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弓箭手张弓搭箭。

“放箭！”

他们当中的蒯义一眼看见蒯钢，高喊:“哥！”

他和田通跑到蒯钢跟前。

僵持之际，百十个高举棍棒锄头的京城青壮百姓在赵/荣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孙镗站在队列前，指挥若定:“弓箭手，准备！”

“爹娘知道吗？”蒯钢问。

“就是他们派我俩来的。爹说他与大师兄年纪大了，打不动了，让我们替他俩多杀几个反贼！”蒯义挥挥手中的钢刀。

一阵箭雨。数名鞑官跌落马下。

“好！那我们就一道杀贼吧！”蒯钢道。

正说着，敌阵响起号角声，曹铉率领着一百多名鞑官，发起了又一轮猛烈进攻。

其余的鞑官仍在疯狂地向前冲击。

孙镗一箭射去，射中为首的曹铉。

曹铉落马，鞑官们乱了，向后退却。

田通道:“师叔，你来也不说叫上通儿。那年通儿被他们曹逆东厂逼得东躲西藏了一个月，今日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出口气，报报仇了！”

曹睿在蒯钢、蒯义、田通三人的夹击下，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蒯钢趁机一刀砍向曹睿，曹睿跌落马下。三人一拥而上，一阵乱刀，将他剁死。

天顺帝朱祁镇在牛玉和侍卫们的簇拥下，登上午门城楼。

马亮快步赶来，向朱祁镇稽首:“启奏陛下，曹逆的宫内叛党皆已清理完毕！”

朱祁镇道:“把他们全都关好。平叛结束后，交都察院审问！”

紫禁城里的内奸已除，皇帝又重拾信心。他向东边眺望，只见烟尘滚滚，伴随着阵阵的喊杀声。

朱祁镇问:“外边怎样了？”

马亮奏答:“回陛下的话，怀宁伯正率军迎战曹钦，工部尚书赵/荣也带领京城百姓前往助阵。叛军已被挡住了！”

朱祁镇道:“得道多助！牛玉！”

“牛玉在！”

他递给牛玉一枚兵符:“持此虎符，命京城内的羽林军前来勤王剿贼！传朕的口谕，关闭京城九门，瓮中捉鳖，绝不允许叛贼逃出京城半步！”

“遵旨！”

东安门外，双方仍在激战，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撞击声，混成一片。

儿子孙軏的阵亡令孙镗悲痛欲绝。孙镗三个儿子中二儿子孙軏是他最为倚重的一个。孙镗的得力助手本是长子孙宏。景泰三年孙镗协助郭登镇守大同，郭登管制严厉，将帅多有不合。儿子孙宏在军中担任百户，孙镗让他去侮辱郭登。事情告到景泰帝处，景泰帝下令逮捕了孙宏，后来看在其父北/京保卫战有功的份上释放了他，只是将孙镗调回京师，统领三千营。但肇事的孙宏却因此断送了前程，孙镗的希望从此便全落在了聪敏机智的二儿子孙軏身上。如今爱子被杀，他岂能不悲？他拍马亲自冲入敌阵，连斩数敌。

一支羽林军赶到，领军的是奉旨勤王的兵部尚书马昂和后军都督会昌侯孙继宗。

有新鲜力量加盟，官军士气大振，越战越勇。

而叛军一天一夜连续作战，早已人困马乏，疲态毕现。曹钦本人也已浑身是血，伤痕累累。

东安门宫墙上方的金吾卫士兵从背后射箭，叛军顾头难顾腚。

伯颜额森对曹钦道:“主公，腹背受敌，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撤吧！”

曹钦无奈地点点头。

“主公突围，我等断后！”伯颜额森道。

曹钦拨转马头，与仅存的一个弟弟曹铎，带领着残兵，向北斜刺里杀开一条血路，逃遁而去。

伯颜额森带着一众鞑官继续顽抗，一阵乱箭射来，伯颜额森落马。

孙镗高喊:“别让曹贼跑掉，追击！”

官军向北追去。

残阳如血。曹钦和曹铎带着残部驰马来到朝阳门，这已经是他们跑到的第三座城门了，安定门和东直门都没能闯出去。

朝阳门城门紧闭。城头的羽林军守军向下放箭。曹钦等只好向后退却。

曹铎对曹钦道:“大哥，怎么办？”

曹钦道:“安定门、东直门都关闭了，朝阳门也出不去了。看来，京城九门全都关了！”

杀声渐近。孙镗率兵追了上来。

“回东大地军营，重新组织力量！”曹钦下令，他困兽犹斗。

曹钦兄弟拨转马头，转朝城内跑去，边打边撤。

马昂和孙继宗的羽林军拦住他们去路。

孙继宗高喝:“哪里走！”

