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早的江户时代，这些家族相互倾轧，靠蚕食对方的血肉壮大自身，这才有了现在的格局，所以相互之间不对付是常有的事。

明治之后，神道教正式与阴阳道决裂，一直被两道打压的咒术师这才得到承认。

五条悟抬头看向天花板。

“谁知道呢。”他扯了扯嘴角，“这些大家族的肮脏事。”

“跟神前一族有关对吧，去年夏天发生的事。”刚抽完烟她的声音有点哑。

但流传下来的才是正统。

在他们的阴影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不是走在他们规划好的路上，就是作为反叛者被清除了。

在神道教信仰浓厚的关西，这些大家族的势力庞大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说关西在他们手里掌控着也不为过。

自古以来神官家族跟咒术师最不对付。

这些家族都能向上追溯上千年的历史，在每个历史的转折点上总能看到它们的影子。

有的家族为了免遭当权者的迫害改了姓氏，有的家族主脉断绝，流传到现在的只是其中一支分脉。

一个自称为神明的近侍，行事光明高洁，自然不屑于与使用邪恶力量的咒术师往来。

但家族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老死不相往来”。

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从先祖那里继承的血脉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多的天赋能力随着血脉的断绝而消失。

神官一族以神前为首；咒术御三家：五条、禅院和加茂；阴阳道三家：国常路、花开院和土御门。

还是极其惨烈的那一种。

“你调查的很清楚啊。”家入硝子暼了靠在对面墙上的五条悟一眼，“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

五条悟打断他，“其实真的不在意，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调查。”

“难道你们这些大家族子弟还在私底下相互说对方的八卦以示尊重？”

“大概就是知道有人比他们还惨，就能继续忍耐下去，这种心理吧。”

家入硝子了然。

“本来家族联姻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喜欢，维持相敬如宾就好了，毕竟又不能离婚。”五条悟耿直道，“既然反抗不了，那不如躺平了接受。”

你放屁吧。

家入硝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五条少爷说的到是好听，但这要是放在你自己身上，恐怕所有人都能让你放平。

“我是说真的。”五条悟低头把墨镜向下拉了拉，他知道家入硝子不相信，所以试图让她看清自己眼里的认真。

然而家入硝子根本就不想理他。

“婚姻这东西，最好是两情相悦，再不济也要相敬如宾，最糟糕的就是一头热。”

家入硝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化身“婚姻大师”的五条悟，心里一阵恶寒。

这位同学，你到底怎么回事。

“停，你别给我整这些。”家入硝子拒绝听他一本正经的瞎扯。

“她的母亲爱上了她的父亲，但他的父亲却另有喜欢的人。”五条悟用一句话概括出了悲剧的源头。

接下来的事，不用他说，家入硝子也能猜的到。

“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家入硝子惊叹，梨由的父亲真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所以去年的事情是她的哥哥弟弟搞出来的，为了争家产？”

听到她朴实无华的总结五条悟抽了抽嘴角。

“神前一族百年才能出一次神子，她是这一代的神子。”

就跟他因为天赋六眼所以在家族里拥有极高的地位一样，神前梨由在神前一族的地位也不低，最起码在那些老家伙眼里，她远比她的哥哥和弟弟有价值。

“但她之前不是普通人吗，如果是巫女的话，最起码她应该有灵力才对。”

这是家入硝子最不能理解的事。

神前梨由在成为咒术师之前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

她抬头看到了五条悟复杂的神色。

白发少年像是困惑于什么一样，眉头紧锁，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

过了好半天他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所谓的神子其实是被选中献给神明的祭品。”

梨由是被选中的祭品。

家入硝子睁大了瞳孔。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神明。”五条悟还是纠结于这个问题，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虽然我怀疑他们把什么正体不明的东西当成了神，但是神前一族又不是蠢货，也许这个世界比我想的要有趣的多。”

家入硝子：“……”

如果夏油杰在这里，听到五条悟的话，恐怕他会抓住五条对他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别在讲别人的故事的时候，随便乱插入跟这完全无关的可笑感想啊！

