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上海，井上公馆。

回应很快就有了。之后，他就开始记录电文。让他意外的是，电文相当长！

最后，他敲击了结束码，表示自己接收无误。他收好电台，就开始译电。

他关好自己的房门，打开皮箱，搬出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电台，然后开始呼叫。

一切皆起于此，也许，一切也会终于此！至少，他现在希望是这样！

这时，他的脸色已变为青色，就如石头雕刻的一般，凝然不动。

他手里的铅笔停下来，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月亮。

这天夜里，高桥给野泽发完电报之后，就一直坐在图书室里，什么话也不说。

李莫乔的手相当稳，轻轻划燃火柴，点燃电报稿，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最后，他重新打开箱子，拿出那盘被冷月等人一路追索而来的钢丝录音带，一动不动地看着它！

佐藤先生坐在他身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也没说话。

高桥沉默许久，终于说：“他是我手下最优秀的特工！我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最后，我不得不请他为帝国玉碎！我心痛呀，真是痛不可忍！”

佐藤先生轻声说：“希望他不辱使命，完成你的任务。”

整整二十分钟之后，他继续阅读电文，电文的最后一句是：“飞机起飞后即可引爆！野泽君，你将为帝国玉碎，并将永垂不朽！”

她和金行健离了郑州之后，就一路驱车向东南方面疾驶。

到了阜阳，她找到军统阜阳站，却得到一个意外消息，淮安早就沦陷了，那里不可能有国一军部队！阜阳站的人告诉她另外一个消息，淮南行署主任、第八军游击纵队司令陈泰运的驻地，是在苏北的南通，并不在安徽淮安这一带！

冷月这才明白，郑州岳站长的情报有误！这样一来，张并州不可能去淮安！他此时去了什么地方，走的是哪一条路线，就没人知道了！

她紧急和金行健商量。他们把地图看了又看，最后决定去山东的莒南县，争取找到沈鸿烈的部队，寻找张并州的踪迹！如果在山东找不到，就直接去兴化！

当天夜里，他们就开车上路，想追回损失的时间！

路不好走，这是最次要的问题！关键是，这一带国共日三方的军队犬牙交错，万一撞到日军的地盘里，他们可就真有麻烦了！

冷月没办法，只好叫几个弟兄轮流开车，日夜兼程往山东赶！

19－7

冷月万分幸运的是，他们在莒南县南边的路上，遇到沈鸿烈手下的一个团长。

双方通报了单位姓名之后，那位团长就说：“你们晚了一步，张长官已经南下，是两天前从我这里过的。我估计，他们恐怕要先到盐城，休息一下再去兴化！”

冷月二话不说，掉转车头向南，继续日夜兼程往盐城赶！

两天后的早上，他们这一队人终于赶到了盐城！

金行健足够精明。他进了城，下了车就向当地人打听，这一带有没有驻军，当地人回答没有。

他又问：“这里最好的旅馆是哪一家。”

当地人向前边一指：“喏，就是那一家，盐城大旅馆，最好的一家。”

冷月也听清他问的这两句话，立刻挥手，带着她的弟兄向盐城大旅馆走过去！

19－8

盐城大旅馆里。

李莫乔很早就起来了。他到底年轻，休息了两天，体力已完全恢复。

他进了张并州的房间。张长官已经起来。他还是看出来，张长官的体力并未完全恢复。他满脸都是倦容，但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莫乔轻声问：“长官，现在去吃早饭，还是在路上吃？”他其实希望早点离开。

张并州干脆地说：“还是在路上吃吧！我听说，兴化离这里并不算远。”

李莫乔点头说：“那倒也是，有个大半天就到了。那咱们就路上吃饭。”

他提起张并州的箱子，率先出了门。

19－9

李莫乔出了房间，带队排长正在走廊里等着他。

排长笑嘻嘻说：“长官，我听说，西头街口的面店相当好，咱们……”

李莫乔向他一挥手，“叫上你的人，咱们走，早饭在路上吃！”

他说着，把张并州的箱子递给排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提起他的皮箱。他的皮箱一直都是自己提着的。

他听到，排长在身后喊：“所有人，出来！走了！早饭在路上吃！”

