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帅。”黎越小声道。

“脱了。”

李洛油盐不进，就是不碰杯子，忙着吃虾。桌上的场面一时间略显尴尬，赵岩干笑了两声，为了挽回面子，拿腔拿调地调侃：“今儿个要换做林总，你肯定给这个面子，我说得对吧？”

氛围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又扭过身来向李洛晃晃酒杯，李洛礼貌地推拒。赵岩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哟李洛，你现在是厉害了呀，不用卖我面子了。”

萧菲飞扯扯他的袖子，“外套脱了，外套贵。”

“啊！”江小姐倒吸一口冷气，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俩。

“咯咯咯。”李洛的目光越过周诗亦和黎越，笑嘻嘻地朝萧菲飞眨了眨眼，“自个儿巴巴地往上送，哈哈哈。”

黎越被压了气势，顺从地把外套脱了。

“Andy，”李洛笑着讥讽：“您这一身行头，莫不是掏空了身家置办的？赶紧去处理处理，不然怕是不好退。”

赵岩气得“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正要开口骂人，黎越猛地一锤桌子跳起来，撸起袖子，露出虬结的小臂，“干什么？想打架？”

“你给我道歉。”赵岩咬牙切齿地对李洛说道。

“今儿个是南姐姐请我来的，姐姐让我道歉，我就道歉。”李洛笑着看向南含笑，等她表个态。

南含笑望了周诗亦一眼，心说是时候让这闹剧收场了。她淡淡一笑，好言好语地劝赵岩：“赵总，人姑娘不喜欢喝酒，您还硬来，可是您的不对了。”

萧菲飞双手给她比了个心。

李洛转身奔到他面前，二人目光相接。那一刻是如此得安静，他身后的雨幕像是隔开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面是漆黑的夜幕，一面是温暖的木屋。

“莫名其妙。”李洛熟练地把脑海中的画面踢开，再次拧开水龙头。

“云深不知处的，系统里也不报备。故意让我找不到人，对吧？”林穆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滚。”李洛扯下纸巾擦干手，自言自语，“我和你不熟。”

她一开门出去，就见周诗亦在门口几步外，长身伫立，神色有些复杂。

见她出来，他笑了笑，上来牵过她的手问：“我们走吧？”

李洛点点头，并没有把手抽走。

他拉着她往另一侧的小道过去，月朗星稀，四周静悄悄的。

周诗亦忽然在前头问：“今天去过亦舟？”

李洛愣了一愣，答道：“嗯，我有两件外套落那儿了，顺道去取的。”

“后来怎么去的黎越那儿？”他问。那里最近修路，打车不怎么方便。

李洛站住了脚步望着他，他怎么问这么细？

月色下她只能看到他脸部立体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神情。她眨了眨眼，只当他是随口一问，笑着和他说：“田恬庚送的我。我去的时候，他们还在加班。”

周诗亦盯着她看了一会，而后笑道：“是。把请他们来，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比较巧而已。”李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田恬庚不来找你，他的博导也会来。他们肯定在找横向课题的嘛，和亦舟合作，再合适不过了。”

周诗亦没再说什么。

他好像有心事，李洛也不知具体是什么，二人就这么不言不语地走到车旁。这里有路灯，银白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凛凛冽冽。李洛在他的眉宇间寻到了一丝怀疑，仰头问他：“怎么了嘛？”

他的神情柔和了不少，抬手拂过她的头发，说道：“你没车，总是不怎么方便。这车你先用着，好不好？”

李洛有点迷茫，他是不喜欢自己搭别人的车？

见她没有说话，周诗亦又笑着说：“或者我们去挑辆新的，看你喜欢。”

李洛瞅着他放在自己手里的保时捷车钥匙发呆，“我打车挺方便的，而且我都在出差，放着浪费了。再说了，”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住的地方能不能停车……”

周诗亦冷嗤一声：“怎么，林穆他车太多，没留个空位给你？”

李洛不知他无缘无故地又提林穆做什么，但考虑到过去种种，他心存芥蒂，也不怪他。

她没怎么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她只知道自己上一回谈恋爱，好像处处惹得对方不高兴，所以这一回想学着乖巧一点，顺从一些。

李洛温言软语地和他解释：“我租他的房，付给他房租的。他平常也从不过来。你要是介意，我搬个地方好了……”

周诗亦朝她笑，笑容令她一时迷了方向。他说：“我在城东那套房子，隔壁两套都是空着的。”

他的眼里融了好多的情绪，有恳求、有希冀、有小心翼翼，像是个没有安風雨文学：“之后你不出差的时候，就住那儿，好不好？”

李洛呆呆地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朦胧，半晌之后，懵懵懂懂地点头。

她在洗手池旁站了许久，水哗哗地流过指尖，她挤了好些洗手液，不停地搓。一直到指尖感受不到什么温度，她关了水，靠在一旁出神……

壁炉的火焰“噼啪”作响，屋外是无尽的雨夜。“李洛。”磨坊旅馆的大门被人拉开，他正站在门口，白色衬衫被雨水淋湿了，发梢也滴着水。

南含笑的态度分明带着些许傲慢，赵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借着酒劲上涌，气急道：“南总，你这么个态度，你我之间，今后就不便合作了。”

“那正好。”李洛笑着接茬：“南姐姐名下的艺术基金你不想做了，干脆南家的家族信托基金，你们也别做了。我们还愁抢不到这业务呢。”

赵岩今晚喝得不少，满脸通红，忙对江小姐摆了摆手：“大家一起玩，才高兴嘛。”

南中民是惠万控股的一把手，南家的信托基金会是私人银行的财神爷，惠万控股又是投资银行的现金牛。要是真得罪了南含笑，赵岩分分钟卷铺盖走人。

“哎，一码事归一码事。”赵岩被吓得酒醒了一半，一边拾起桌上的纸巾擦手，一边忙着道歉：“今儿个我失言了啊李洛，我失言了。”说着他急急忙忙地走了。

他一走，李洛就起身去洗手间了。

李洛终于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伸手举起酒杯。南含笑在一旁抱着手，端详着周诗亦的神情。他的视线盯着李洛，面容沉冷。

两杯相触时，不知怎么回事，李洛的手一下子打了滑，酒杯朝赵岩胸口倒去。红酒“哗”地洒在了他纯白色法式衬衫领口，立马染开了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