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不敢当面问吴萱，现在也懒得问林不弃，显然是不需要了。

“人生若是如初见……”

他昨天当街被揍，被千夫所指，差点还被扭送风纪院，好一阵皮肉伤。

这都抵消不了心里的伤。

形容落魄，仿佛生命已然黯淡无光，人生再也没有快乐。

“萱姐”为何突然愿意给林不弃一笔钱，却神情疏漠，性情冰冷得令人生寒？

这也是吴萱决定闭关前，跟他说过的话，跟林不弃的没有一个字不同。

原来在“萱姐”心中，他跟林不弃没有不同，都可以随便赶走。

“……”

吴萱只是多给他一笔钱，让他帮她做最后一件事。

而后，在她成为灵师前，可能不会再出关。

没有理会明显身心受挫的少年，林不弃打开吴萱的钱袋，还算她拎得清，里面是应用范围更广泛的洛渊钱，而不是她家的吴丘纸，洛渊钱也是大昭的一种厌灵券。

大昭的官币，小额有金属币“昭通钱”，分大小圆形方孔钱、大额有“灵券”和“厌灵券”等纸币，据传都有圣人的“道元”加持，用以防伪，伪者必横死，唯一的不同是使用材料。

一个喜欢灵气。

杨剑扯着一张疼痛变形的脸，嘴角扬起自嘲的冷笑。

林不弃数了数，大概八十元，他打听过洛渊学院的房价，如中等质量的小院，确实够交七八个月房租，租个便宜的住一年都行。如是穷苦学生，还有不要钱的档位。

林不弃肯定不住大通铺。

他收起钱袋，洛渊学院校园区太多，在哪里租院子还得计划。

现在他准备离开青湖学院区，前往“青阳”校园区。

“青阳”校园区在青湖西面的青阳山，早迎朝日，晚送夕阳，建有一座大藏书殿。

趁着吴萱的问题得以解决，林不弃要去寻找灵武兼修的资料。

昨晚修行，他感觉已经有了即将突破的苗头。

但又好像有所欠缺，总差那么一点。

半个时辰后，林不弃抵达青阳山东麓，绕过学院区和住宿区，渡过青河才到西麓，占地数百丈的洛渊学院大藏书殿坐落此处，不时有各色学生在门口进进出出。

作为假学生，林不弃自然是若无其事地踏入藏书殿。

“学生证、侍读证明、特许证。”

馆内一侧有个小房子，窗口内坐着一名负责登记的学生，头也没抬地向他伸手。

林不弃浑水摸鱼的计划失败了。

“出门急，没带。”

他早就想好说辞，不至于当场难堪。

“兄弟，我从青湖来的，能不能通融一下？”

“学院那么多学生，有人比你远十倍，人人都要通融，你看我这个头脑记得下来吗？”

登记学生这才抬起头来，眼皮一翻，伸手指向有些稀疏的头发。

林不弃看他确实瘦，头有些扁平，可能真没那个大脑……

“兄弟，不是我为难你，你先到附近找个带学生证的同学帮忙吧？”

登记学生给林不弃提了个建议，接着又低下头，照本宣科地向外伸手。

“下一个。”

林不弃悻然离开。

“林十七。”

外面传来一个惊喜的低呼声，林不弃抬头便见一名身着淡红衣裙的少女，身姿立在那里娇俏轻柔，肤若珠玉，在阳光下散着淡淡的光泽，如抹了一层霞彩。

倩影婀娜，云锦绣鞋莲步款款。

李安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上前，明眸闪亮，玉手按着一根装饰的衣带，高兴中有带着拘谨开口道：“我今天去了一趟灵兽园，没找到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成了？”

林不弃仅仅扫了她一眼，笑道。

“呀……你怎么会……？”李安歌美眸瞬间惊疑起来，而后保密似地捂住樱桃小嘴，原本还想第一时间告诉林不弃一个好消息，完全没想过他才看到自己就先说了出来。

“没错，我真的心动了。”

似乎生怕别人听见，她稍微将身子凑近了一些说。

林不弃当时闻到一阵温柔的香风，仿佛花苞初开的花香，清而不艳，娇而不媚。

“嗯，我可以看出来。”

“唔……我说的心动是指……境界，不是……哎，也不是……”李安歌说完，发现林不弃好像太淡定了，好似她在说吃饭和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她可是一举成为灵师啊？

李安歌不是炫耀，而是真心想和林不弃分享心中的喜悦之情。

毕竟功劳簿，也有他的一大笔。

可人家太淡定了怎么办？谁能跟她出个主意？

李安歌原本还以为是林不弃误会，忙是脸生红霞地解释了一通。

然后又觉得不对，如果林不弃是误会……

那也不该……如此理所当然呀！

李安歌气质轻柔，跟人说话有些轻声拘谨，但平时对自我认知还是挺有自信的。

“灵师境界，‘心动’境嘛。”

林不弃微微撇嘴，他可真没有多想。

反倒是被李安歌的手足无措，急急忙忙的辩解，闹得有些无语。

心动就是灵动，周边的灵气随之而动，是操纵“驭灵之术”滞空的基本需求。

“唔……你好像觉得这很……应该？又是怎么能看出来？”

李安歌身姿俏丽，水汪汪的双眸盯着林不弃，脑子里有些懵。

“瞧那可怜的小家伙怂成那样，诚惶诚恐，还能猜吗？”

只剩两重境界，被李安歌压制得动弹不得的邪灵，闻言差点气绝身亡！

啊！

这个该死的罪魁祸首，现在还是如蝼蚁一般弱小的灵徒，居然说可怜它？

邪灵要杀人！

邪灵要杀人！！！

邪灵要……艹，动不了！

那……邪灵先隐忍……

“哦。”

李安歌有些无辜，脸颊上再次闪过一丝红晕，才想起来。

林不弃确实跟她说过，邪灵敏感体质。

“我爹是武师，可能快成武宗，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灵师，似乎也很平常嘛。”

林不弃夸夸其谈。

“……”

你不早说，李安歌还能说什么？

只能是轻抬玉手，弱柳扶额。

“你是刚从藏书殿出来吗？”她问道，希望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

“我今天出门没带证件，不让进，你能带我进去吧？”

“嗯，这个没问题，我也正要去查相关资料……”

李安歌微笑颌首，宛若桃红，领着林不弃进入藏书殿。

两人却是没有注意到，远处一名黑裙女子，有些关注两人的一举一动。

待两人先后进入藏书殿后，才转身离去。

在本地用用没事，个人拿出去真是废纸。

大家和朝廷基本上只认大昭的硬通货。

一个排斥灵气。

由于有圣人道元，在大昭便都称之为昭元。

杨剑嘴角微胀，脚步一歪一扭，走到林不弃面前。

其实也有伪的，算是有样学样。

那就是各城、宗派等势力，看出纸币潜在的好处，自行颁发的本地货币。

这些纸币没有圣人的“道元”背书，甚至也没有使用昭元、修行资源、矿产等硬通货作为抵押，更无从限制发行方超发滥发，假币层出不穷，信誉可想而知。

原本目若朗星、额头锃亮的少年，仿佛一夜老了十岁，失去跟林不弃计较往事的心情，意兴阑珊地将一个锦绣的钱袋丢给对方，并转身摆了摆手，脚步又一歪一扭离去。

“萱姐说了，前事两清，后事……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