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多萝西捂住自己的嘴，慌张地瞄了眼调色盘小姐，发现她没反应才没好气的继续回道：“别开玩笑啊你。”

“不，我没开玩笑。”霍恩正色地反驳，“这是她们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而调色盘小姐不再像是刚才对女巫演讲时那般情绪饱满，她恢复了些许之前的颓废，依旧熟练的整备车马，招呼霍恩他们上来，老司机要开车了。

多萝西则还是有些挂念牢房中那些无辜的“女巫”，以往不喜欢关注类似事件的小女巫不知道猎巫背后的真相，只是偏信了大人们的言语，躲得远远的以为只是烧死了几名邪恶的巫婆。

霍恩只是将刚才看到的东西默默记在内心，看未来能否有机会解析。

“可行啊。”

她坐在车后座，忍不住扯了下霍恩的衣角，示意他靠过来。

在两人靠得足够近，确信车厢外驾驶的调色盘小姐听不见时，多萝西才忧心地小声问道。

“？”

她恨不得把“别让那些女巫送死去了”这句潜台词写在脸上，霍恩自然一下了解到了她的用意。

但霍恩的想法不一样。

霍恩摸了摸多萝西狗头，反问了一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沃尔辛直接将那些女巫放了，她们能自己活下去么？”

多萝西的思考速度很快，在霍恩点出了她因天真而忽略的盲点后，她很快明白了霍恩为什么这么说。

“霍恩，你觉得那个计划可行么？”

“别纠结了，最操心她们的人还不是你呢，你倒先急起来了。”

啊？

霍恩在说什么啊？

多萝西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调色盘小姐此时正转头看着他们。

“你什么时候，霍恩！”

“从克莱恩没开玩笑那句话之后你就没控制住音量，不过你们继续大声密谋，不要扯上我就行了。”

调色盘小姐懒洋洋的转过头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看，调色盘小姐还没着急呢。”

霍恩也像没事人一样耸肩，听到他这话，司机不开心了。

“都说别提我了，你听不懂我话么？”

马车立刻颠簸了几下，像是在表达不满。

“就算我们想配合你也不行么？”霍恩没有躲避调色盘小姐凶恶的眼神，“不惜自爆痛处也要动员那些女巫，你其实很关心她们吧。根据计划来看，其实她们有没有斗志也根本没有区别的吧，沃尔辛根本没有指望她们活下来。”

有无求生斗志对沃尔辛来说区别不大，但女巫们自己如果没有求生欲，那百分百死定了。

多萝西大脑高速运行极快的得出结论。

一如之前所说，多萝西的脑袋好比一台性能极佳的电脑，不过因为未知的过去，她非常擅长处理自然科学等问题，但基本没有加载多少人情世故模块，需要霍恩帮她打热补丁。

她看到调色盘小姐冷哼一声没有反驳，默认了这件事。

“霍恩。”

多萝西看向自己身旁的黑发男人。

“嗯，我之前就在想了，沃尔辛的那个诱敌计划有点保守，如果改成尝试消灭圣主会外派力量的话，效果应该会好很多。”

原定计划中，女巫基本逃不开被捕获烧死或当场斩杀的命运，但如果霍恩所说能够实现，那她们生还的希望就会陡增。

“你认真的？”

调色盘小姐猛地转头，声音忍不住尖锐起来。

但霍恩没有回复她，而是看向多萝西。

“多萝西，有些道理还是得言传身教的，我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和你说过很多在我家乡流传的道理，带你看过了不少投影，你还记得那些侠客的事么？”

霍恩没少给她看魔改的超英和武侠电影，这些可是二十一世纪验证过的文化浸染大杀器。因为他一直觉得，既然存在超凡力量，那对超凡者的思想教育就不能落下，起码他不能让多萝西长歪黑化，合作者再圣母也比邪典类型的要好。

多萝西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她不知道世上有那样闪耀的品格，或许还能和以前一般冷漠。但在见过那么多英雄与侠客的故事后，即便是虚拟的，但编纂出那般故事的人却一定存在，这个世界一定存在着相信那些精神的人。

听过，看过，心中忍不住叩问过，便很难和以前一般不在乎。

多萝西曾经问过霍恩，他怎么看待英雄。

她还记得霍恩的回答：“让我这么一个普通人说英雄有点奇怪，但我想如果能在恶人猖狂的时候抽他脸，能在无辜者落难时搭把手，这样心里就会很爽。”

现在多萝西也想爽一把。

“我想帮助她们！”

她坚定地做出回复，这份热烈的坚定让调色盘小姐沉默下来，让霍恩认可的微微点头。

既然已经决定对上圣主会使团，他们也一直在为交战做准备，那为什么要怯弱？沃尔辛是制定谋略的参谋，他的谨慎是正常的，但具体也要看一线执行者！如果现在都不敢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直面敌人，那还不如掉头跑路！

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丝为拯救无辜弱者而战的信念。

就打。

就要打。

凭什么退？

他们是对的！

无辜者不应该被烧死！

如果变强一定要经历考验，那么多萝西希望自己经受的考验是实现内心善意时必经的苦难！

“所以多萝西，要好好学习，你还有很多项目没有过呢。”

霍恩很满意多萝西的变化，他顺水推舟的加大了女巫的训练量，但这次多萝西对接下来的苦甘之若饴。

她昂首挺胸地应道。

“是，老师。”

唯一让霍恩可惜的是，多萝西最终没有答应睡在霍恩膝盖上休息会的建议，这让霍恩有些失望。

真是的，师父师父，按辈分他都可以算多萝西爹了，这学生居然还防着他这个老师，当（shang）年（zhou）在祈祷室又不是没这样休息过。

听着车轮在石板道上滚动的声音，霍恩开始思量起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优化课程。

在他看不到的一面，驾车的调色盘小姐小心的操纵马匹尽量的绕过坑洼的地带，那畜生在她的驾驭下好似通灵般灵巧。

司机小姐今晚心情很好，就让乘客也舒服一会儿吧。

她苦苦思索却弄不清原因。

这时一张手覆盖在她头上。

这些女巫都是伦丁尼周边人，在她们被审判为女巫的那一瞬间开始，她们其实在社会层面上就已经死亡了。再说缺少独自谋生技能的女性也很难靠自己离开肯特王国，只能驻留在伦丁尼附近，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名人，加上之前想致他们于死地的人必然还活着，这些女巫哪怕被直接释放也是死路一条。

“明白了吧，她们现在必须要去做的，就是寻找新的价值，没有什么比卖命更能展现价值了。这样她们才有被安委会收容的价值，沃尔辛也才有意愿为她们做掩护，这就是她们最后最好的机会了。”

在沃尔辛获得强援，重塑三观时，另一边的霍恩三人依次从地下室走出。

霍恩的道理无比正确，正确到多萝西无法反驳。

在这个世界，因为时代局限性，哪怕皇室人员自小也没少见悲剧，甚至不少残酷血腥的事情都不避讳小孩，多萝西理应和以前一般内心毫无波澜的接受这些。

但多萝西现在受不了。

但现在，她成了真正的女巫，了解了一些曾经不知道的阴暗，她对“女巫”的遭遇便心有不平，难以放下。

她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就这样看着她们送死，毕竟沃尔辛让他们传达的计划，理论上是给了“女巫”们生的机会，但在多萝西看来，让这群数天前还在操弄农活，梳妆打扮的凡人女性去参与超凡的战场就是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