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输得起，反正也没有别的可失去的。可是当听到那276条人命时，心底里还是慌的不行。他跟钟诚之间的那点纠缠，在生命的格局之下，显得太渺小了，简直不值一提。

林斯辰自知是有底线的，他越界了。

关于真相，吴烬只猜出了大体框架，关于剩下的由恨意构成的血肉枝节，大概只有陪伴林斯辰时间最长的钟诚说的清。

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这四天来，不让合眼，林斯辰的神智越发混乱……做这些事之前不是没想过后果如何，而是他必须要承担。

毕竟林斯辰一无所有，好在他还够疯，不怕疼，剖开那最温柔的心，押在那里，豪赌一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赤着脚踩在玻璃渣子上，也得往前跑。

是现实逼着那个柔软的人，用拉琴的手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刀。灵魂沾染上不洁的血污，他最终也沦为有罪之人。

吴烬在离开审讯室前，曾对他说，“你会遭报应的。”

可也绝不后悔。

好不容易想要反抗一回的。

偏偏代价太大了。

调查局干事刘杰在审讯室也陪他熬了不少时辰，他见过林斯辰401室前的凶悍，与吴烬对质时的狡黠，白烟袅袅间的沧桑，还有事到如今，孩提般地惊恐与慌乱。

一根烟的时间。

烟熄了，林斯辰的生气好像也跟着灭了。他低头埋进了膝盖里，抱着双腿，看不见表情，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林斯辰说:“我遭过了。”

“双手举过头顶。”

这时，其中一名机警的干事，在丢掉手枪时，想趁林斯辰不备突袭一把，反正他看到林斯辰抢了枪后连保险栓都没拉。

却不料林斯辰拉栓、上膛、预判，动作熟练如行云流水一般，他果断的开枪威吓，子弹打在调查官脚边，发出一声巨响。

少年的表情空洞至极，麻木至极。

调查官们头皮发麻，谁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开枪。那一瞬间让他们不约而同产生了同一个念头。

他是一个天生的犯罪者。

林斯辰毫无波澜的继续发号施令，“把手举起来，后退。”

“转身，趴在墙上，不许动。”

他一把推开被挟持的刘杰，命令他以同样的姿势趴时。

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林斯辰默默地跟心底里的小王子道个别。

枪口指上了太阳穴，他缓缓地阖了眼

以死谢罪吧。

砰——

枪声起。

缺乏水分，嗓音嘶哑，林斯辰还是一副失了神的模样，他支撑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上移，他对审讯室连带内间的共四名干事，下达指令。

“把枪丢到地上。”

刘杰动了些恻隐之心，有些不忍，但是出于职业素养，还是上去走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睡啊……”

“赶紧坦白，坦白了就让你睡。”

猝不及防地就背上了一笔还不清的血债。

异变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谁也说不清，那个慌到快要哭出来的熊孩子，怎么就一把抽出了刘杰的配枪，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不要乱动。”

所有人都有罪。

带着恨意重生的他，疯狂的想要报复，军校的欺凌，谢然的家仇，ABO血统下不公的社会，还有……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