌月身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如此，倒让她更不好猜测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了。

越是如此，就越要小心提防，凌月不由多嘱咐了一句，“王家那边多盯着些，任何异常之处都要及时来向我回禀。”

“公主，外面传来消息，说刘乾州在北狄边境处筹集到了一万件棉衣，已经往军营那边送了，不出两日就能到。”

凌月之前亲自去刘乾州府上时，就留了个小太监在其府上用于两下传递消息。

宫里太监成千上万，并不会有人着意留心一个小人物的去向，他又有宫里的腰牌，有消息可以随时进来回禀。

倒是王氏一族近日越来越低调，从未闹出过什么乱子来，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也百般推脱，但自应承下缝制棉衣的差事后，也算尽职尽责，并没有任何疏漏之处。

只见他缩了缩脖子，方才继续道：“公主，奴才依您的吩咐去言府给言老太傅送寿礼，得知老太傅已抱病卧床数日，虽然尚能挣扎着身子起来谢恩，却是出气多进气少……”

宫里对生死之事向来讳莫如深。

若不是凌月严令小内监要把在言府看到的一切都如实上报，他也不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

小内监口中的言老太傅正是言胥的父亲。

言老太傅少时因日夜埋头苦读伤了身子，三十岁之上才得了言胥这个儿子，如今已是年过五旬的老人。

随着年岁渐长，身子越发虚弱，眼下言胥出征在外，连父亲生辰也不能陪伴在身边，凌月自然要多照应些。

不成想竟听到这样的消息。

如此，凌月脸上才浮现出的几分笑意渐渐消散，吩咐道：“着人准备轿撵，本公主要去言府看望老太傅。”

听到这话，玉痕下意识地就要来拦，

“公主担心言老太傅的身子，派两个太医去照应着也就是了，您若是这会儿出去，御案上压着的奏折岂不是又要批到后半夜去。”

这几日事情一天比一天多，凌月连每日中午的小憩都免了，夜里更是常常睡不安稳。

好不容易等到个好消息，还没高兴片刻就又来了闹心事，当真是半点闲暇也不给人留。

“言氏一族虽为书香门第，那些个旁支本家的子侄看起来也都是安分的，但这不过是表相罢了。”

凌月眸中神色淡漠，“若老太傅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公主不亲自去震一震，那些人少不得也要生出不安分的心思来。”

人心的欲望总是欲壑难填，绝不是读多了圣贤书就能抵消掉的。

如今言胥为国征战在外，她有责任也有义务替对方照应好家里的事，保证这家主之位不会旁落于他人手中。

“公主……”

“不必多言。”

见凌月转身回殿里吩咐宫女更衣，玉痕知道劝不动，暗暗叹了口气，抬眼跟那小内监使了个眼色。

小内监也是个机灵的，麻利地转身传轿撵去了。

因着不是什么关乎朝廷脸面的大事，这次凌月并没有大张旗鼓，只在几个近身侍卫的保护下出了宫。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背地里自有暗卫好好护着，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凌月。

这是凌月第二次来言府。

上一次还是她怎么都解不开那盘棋局，几番跟言胥周旋均不得其果，这才悄悄跑出来向言老太傅求教。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心下思绪翻涌，凌月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侍卫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公主，言府到了。”

凌月暗暗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向玉痕道：“下车吧。”

言氏子侄中多有出色之辈，门生故旧亦遍天下，如今在朝为官者众多，且有不少人身居要职。

文人笔杆在握，尽掌天下舆论方向，是以言氏一族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比郭氏王氏这种财阀世家要高出许多。

但言氏一族始终秉承着一贯的低调风格，不仅府邸占地面积比那两大家族小了许多，建筑风格亦是古朴雅致，丝毫不见张扬奢靡之气。

因着事先并未着人通知，守门家丁听着宫里的侍卫说凌月亲临，都吓了一跳，行了礼就连忙进府报信去了。

玉痕没好气地瞪了那小内监一眼，冷斥道：“又不是火烧眉毛了慌什么慌，把话说清楚了！”

小内监本来正要说的，被玉痕这么一吓唬，反倒噎住了。

事实证明凌月没有看错人，刘乾州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短短几天时间就把事情办的这样好。

好的出乎预料。

凌月握了握玉痕的手，安慰道：“陈临做事稳妥，必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甚好，甚好。”

凌月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才要再说什么，却是另有小内监小跑过来，神色紧张道：“公主不好了！”

“什么叫公主不好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战事每多拖一天，局势就会对他们越不利。

想到这些，凌月只觉得大殿里烧着的地龙热的透不过气来，便起身往殿门口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