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拿起了桌面上唯一一个没有被他摔过的物件——一个白色相框。

里面是年轻时候的他和一个少女的合影，两者的背后是一颗粉色的樱花树。

如果去测量那颗大树所占体积的话，那么会得到一个极其精准的值，但如果想真正绕着树的主干一圈的话，那么就会发现无论走上多久都不能到达原先的起点。

这棵树就像是现实版的托里拆利小号，拥有有限的体积和无穷大的面积——这也正是为什么这颗树能容得下数百位研究员一同居住了。

矗立在虚空中的那颗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是这片空间里的主体，其枝干末端处倒挂着一个又一个方形的房间，在就连分支处都尽数安设了宽广的平台。

那可是原先就已经呈现出崩坏迹象的世界……想必会直接消亡吧。

第二空间已经开始转守为攻了，拥有高生产力的他们在准备充分后爆发出的实力是极为强劲的。

此刻他们正在有条不紊地逐步缩小包围圈，哪怕有着几条潜入后方的漏网之鱼也已经回天乏术了。用不了三天……也就是他这儿的三小时，整个第二空间又会重新回到原先的状态。

他用右手的拇指拂去粘在相框玻璃上的灰尘，当手指滑到那名少女的脸上时，他停下了动作。

十一叹了口气，自己的计划算得上是彻底失败了。既没促成两个空间的大决战，又失去了行走在沙箱内的资格。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场沙箱实验失败的话，那他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光景。

“新买的百褶裙，好看嘛好看嘛？”

十一仿佛看到了那名活泼的少女在他面前转着一圈又一圈，酒红色的短裙和飘舞的柔顺长发令他有些心动。

“什么嘛……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双马尾……”

而第三空间此刻的死亡人数才刚刚达到十八万，距离一百五十二万这一极限数值还相去甚远。

“十一号，为什么中枢空间崩溃了？”

“怎么你的数据库泄露了？”

“哈斯塔不见了……”

“我不能观测到自己的沙箱了！”

“完了……”

这些信息都统一标明了一件事——

他们遇到大麻烦了。

……

第三空间内。

“单兵智能机械的大批量生产很快稳定住了局面，用不了多久这场战争就会被彻底平息。”

大厅内，蔷薇将第二空间的缩略图投影到了半空中，与此同时，上面还不断有着光点在消散——这意味着某片区域里的生命迹象完全消失了，换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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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大军消灭了区域里所有的敌人。

“都死了这么多人了，估计前线的炮灰们也知道怕了。”

悍熊随口说道，但很快被蔷薇否定。

“不会的。”

一张图片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叙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安置在大脑皮层内的微型装置，与脑部神经连接，通过上端的接收器接收信号。

“子母脑控制器，那些城主完全能凭借手上的母体去远程强制性操控前线释放出来的炮灰，而且……后者无力反抗。”

没来由的，康恩突然想到了梦境中的一代眷族——也是受到亚的统一调配，也是一种傀儡般的存在。

“他们就都不怀疑这个东西的用途吗？都心甘情愿地让人在他们自个的脑子里动手脚？”

“他们本就是第三空间的底层人士，更有甚者为了生存变卖自己的器官和四肢……再通过置换廉价义肢和人造器官的法子从里面赚取差价——毕竟更多有钱人还是喜欢移植自然健康的器官。”

蔷薇吸了口烟，继续说道。

“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更何况他们被许诺只要攻下第二空间，就会有天天吃饱饭的生活，再辅以或多或少的心理暗示……主动接收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还有人是在暗地里被植入的，他们原先只是在一些小诊所里动个小手术，可那些诊所也早已被告知在做手术的同时植入子母脑控制器——每装一个就奖励二十五万基准币。”

“不然你以为第三空间怎么可能有实力和第二空间叫板？”

蔷薇将其掌握的部分黑幕加以叙述后，大厅内的众人有些不寒而栗。

而正当大厅内陷入片刻沉默的同时，第二空间的机械大军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压缩着第三空间非正规军的活动半径。

玄黑色的钢铁洪流是整片战场的主色调，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冷冽的寒光成为了第三空间的噩梦。

此刻它们依旧彻底包围了c区中央——也就是“大空洞”的所在地。

嘭嘭嘭嘭！

不断有着血雾在远处迸发，柔嫩的人体血肉在动能武器的轰击下直接分解成了最细微的组织，但战场内并没有哀嚎声……或者说根本就是寂静无声！

第三空间的子脑植入者用他们的肉体铸成了一堵又一堵阻挡钢铁洪流的障碍墙，每当有前方的人员倒下，或是直接炸成了一团血红色的雾，后方的人员就又很快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半点神情，眼眶中呆滞的目光就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嗡——

