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夏油杰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你发什么呆！”五条悟朝他大喊，“我一个人拦不住他，这是个特级啊！”

普通人挨那么一下，肯定就直接没了。

夏油杰瞋目裂眦，一口牙差点咬碎。

夏油大叫不好，连忙出手却没赶上，骨手已经朝着女孩压了下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身上会有那么浓重的诅咒之力，还有那个特级咒物呢？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冷不丁被砸那么一下，距离没了可能就差那么一点。

更何况。

废话，能张开这种领域的咒灵当然是特级咒灵。夏油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早就知道这家伙进来了，几乎跟他就是前后脚。

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说，她已经做到了最好。

他唤出式神把骨头挪开，看见神前梨由后夏油杰心头一跳。

真是个别扭的小少爷。

“你自己躲好。”夏油去帮五条悟之前嘱咐了梨由一句。

神前梨由咬了咬唇，她撑着几乎已经到极限的身体站起来，神色恍惚地看着这两个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挡在她前面。

夏油回想起神前梨由跪在地上颤抖的模样。

五条悟在空中转身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什么鬼东西？！！

裹挟着腥臭气的风将她散在胸前的头发向后吹去，视力极好的五条悟看到了她锁骨上的黑色印记。

那是以“怨恨”缔结的“束缚”。

这女人在来这里之前已经与另一种存在定下了约定！

五条悟忍不住咋舌，他想到了人偶和人偶上的红线，投向神前由梨的目光难免复杂了许多。

因他走了一会神，跟夏由杰没打好配合，结果两人都被咒灵拍飞了出去。

没有碍事的存在，咒灵渐渐逼近了女孩。

五条悟抓住刚爬起来一心想要去跟咒灵拼命的夏油杰。

“你干什么！”

还不等他发怒，五条按住夏油杰要召唤式神的手，“冷静点杰，仔细看看发生了什么。”

“领域……”察觉到不对劲的夏油瞪大了眼睛，“领域在渐渐消失。”

“不，是领域在被吞噬。”五条悟推着鼻梁上的墨镜肯定道。

在咒灵和咒术师的世界里，通常情况下获胜的只会是咒力更强的一方，眼下神前由梨身上的“诅咒”竟然比对方还要强。

她到底是跟什么东西定下了束缚？

看着朝自己而来的腐烂怪物，梨由眼底一片冰冷，她呢喃出声，“来，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咒灵的火毒很快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我要干干净净地死去，绝对不能死在这种东西手里。”

梨由被按压在了一堆腐肉里，氧气被从胸腔里挤出来，过分浓烈的死亡的味道让她想要呕吐。

但是，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和心底疯长的杀意告诉她——还没结束。

她还没说结束！！！

“去死吧！”她把手伸进那滩烂肉中间，用力一握。

这个动作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在此之前从未体会过的陌生的力量撕扯她的血肉，身体和灵魂都在颤抖着哀鸣，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疼痛让她无比清醒，甚至痛苦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要干干净净地死去……”她死死咬住唇，在心里麻木地重复这句话。

人在临死前对他人的期待，一旦说出口就会成为指向明确的诅咒。

黑红色的毒火渐渐褪去，取代它的是颜色深到更加不详的火焰，火舌舔舐过神前梨由的锁骨，将她全部吞入腹中。

领域消失了。

五条悟看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女孩，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杰，她姓什么。”

“神前。”

“什么？”五条悟有点牙疼，“这下麻烦了。”

神前家的大小姐身中“诅咒”，要是让京都的那群老东西知道了，岂不是要震怒。

“怎么。”夏油杰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抱起来，“我们是带她回东京还是去京都咒术学校。”

五条悟咬咬牙，“回东京。”

好歹是一条人命，万一出了啥事夏油杰能跟他拼命。

他给自己的多管闲事找了个借口。

……

女孩站在尸山骨堆上面，无悲无喜地看着下方干涸的湖。

属于川的神明死去后，对人类的眷恋和不舍化为了执念，执念积累的太多就变成了诅咒。

先前与神明进行的等价交换游戏就变质成了“不管许下什么愿望，都会被曲解”的恶意契约。

她找到了所谓的“神明”，见到了“泽田里依”，然后亲手杀了她。

同时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憎恨。

她怨恨为了别人抛下自己的泽田里依。

如果不曾窥见光明，就不会为那种美好流泪，但一旦看见了它，再被夺走的话，人就会坠入比之前更深的黑暗中。

黑暗中空无一物，只有一片干涸的湖，和伫立在湖心的她。

名为欲望的腐肉堆积成的野兽已经被她吞进了腹中。

……

依据咒术规定，神前梨由会被视作诅咒，予以袯除（处死）。

本来应该是这样，但她姓神前，不知道上面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件事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