李莫乔提着自己的皮箱出来，跟在张并州身后，向楼梯口那边走过去。

在他身后，那些士兵正互相招呼着，走出自己的房间。他们的枪支在门框上碰出响声，之后，就是踢踏的脚步声，跟着两位长官向楼梯口走过去。

19－10

李莫乔陪着长官下了楼，走进大堂，随意地向外面扫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瞬间让他看见正向旅馆走来的冷月！还有跟在她身后的特工！

他一把拉住张并州，瞬间拔出手枪，就向外面开了一枪！

他回头向排长大喊：“那些人！那些人！”他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冷月那些人，只是大叫：“开枪！消灭他们！不要让他们冲进来！”

那些士兵听见枪声，就已吓得乱成一团。在排长的喝斥下，终于举起步枪，胡乱地向外射击！他们也不知道该打谁！

李莫乔扔掉箱子，推着张并州就住楼上跑！

张并州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枪声震耳，远离枪声是他必然的反应！

19－11

李莫乔推着张并州又返回到他们的房间里！

张并州终于问出一句话：“莫乔，怎么回事！”

李莫乔此时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他双手抓着张并州的胳膊，目光凶狠且严厉地瞪着他，就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咬着牙说：“长官，对不起，你要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

张并州惊愕看着他。他从未想到，他温文而雅的副官，竟然有这么一副面容！

李莫乔抓着他的胳膊，再次一摇，低沉说：“长官，请您听好，我是日本人！我叫野泽森浩，日本陆军情报部特工！我奉命潜伏在您身边！”

张并州大吃一惊，更说不出话来了！

李莫乔接着说：“长官，您一定想得到，是我盗窃了录音带！录音带就在我手里！外面来的人，是来抓我的！要不了几分钟，他们就会冲进来！您要对他们说，您刚刚发现我是日本特务，想逮捕我！但被我打伤！最后，我是跳窗户跑掉的！”

张并州此时，头脑中早已是一片混乱，只能勉强点头，惊恐不安地看着他。

李莫乔又说：“长官，等您安全后，打电话向重庆刘长官报告！报告我说的这些！长官，您听清楚没有！”

张并州说不出话来，只能惊恐地看着他！

李莫乔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别的办法了。他伸手从张并州腰里拔出他的小手枪，向房门上开了两枪，又把手枪塞进张并州手里。

他按着张并州肩膀下面一点，说：“我会打在这个地方。这算重伤，但不会送命！”

他说着，向后退了两步，向张并州举起手枪。

张并州一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惊恐万分刚刚张开嘴，枪就响了！他向后摔倒在地上。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已记不清了！

他恍惚看见，李莫乔跳上了窗台，并撞开窗户跳了出去！这可是二楼呀！

19－12

冷月和张小手下的几个弟兄，举着手枪连续旅馆里射击，打得惊天动地！

旅馆里的士兵虽然守住窗口，地形有利，但惊惶失措，连续有人中弹倒地！

张小等弟兄已冲上台阶，贴在门口两边，向里面射击！

19－6

冷月追踪李莫乔，也就是高桥万分痛惜的野泽，却追错了方向。

高桥队长回头瞪着佐藤先生，眼睛里渐渐冒出怒火，“你什么意思！你认为他完成不了任务吗！啊！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佐藤先生冷静盯着他，仍然轻声说：“我衷心希望他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就是这样！”

但李莫乔却不能休息。他心里的忧虑一直像个琴拨子似，拨动着他的神经，让他一刻都不能安宁。

高桥队长站起来，在图书室里转来转去。他用力一拍桌子，吼道：“陈子峰那伙混蛋，简直十恶不赦！破坏了我一次又一次行动，让我损失了一批又一批最优秀的特工！佐藤先生，你就拿他们没办法吗！啊！你是不是没办法！”

佐藤先生的嘴角一下一下地扯着，眼神也越来越尖锐，但他最后却说：“高桥君，我为我有这么优秀的对手而骄傲！请你记住，天下没有不败的将军！他们再优秀，也有失手的时候！请耐心等待这样的机会吧！”

高桥队长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等得头发都快白了！”

电文的第一句就是：“据可靠情报，重庆军统之冷月、空军之金行健等，正带人追踪你，恐与你很近，务请谨慎……”

后面的电文，他译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