“真相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她迟早会找到答案。”五条悟重新把后脑勺贴到墙壁上，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以你对那位大小姐的了解，你觉得她真的会在乎背叛过自己的人吗。”

家入硝子愣住。

不会。

神前大小姐只会一刀捅过去。

五条悟的话点通了硝子一直忽视的地方。

神前梨由只是顺便在帮泽田里依报仇，她还有其他的目的。

真相对她而言不重要，她要的是过程以及亲眼看到结果。

在她眼里幕后黑手对泽田里依下手，其实就是对她下手，以神前梨由的心性，她不会简单放过对自己有抱有恶意的人。

“身为巫女，我是说正常的巫女，别管是要救人还是报仇，不应该首先向自己侍奉的神明许愿吗。”少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却选择与神明相悖的存在定下了契约。

她到底在反抗什么不言而喻。

神前梨由借由泽田里依的死亡，摆脱了被献给神明的命运。

五条悟相信这是正确答案。

但就算知道了正确答案，五条悟仍旧看不透神前梨由接下来想做什么。

森见远川失忆，她无法从对方嘴里得到真相，但五条悟不觉得她会放弃。

那么，她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五条悟有点期待。

……

天台是个好地方，特别适合把人推下去伪装自杀。

在疗养院跳楼自杀更能引发社会热点，只要操作得当就能让这家医院倒闭，从而让这个不详的地方从地图上消失。

最好再想办法栽赃给刚刚那变态医生，让他这辈子没办法骗人上床，只能去监狱里被别人上。

听见女孩想法的齐木楠雄：“……”

这也太凶残了！

神前梨由面无表情地审视着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奇怪男孩。

对方有一头骚粉色的头发，头上戴着两只像街机游戏棒一样的神秘触角，还戴着一双奇怪的像青蛙一样绿眼镜。

神前梨由想起了五条悟的墨镜。戴这种奇怪眼镜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奇奇怪怪的红配绿，像一坨人形垃圾。

人形垃圾齐神：“……”救命，他快听不下去了！

“我的读心能力是怎么一回事。”

谢天谢地她终于进入了正题。

齐木楠雄松了口气，“如你所见，我是一个超能力者，能力是心灵感应，但我对这个能力无法收放自如。”

神前梨由盯着他的嘴看了一会。

“也就是说你也能听到我的心声对吧。”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梨由视线有点飘忽，表情有点不自然。

任谁突然知道别人能听到自己心声都会感到不自在。

她可是刚刚还在盘算着把他推下天台呢。

杀人手法都想了好几种，杀人动机都编造好了，绝对属于本格推理的范畴。

“你的体质有点特殊，好像能够反转一切术，也就是说我无意识间对你使用的心灵感应，被你无意识反转了回来。”

搞了半天这是个乌龙。

神前梨由稍稍放心。

但男孩的下一句话又让她心提了起来，“也就是说......你以后也会拥有心灵感应这种超能力。”

神前梨由：？？？

“解释。”知道对方能听到她的心里话，神前梨由就不再装模作样，她敲了敲腰间的刀镡，蓝眸危险地眯了眯。

[不然我就干掉你哦。]

女孩用最可爱的语气说出了最可怕的话。

“哦呼—”齐木楠雄叹气，“对不起都怪我太强了。”

神前梨由差点裂开。

咋的这又是一个五条悟？

“我没控制好力量，导致你身体能够承受的能量超过了阈值，如果打个比喻的话就是水桶里的水灌满了要溢出来。”

“所以？”

“你拥有了超能力。”

更何况，在这个没有神明的时代，神前一族更需要强大的力量来维持自己的地位。

神前梨由的父母就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昔日的荣光不复。

这时候有些家族开始着急了。

家入硝子低头看着手里的烟慢慢燃尽，她有些出神。

他们一边用家族内部的结合来维持血脉的纯正，一边开始与其他家族联姻，希望借以得到新的血脉力量。

如果只是一味的维护传统，没有力量的他们就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就算是以神的侍从自居的神前也不例外。

五条就是在这样的家族里长大的，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些自诩为“正统”的家族在维护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的时候有多丧心病狂。

尤其是那些老东西，他们在跟时间的长久对抗中已经完全灭失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