她清醒后就离开了咒术高专，临行前不曾跟任何人打过招呼。

这个任何人里包括夏油杰。

夏油少爷有点不开心，训练的时候频频走神，被五条悟逮到机会招呼了好几下。

但打得多了，自己的手也疼，于是五条悟就有些不满，“你怎么回事，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的无下限术式。”

“全部。”夏油杰冷漠吐出两个字。

“算了，不训练了。”五条悟一把搂住夏油杰，“我们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家入硝子看着这两个突然gay里gay气的同伴，抱着书蹭蹭蹭后退了好几步。

“硝子，你也一起来。”

家入硝子内心是拒绝的，但她打不过他们两个，更何况这两个都是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的人渣。

这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

上次因为他们逃课跑去京都，还带了个麻烦回来，夜蛾老师气得让他们连续出了一个星期任务，刚回学校夏由杰等人就得到了神前由梨已经离开的消息。

三个人都有些失望。

家入硝子不知道那俩男同学在失望什么，反正她对那女孩很有好感。

“咒术师有御三家，五条、禅院和加茂。”JR线上五条悟淡淡开口，“神官家系以神前一族为首。”

夏油杰纳闷，“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不知道。”五条悟耸肩，“反正我没见过。”

“神前梨由是如今当主的大女儿，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五条悟被小圆墨镜遮挡住的眼睛微微出神，“她是这一代的神子。”

神子，指的是侍奉神明的巫女。

“那她现在诅咒缠身，还能继续当巫女？”

神前梨由虽然清醒过来了，但她身上的诅咒就连夜蛾老师也束手无策，只能封印而无法祓除。

“呵。”五条悟嗤笑出声，“谁知道呢，我们咒术师怎么可能知道她神道教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这句话夏油杰听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过转念一想，咒术师跟其他灵能力者经常有龃龉，出身名门的五条少爷看不上他们也很正常。

“杰，所谓的鸭川的神明，其实就是指的那个咒灵吧。”被强行拉着一起上列车的家入硝子询问他，她当时没有跟着进入领域，所以后面的事情都是听夏油杰复述的。

但有一件事一直让她很在意。

“嗯，我问过夜蛾老师，他说这一类的传说之所以会变成现实，有一部分是因为人类的执念。”

执念有时候也是人类负面情感的一种，太深的执念甚至比极端的爱和恨带来的诅咒更为强大。

“称为欲望会更好吧。”五条悟不屑地撇嘴，“就是因为这种人太多，诅咒才没完没了。所以才说人类——根本不需要神明！”

弱者去祈求什么神明啊，老老实实呆着等着别人来救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给他们添麻烦。

夏油杰没有理他，“泽田里依跟咒灵定下了‘束缚’，内容应该是让森见喜欢上她，咒灵确实做到了，但是它却取代她成为了泽田里依，而泽田里依变成了新的咒灵。”

家入硝子睁大了瞳孔，“咒灵现在应该在泽田里依的身体里。”

现在的[泽田里依]以前也是人类。

顾不得感叹这是一个可笑的“轮回”，家入硝子很快就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咒灵被神前梨由杀死后，为什么领域没有消失。

还有，领域里的那个特级咒灵又是什么？

“对啊，领域里的是什么。”五条悟舔了舔嘴角，“我也很好奇呢。”

【下面播放一条新闻，前天下午四时在鸭川发现的不明女尸，现在身份已经确定，是XX高中的一年级学生泽田XX。】

“是她吧。”夏油杰抬了抬头，神色有些复杂。

“是她吧。”五条悟皱了皱眉。

神前梨由杀死了[泽田里依]。

“怎么，这事你不应该早有预料吗。”五条悟斜睨了一眼好友。

“她的复仇远不止于此。”夏油杰握紧了垂在身边的双手。

“憎恨会催生出新的诅咒，再这样下去她会变成真正的咒灵。”

白骨的亡灵眼里燃着黑红色不详的火焰，火线朝着神前梨由席卷而去。

女孩的蓝眸里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虹光，一闪即逝。

他们拦不住那个东西。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湖心突然晃了一下，从尸泥和白骨下面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径直向跪在那里的神前梨由抓去。

死亡啊……

五条悟和夏油杰是第一次跟特级咒灵面对面，哪怕五条有天赋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但在这只有点奇怪的咒灵面前还是完全不够看。

过于悬殊的实力差和领域对他们的压制让他们光是闪躲就已经用尽了全力，更可况这只咒灵目标很明确。

“你的警惕心呢杰！”原本躲在一旁悠闲看戏的五条悟跳了出来，“咒灵要是死了领域怎么可能不消失！”他骂骂咧咧道，“如果不是老子及时出手，那女人就没了。”

然而夏油杰顾不得搭理他，他要去被五条悟打碎的骨手里翻神前梨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