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道：“你原来不是说皇帝有意从藩王中选一个吗？”

“是有这么个说法。大学士王文就是主张迎立外藩的。所以嘛，今日早朝将各抒己见，一定会有激烈的廷辩。”

蔡小芹翻过身来。“刚什么时辰，你就起床？”

蒯祥道：“五鼓了。今日是正月十七，皇上要临朝。须早些去。”

天还没亮，蒯祥便点燃蜡烛，起身穿衣。

“不好说。不过，有廷益牵头，这件事情就不一样了，会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我当然知道，今日的早朝是年后的第一次大朝。”小芹道。

“不光是第一次，而且有大事情要见分晓。”

“你站哪头？”

蒯祥道：“储君未决，闹了好些日子了。皇帝一直龙体欠安，罢朝日久，说好了正月十七临朝的。据说于谦、王直他们弄出了一道奏疏，要求复立沂王为太子，准备趁今日大朝当面呈给皇帝。”

“皇帝会答应吗？”

蒯祥道：“这里没你男人什么事。谁当储君都是当，我做好自己的工程就行了。”

“说的对。说到底，你生的就是工匠脑袋，别看让你当上了什么侍郎。”

“没错，干活的命。”

“什么大事情？”

东华门的大门敞开着，金吾卫坐更将军傻傻地站在门洞中央，不知所措。守门的金吾卫士兵们交头接耳，叽喳议论。

于冕快步上前：“什么情况？”

坐更将军仍未从惊悸中缓过神来。“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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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侯、徐有贞等一大队人……护拥着太上皇进了宫城，向奉天殿去了！”他磕磕巴巴地说。

不好，要出事！于冕顾不上多问，掏出腰间的“东”字牌，匆匆与金吾卫对过铜符，然后吩咐一起巡逻的幼军军士：“你们继续巡逻！我进去看看！”他撇下大家，只身进入东华门，向奉天殿走去。

此时拥太上皇去奉天殿，太反常了！莫不是要政/变？他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不由加快了脚步，然后奔跑起来。

他跑到奉天殿外时，张軏的京营军已经将奉天殿包围，布好了层层警戒。

丹墀上方，徐有贞和牛玉将朱祁镇扶下肩舆。曹吉祥正在推开殿门。

坏了！得赶紧报爹爹知晓！于冕转过身，朝午门方向跑去。

徐有贞和牛玉扶着朱祁镇，登上奉天殿御座。

石亨、曹吉祥、孙继宗、王骥、杨善等一拥而入。

镇殿武士朝徐有贞高喝：“大胆！”他举起金瓜，欲击打徐有贞。

朱祁镇高声呵斥：“朕在此，谁敢无礼！”

镇殿武士认出是太上皇，慌忙躬身，退到一边。

徐有贞率众人齐声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亨高喊：“击鼓鸣钟！”

钟鼓齐鸣。

留宿朝房的于谦刚刚梳洗完毕，正在穿朝服，外边传来钟鼓声。

今日的大朝也太早了些，于谦诧异，莫非出了什么事？他隐隐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正寻思着，于冕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

“冕儿？你这是怎么了，何以如此慌手慌脚？”他问。

于冕喘息未定：“不好了，爹爹，武清侯、徐有贞等扶太上皇复位，已入奉天殿！”

于谦沉默不语。

于冕道：“爹爹当年劝进景泰帝，自然是得罪苦了太上皇。那武清侯和徐有贞又素与爹爹有隙。爹爹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于谦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呵斥于冕：“小子何知国家大事？成败自有天命，爹爹知道该怎么做，不关你事！”说罢，整整朝服，义无反顾地出了朝房。

天色微明。

蒯祥来到午门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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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已经陆续来此等待。

于谦也在朝臣当中，他脸色铁青。

蒯祥走上前，朝于谦拱拱手：“廷益兄早！”

于谦只是点了下头，权作回答。

蒯祥诧异，他今儿个是怎么了？今日大朝不是要商议储君之事吗？说是昨日几位重臣已就此达成了默契，莫非又另生枝节了不成？

姚夔手持奏疏，走到于谦跟前：“于大人，奏疏。”

午门大门洞开。

“你先拿着。”于谦对姚夔道。他来不及多说，径直向前走去。

寒冷的晨曦中，大臣们文东武西，依序由午门两旁的侧门鱼贯进入，经奉天门，走向奉天殿。

奉天殿外站满了手持兵刃的士兵，显得格外诡异。

蒯祥随着大家走进大殿，但见门口的卫士也都一个个神色凝重。

殿内的景象更令蒯祥目瞪口呆，龙椅上坐着的已经不是景泰帝朱祁钰了，而是朱祁镇——八年前的正统帝，如今的太上皇！

站在朱祁镇身边的，是曹吉祥和牛玉。

蒯祥环顾左右。他发现，群臣也与他一样，全都手足无措，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众人犹豫之际，徐有贞站了出来，高声宣布：“太上皇已经复位。诸位快上前朝贺吧！”

大家面面相觑。

朱祁镇发话了：“诸位爱卿，御弟病重，群臣迎朕复位！”

大殿里一片寂静。

见大家都不响应，朱祁镇有些慌，但马上又镇定了下来，继续说：“新朝承袭旧朝，众爱卿仍各自担任原来官职！”

大家犹豫着。

蒯祥悄悄瞥了一眼于谦。

群臣的目光也全都落在于谦、王直、胡濙、陈循等重臣的身上。

笔直站立着的于谦终于上前一步，跪伏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常寺卿许彬趁机高喊：“于大人都跪拜了，大家还等什么？”边说边扑通一声跪下。

群臣见状，纷纷跟着跪伏参拜。

蒯祥也膝下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祝颂之声在奉天殿内回荡。

姚夔将奏疏悄悄塞回袖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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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尚未破晓，但是东方已经隐隐发亮。

队伍巡行至东华门时，于冕忽然感觉不对头。他的手警惕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小芹也起身穿衣。

“你干什么？”蒯祥问。

3

“给你弄点儿吃的去。”

“不用，”蒯祥道。“厨房里有现成的烧饼，我拿上俩就得了。你千万别起来，踏踏实实睡你的回龙觉吧。”

府军前卫副千户于冕带领着一队幼军军士沿着宫墙与玉带河之间的道路巡逻。

“所以你一宿就没睡踏实？”

“你有所不知，今日的早朝与往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