双方厮杀在一处。

孙镗追杀上来，加入战斗。官军人多势众，鞑官纷纷倒下。

天上下起了大雨。

曹铎抹去脸上混杂着血与汗的雨水，对曹钦道:“大哥，撑不住了！”

曹钦也已乱了方寸:“东大地去不成了，回家吧！”

二人撇下余众，朝曹府的方向纵马驰去。

孙镗望着逃窜的曹氏兄弟，对蒯钢道:“你带人在此继续清剿残敌！我去追击贼酋曹钦！”

他与孙辅带着一队人马一路追赶。他要用敌酋的血来为爱子孙軏报仇！

浑身是伤、精疲力尽的曹钦、曹铎兄弟逃回曹府院子时，府内的男女老少哭声一片。

“哭什么哭？”曹钦呵斥。“大爷我还没死呢！所有的人，坚守！与他们拼到底！冯益！”

冯益上前:“冯益在！”

“集合家丁！”

曹府的几十名家丁手持刀枪棍棒，在冯益的指挥下，集合在一处。

曹铎下令:“把大门堵上！”

家丁们纷纷搬来砖石木头，堵住大门。

墙外飞来一阵箭雨，有家丁中箭倒下。追兵到了。

士兵开始咚咚撞门。

孙镗在门外高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开门投降吧！否则，玉石俱焚！”

曹钦依旧嘴硬:“孙镗！有种你进来！老子跟你单打独斗！”

墙头出现官军士兵，孙辅正带领着他们翻墙进院。

曹铎上前拦阻。

孙辅跳下墙，一刀将他砍倒。

“这一刀是为我二哥！”他又连砍数刀。

翻墙进院的士兵打开大门，更多的士兵冲进院子，为首的孙镗杀气腾腾。

曹府家丁作鸟兽散，纷纷被官军追着砍杀。

孙镗带领着士兵向曹钦步步逼近。曹钦已经无路可逃，退到了一口井边。

孙镗迈步上前:“放下武器！去跟你狗爹一起接受审判吧！”

曹钦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刀掷向孙镗。

孙镗侧身闪过，一个箭步跳到曹钦跟前，擒住他胳膊。

曹钦猛挣开他，一头扎进水井。

孙镗向井中望去，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便宜了这个王八蛋！来人，把尸首打捞上来！”

院子里，孙辅在与冯益搏斗，冯益接连向后退却，绊倒在地。

孙辅举刀要砍。

冯益哀告:“饶命！饶命！”

孙镗高喊:“此人是要犯，留下他，取口供！”

士兵们上前，将冯益绑了。

士兵们在曹府中展开屠杀，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顿时血流成河。

曹府里乱成一片，士兵们开始抢东西。

孙辅请示孙镗:“父帅，在抢东西了，管不管？”

孙镗道:“本就是奔着赏钱来的，出生入死地搏命，拿就拿点儿吧，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不过，你吩咐下去，凡是带字的物件，一律不准私藏，全部作为证据，集中保管，上缴朝廷！”

“喏！”

“还有，”孙镗又嘱咐。“你去隔壁院子，把曹逆吉祥那边也给抄了！”

“得令！”

大明天顺五年七月初三，曹逆作乱被平定，曹氏灭门。两天后，曹吉祥在东市凌迟处死。汤序、冯益等从犯一并处斩。石曹之乱至此画上句号。

孙镗平定曹氏叛乱立有首功，进封怀宁侯。

马亮授都督。

率羽林军支援的孙继宗晋太子太保；马昂晋太子少保；组织民军参战的赵/荣兼大理寺卿。

死难的吴瑾被追封为凉国公；逯杲追封锦衣卫指挥使；寇深赠少保；被曹钦砍伤的广宁侯刘安加太子少傅。

李贤挨了曹钦一刀，却死里逃生。天顺帝擢升他为吏部尚书，加太子太保。但最令李贤宽慰的还是，他精心策划的铲除乱政奸党的计划大功告成，石曹集团彻底清除，正义得以伸张，可以告慰于谦等夺门之变后被冤杀者的亡灵了。

孙軏血流如注，在蒯钢怀里断了气。

蒯钢大吼一声，跳起来，冲向曹睿。

孙镗高喊:“冲锋！”

孙軏身先士卒，冲进敌阵，直奔敌帅曹钦，手起一刀，砍中曹钦左臂。

日上三竿。孙镗率领的士兵仍在东安门外与曹钦的鞑官对垒。

曹睿纵马驰来，手中的长矛刺向孙軏，洞穿孙軏身体。

蒯钢、蒯义、田通上前相救。蒯义和田通拦住曹睿。

蒯钢抱起孙軏:“二公子！”

蒯钢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来了？”

蒯义道:“许你吃肉，就不许我们喝口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