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劳成疾，累死的。

……

“或许，我们的方向错了。”

云华沉默不语。

魏小卫一脸平淡，想都没想便否认了：“就邱师爷的表现而言，他是位孝子，即使他心有不甘，我认为也不会用自己母亲的骨灰来暗示，为他自己平怨。”

中年妇人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关于祖母的事情，老爷并没有跟我们多说，只知道是积劳成疾而死的。”

但除了这样，他们并没有在墓碑附近发现任何突兀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朝着墓碑指引，意义何在？

按照当前的信息来看，唯一能够继续调查的就是永和28年发生的事情了。

回到县衙之后，云华开始翻阅相关档案，以及询问县衙中的老人，得到了一个小小的线索。

云华和魏小卫逗留了没多久，完全没有发现灵位上的异常，便要离去。

离开前，云华向邱家主母问道：“当年师爷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夫人可有听闻？”

是从一位老衙役的口中问出的，说是永和二八年，县里开始盛行鸦片，许多大户人家染上烟瘾。

从那以后，许多大户人家每日花钱如流水，用来购置烟草鸦片，开始变得没落了起来。

这是当年唯一一件比较重大的事情，太安县经济发展减缓，后面甚至出动了官府进行销烟才有所好转。

但是这怎么查，二十多年前，两个奴仆的档案，肯定是不存在的，只能查当年县里发生的事情。

“可以推测，邱母在黄家辛勤工作，另一边用卖身得来的银子供邱以诚上学。”

云华自顾自分析道，随后提笔补充。

【注：黄万三与邱以诚主仆二人为好友。】

【2、永和28年，黄家染上烟瘾，全家吸食鸦片，开始没落，同年邱母积劳成疾而死，邱以诚考上秀才，为母亲赎身后，将母亲安葬在乱坟场，独自离开了太安县。】

“往后也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只知道邱以诚两次考取举人失败，但就不知道他读书生活的钱哪来的。”

【3、如意1年到3年之间，邱以诚返回太安县，在好友知县马博涛的帮助下，成了一名幕僚师爷，从此发迹。】

【4、邱以诚与黄万三相遇时，黄家已经沦落为普通人家，二人再次结为好友，成为拼刺刀的朋友。】

【5、黄万三有赌瘾和烟瘾，邱以诚每个月都会给他几十两银子，当做嫖资，包养黄万三。】

“两人的刺刀关系，一晃眼维持了十几年，估计都麻了，指的不是人。”

【6、数月前，邱家林地经营失策，赔了一大笔银子，邱家外强中干。】

【7、上个月，门房老秦输给张家张默几十两银子，借着师爷的身份作威作福，被张默追杀，立下欠条，张默与邱以诚的矛盾加剧。】

【8、前阵子，黄三爷烟瘾发作，来问邱以诚借一百银子去买鸦片。】

“再往后，就是我来到太安县之后的事情了。”云华集中注意力，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9、邱以诚因为被强制加班，下班后去李家刷无赖，身上负了伤，往后去黄家喝酒，被黄万三的妻子赶出了家门。】

【10、当夜，师爷归家，正值子时，落水时的动静被隐隐路过的打更人听见，而当时他们在和门房聊天，每太注意。】

【11、半夜，换班的下人发现师爷尸体，刚好是丑时初期，打更人再次路过，听到动静后和门房一起进入其中。】

“这些是师爷死的那天，见过师爷的人。”

【12、次日，在解剖师爷尸体时，师爷的鬼魅出现，化作年轻时的模样，同时仵作被驭鬼者杀死。】

【13、后来几天，黄家拿着卖身契来到官府报案，被搁置，之后，秦小翠举报黄家下迷药使师爷致幻，致其死亡，不合理，亦被搁置。】

【14、最后，师爷的鬼魅引领前往他母亲的旧坟，有两个可注意之处，被改变的姓氏，以及永和28年这个时间节点。】

“与师爷死亡有关的人物、事件和信息全部罗列在此，就不知道怎么串起来。”云华低声喃喃道。

望着这上面一大串罗列出来的信息，本来云华只想针对一两个人来分析的，但是单独每一句话看上去，每个人都有害死师爷的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与此案相关的宗卷，细节全都摆在了一旁。

他伏在案上，双眼暴突，仔细端详着可以运用的信息，企图发现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点。

一旦发现有关联了，当即用笔将他们连线在一起，分类假设讨论。

从下午到黑夜，云华一直没有离开座位，

魏小卫中途想提醒云华他先去解决晚餐什么的，结果刚好遇上云华心烦意乱的时候，说了一声他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

魏小卫只好作罢，默默守在了门外，没有去打扰对方。

脑海中持续回荡着一个想法：话说，静静是谁？

云华工作持续进行，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深夜。

魏小卫一直守在门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当注意到眼前一阵虚幻的影子闪过，他缓缓抬起了眸子。

师爷的鬼魅又来了，比起昨日，身形更加模糊，意识更加消散，在公堂之外到处飘荡着。

魏小卫转身走进公堂，想提醒云华一声的，却瞬间沉默了。

他肉眼可见，丝丝缕缕的浩然正气，从四面八方涌向云华，其周身，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所包围。

魏小卫微眯着眼，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判断着，对方离晋级不远了。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怎么突然就要晋级了？

魏小卫不能理解。

也正是这个状态下的云华，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瞬间将所有的事情给联系了起来。

嘴角扬起极高的弧度，激动得大呼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想多了，鬼魅的暗示哪有这么复杂，他只是在提醒我，不要被表面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纸上，被连起来的点，有：“1-13-14”，“5-6-7-8”，“7-8-10-11”

关键词，“卖身契”，“嫖资赌资”、“门房”。

【1、永和14年，邱以诚和母亲被卖入黄家充当奴仆，牙价五十两银子。】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是空白的。”

提到大户人家吸食鸦片，云华就不由的想到了黄家，他们家就是因为鸦片而衰落的。

不知不觉中，黄家和邱以诚在墓碑上的小小暗示给关联上了？

云华让秦小翠回避一下，向魏小卫问道：“你说，邱以诚会不会想暗示我们，打开骨灰盒一探究竟？目前对比旧坟和灵位，唯一的区别在这之上。”

这样一来，黄家的问题更大了，按照邱以诚的暗示，黄家就是凶手无疑了。

但目前，都是零零散散的信息碎片，无法将它们汇总成证据摆在台面上谈。

云华坐在公堂的案上，将与案件能够关联上的信息给罗列出来，从时间线来分析事情的缘由。

打开骨灰盒，甚至在其中翻找物品，那无疑是对死者的极大冒犯。

邱以诚暗示他们的，并不是要他们对比墓碑和灵位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