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杜母便去往厨房，给杜竹做些清淡养胃的饭菜。

杜父一个人坐着，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饭菜，神色越发憔悴。

杜母放下手中的碗筷，忧心忡忡地说道：“竹儿自从白天吃了碗粥后就再无进食，你看，要不要我给她端一点过去？”

杜父一言不发，瞧着面容很是憔悴，仿佛在几天之内老了十岁一般。

杜家虽然在早市上有一个小摊位，每日有些碎银进账，可杜家双老还是勤俭如初，只点亮了一支烛台置于桌上，杜父与杜母相对而坐。

“再不吃饭，竹儿真的就出事了！”

“孩子不想吃，就让她安静会儿吧。”

杜母转过头，红着眼说道：“等她想开了，身子骨早就饿垮了！你不心疼女儿，我还心疼她！”

许久。

杜父放下筷子，低头又是叹了一口气。

“叹气叹气叹气！你只会叹气！叹气有用的话，女儿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杜竹闺房的方向传来一声碗盘摔碎之声，杜母撕心裂肺的喊声随之传来。

“竹儿！”

“你为什么想不开啊！我可怜的竹儿！”

“你！”

“好，大夫慢走。”杜母擦了擦眼泪，付过诊金后，将大夫送出了大门。

杜母坐在床榻旁，看着杜父说道：“可怜的竹儿已经离我们而去，你要是再倒下，那这个家...也就没了。”

杜母替杜父掖好被子，然后去杜竹的闺房，将悬梁自尽的杜竹放下，将她放到了床上。

随后杜母便出门，坐在了应天府衙的门前。

一名妇人的坚强，在此刻显露了出来，她静静坐着，等待天亮之时，敲鼓鸣冤。这是杜母第一次上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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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来这种地方。

可是在昨夜，她的女儿杜竹，悬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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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小都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虽然家里做的生意不大，但杜竹从小也是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怎么临了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杜母怨这世道不公，怨这势力可以左右人。

所以，杜母在安顿好杜竹的遗体，照顾好尚且昏迷的杜父后，一个人来到了衙门。

那个护卫装扮的人在前晚威胁说，如果敢报官，就让杜家一家从此在应天府消失，而那时杜竹并未自尽，杜父也没急气攻心不省人事。

而现在，自己的女儿已经没了，夫君也躺在病榻上。

那自己还顾忌什么呢？对簿公堂，成则讨回公道，不成，那结果都一样。

杜母跪坐在堂下，堂上府尹一拍惊堂木，说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情相报？”

杜母纳头便拜，哭泣道：“求府尹大人一定要为民妇一家伸冤啊！小女杜竹日前出去游玩，从城外回来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谁知昨晚我正要端饭菜过去，敲门许久并无应答，等我撞开门一看，我女儿已经悬梁自尽了。”

“我家老爷，昨晚也因此急火攻心，如今依旧不省人事。”

“求府尹大人一定要为民妇一家做主！”

应天府府尹看着堂下跪拜妇人，缓缓说道：“按你方才所说，你的女儿既是悬梁自尽，你家老爷又是因急火攻心而不省人事，这又有何冤情呢？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杜夫人，你直起腰来说话，不必跪拜。”

杜母闻言，直起腰来，拂拭脸上泪痕，说道：“回府尹大人，确有隐情。前晚，有一名护卫装扮的男人上门威胁，说如果我们要是将此事声张，就要让我杜家从此在应天府消失，而且当时他手中带着刀，我家老爷为了一家三口的性命着想，当时只好忍气吞声，答应了他。”

“是何贼人，竟敢如此嚣张！杜夫人，你说的‘此事’，所谓何事啊？”

杜母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这...”