位于障碍墙之后的大型激光武器开始充能，明亮的蓝光就算是隔着厚厚的人墙照样能被清晰地观测到。

嘭嘭嘭！

不断有着弹头从单兵机械的手臂处冲入人墙，在缺口在被打开的一瞬间，后方预备着的顶替人员又义无反顾地站上前去，为激光武器争取时间。

弹头的频率更加密集，很明显在钢铁洪流背后的那群人也不想看到激光武器的启动。

当双方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一百米后，一堵乳白色的能量屏障被激发。一切动能武器都无法穿透那层看起来薄如蝉翼的屏障，而机械大军为了避免能量损耗过大和机体过热的风险，因此并未装配激光武器。

在上百颗铁磁弹头嵌入屏障被消融后，一颗银白色的圆球从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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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滚了出来。

它滴溜溜地在地面上打着滚，表面的外壳不断分解成细小的白色碎片，碎片的间隙中露出了一个淡灰色的装置。

这也是机械军团的操纵者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emp武器。

那个白色圆球释放出的能量在通过微波器件转化成了高功率微波辐射能，释放出了高达七百吉赫的脉冲微波束。

哪怕机械大军体表已经装载了屏蔽罩，但设计武器系统时为了高效在战斗中变化各种武器，它们的手臂处就必须预留一些空间——这也是由于匆忙设计而导致的一个漏洞。

原本分散在各处时，哪怕是一小队都被电磁脉冲影响，周边的机械大军也会自动朝那个空缺补足。而且分布的区块足够大时，局部的电磁脉冲对它们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更何况，在先前的战局中根本就没有过电磁脉冲的出现，这也令经验不足的操作者们忽略了这一威胁。

没想到在重重包围c区时，一向以战场收割机自称的单兵机械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猎物，他们已经能想到智能机械被大批摧毁的景象了。

无人机很快被派了出去，但传回来的景象却令在座的众人有些吃惊。

那堵人群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态，在乳白色屏障的周围是一层又一层玄黑的单兵机械，它们的身上没有半点光亮——这是全体下线的标志。

它们并没有被趁机摧毁，原先势如破竹的钢铁洪流在如今就像是被人看不上的垃圾一般被遗忘在了c区。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只有一个！”

“激光武器！”

在阵阵惊呼中，那台完全蓄能的激光武器喷射出了一道粗壮的蓝光。正当众人有些绝望地看着激光的发射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激光武器的目标并不是第二空间，而是——

大空洞之后的第三空间。

轰！

粗壮的光柱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了大空洞附近的墙面上，当蓝光散尽，直径五米的标准圆形缺口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次轰击爆发出的夺目亮光就算是在g区也依稀可见，如此大的变故令众人紧绷着的心弦放松了片刻。

正当他们开口调侃这次疑似背刺的事件时，一抹紫色的亮光从缺口处冲了出来。

那抹紫光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形，朝着远方不断飞去。

当它跨越了数十个独立区域后，它就这么静静地停在了半空中，原先璀璨的紫光开始收敛。

随着紫光的暗淡，它周围的空间结构似乎也止不住地开始崩塌。它的中心仿佛化作了一个纯粹的奇点，在空间城内制造出了一个恐怖的引力陷阱。

无数的高楼顶部开始朝内翻卷，顶部的穹顶也开始变得扭曲变形。无形的引力场在此刻化作了最为强大的武器，完全无视了任何的防御，将势不可挡这四个字形象地表现了出来。

淡紫色的屏障化作了一个标准的圆形，在圆内的一切物体都不见了踪影，仿佛被无形的挖勺强行挖去了一部分一样，只有屏障中间的高密度物质能证明它们原先的存在。

高楼，天幕，地面，一切都被挤压进了那个黝黑的高密度小球中，此刻的小球密度完全可以与中子星相媲美。

当淡紫色屏障消散的一瞬间，天幕后方的第一空间第一次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中。

（本章完）

.

十一有些懵了。

他逐个点开了窗口，看到了一张张陌生人的脸，他们胸前的世界树图案表明了研究员的身份。

那名少女不情不愿地扎着两个双马尾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不过那玫红色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甜蜜。

“不要抛下了我……”

“神国”内。

这句话带着哭腔再次在耳边响起，十一心里一阵绞痛。

与此同时，数十个弹窗在同一时刻从他面前跳了出来。

什么情况？

接近顶部的一间房间内，十一再次睁开了双眼。

距离他上次闭眼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在他昏迷期间，沙箱内的演化已经过去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