应天府府尹善意开解道：“杜夫人，但凡与此案有关之事，你皆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本府才能替你客观分析，公平审案，你可明白？”

杜母再次叩头，说道：“谢府尹大人，民妇明白。”

随后，杜母直起腰，一五一十说道：“日前，小女说要出去玩，并且说当晚便会回家。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还未返家，直到下午，我那可怜的女儿衣裳不整，神色恍惚地从门外进来。我和她爹怎么问，她也不肯说，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跟我们说一句话，也不肯吃一口饭。昨天中午，她终于肯说话了，问我要了一碗粥，便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直到我发现她悬梁自尽。”

“原来，日前城内轰动一时的那名姑娘，便是你的女儿。”

“正是小女。”

应天府府尹问道：“那，你女儿在出门之前，可曾说过要去寻何人？或者有没有向你们透露要去什么地方？”

“并没有。”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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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她有何关系要好之人？”

“有，平时小女跟章府的公子，丁府的二小姐联系甚多，他们一起去梨园看戏，同去同归。”

“哦？”应天府府尹轻抚胡须，说道：“那本府唤二人前往问话，看二人是否知晓杜竹那日的行踪，你且立于幕后，待本府问完话，你再出来。”

“谢大人。”

“来人呐！”

“属下在！”

“你等去那章府、丁府，请章公子和丁府二小姐前来问话。”

堂下衙役抱拳道：“属下遵命！”

倾之，衙役带回章府公子与丁府二小姐。

二人立于堂上，拱手齐声说道：“见过府尹大人。”

“章公子、丁小姐，本府且问你二人，日前可曾见过杜竹？”

章公子疑惑地看了眼丁府二小姐，见她亦是不知情，便说道：“回府尹大人，不曾见过杜竹小姐，不知，府尹大人唤我二人前来，所谓何事？”

应天府府尹说道：“昨晚，杜竹在家悬梁自尽，本府唤你等前来，一是询问是否知晓杜竹日前的行踪，二是了解一些关于你二人与杜竹之间的事情。”

丁府二小姐一听杜竹二小姐悬梁自尽，惊叫一声。

应天府府尹见状，问道：“丁小姐，你为何惊叫？是否知晓一些内情？”

丁府二小姐说道：“回大人，民女并不知情。只不过之前杜竹来找过我，当时她还神采奕奕，与我有说有笑。”

“那杜竹找你何事？”

“女儿家的悄悄话，怎么可能公诉于众！”丁府二小姐绯颜道。

“好吧。”

“那本府问你，当日杜竹可曾与你说过她要出去游玩的事情？”

“没有。不过...”

应天府府尹一拍惊堂木，斥道：“丁小姐！命案关天，如果你知道一些情况，一定要如实禀告，你可知晓？”

那丁府二小姐眼皮一跳，赶紧说道：“民女知道！”

“那日，杜竹有跟我透露一点，说梨园的当家名角季先生又创出新曲了，当时她兴高采烈的，我并无感觉有何不妥，好像，她还说过，那季先生邀请她作为第一个试听的曲迷，其他的，民女就不知道了。”

“季先生？可是那个唱戏的季犮仁？”

“正是。”

“好。”应天府府尹正色道：“本府知晓了，你二人暂且退去，如有传唤，你等再来便是。”

“谢大人，那小民/民女告退。”

应天府府尹唤出堂下衙役，说道：“你等六人，前往梨园请那季犮仁过来问话。”

随后又对杜母说道：“杜夫人，请暂且休息，等那梨园季犮仁过来，再行升堂回话，你看如何？”

杜母说道：“谢府尹大人，但凭大人安排。”

“好，那本府先前往后堂准备，你可暂且在此歇息。”

杜母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许久，杜母又喃喃道：“我怎么也学老爷叹气了。”

（本章完）

.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那老夫就先行告辞了。”

杜父听到妻子凄厉的喊叫声，赶紧跑向杜竹的闺房，当他看见自尽在房梁上的杜竹，嘴唇微动，仿佛要说些什么。下一刻，杜父径直倒地，不省人事。

“她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弯弯的月亮悬在夜空中，好像一柄弯刀割破黑暗，带来了一线光明。

“你快起来！”

杜母摇了摇杜父的肩膀，后者毫无反应，杜母又探了探杜父的鼻息，看了眼已经去世的女儿，眼中泪水再次滲了出来，咬咬牙，赶紧起身去请医馆的大夫回来。

杜母与医馆大夫将杜父扶到床上，大夫在检查之后，对杜母说道：“杜老爷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这样，我给他开一副舒心安神之药，每日煎服两副，便可无碍。”

“不行，我得给她端点饭菜过去，这身子骨要是垮了，说啥也没用。”

杜母刚要起身，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杜父终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