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来的寒泽？”萧寒山道。

那少年答：“两年前瘟疫四起，我便四处逃命，在路上听说寒泽有活路，就跟着他们来了，前些天被你施粥救入城中，成了你的仆人。”

瘟疫爆发两年之后，慢慢地自然平息了。此时，绝大部分流民已经或者病死，或者饿死，活下来的只是极少数，他们天生对瘟疫免疫，靠着吃草根、吃树皮、甚至吃人勉强活了下来。这些人在得到萧寒山的些许施舍之后，理所当然得成了萧寒山的人，成年男子被编入寒泽军中，成年女子被送入镜花楼，少年男女则比较幸运，他们被萧寒山带入府邸，成为他的侍女和仆人。

这天，舒州城竟然晴天朗日，这在冬天的寒泽并不多见，因此萧寒山心情大好，选了一队仆人，带着侍女小蝶就要去城外打猎。舒州城外，向南三十里是一片草原，水草丰茂，正好打猎，而萧寒山更善弓马，箭无虚发，他在马上射猎，仆人们在马下追逐受伤的猎物，说来其实和寒泽其他三州的流放之人干的事情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能吃饱穿暖。

舒州城之所以没有被瘟疫席卷，是因为萧寒山在瘟疫爆发之初就下令关闭城门，把所有流民挡在城外。

“我确实无名无姓，”那少年说道，“自我记事起，就没有了爹妈，到处流浪。”

“没名字。”那少年抬起头，看着萧寒山说道，眼神也并不躲闪。

“姓什么？”萧寒山又问。

“好，既然如此，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如何？”萧寒山饶有兴致地说道。

这时小蝶忍不住插嘴道：“大胆的奴才，主上问你话，你还不老实说来。”

萧寒山也并不生气，抬了抬手示意小蝶住口，小蝶见状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

“好，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给我起名字就一辈子当你的仆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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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没姓。”少年答道。

“是，”小蝶低头轻语道，随即疑惑道：“主上何故待他这么好？”

萧寒山竟也一时语噻，顿了一下道：“可能是他与我少年之时有些相像吧。”说到这里，萧寒山想到了自己的往事：萧寒山虽然出身贵族，但其母却连侍女都不如，只是被发现怀孕了才勉强接入府中，生下萧寒山之后便一命呜呼。那还是在先帝临朝之时，时任天下兵马大都督的萧显带兵讨伐叛贼朱九中。那朱九中占据幽、并两州，一时声势浩大，竟然自立为天子，定国号为梁。经过半年激战，萧显最终击败了朱九中，大军入城之后，在萧显的默许之下整整屠城三日，士兵们烧杀劫掠、欺辱妇女、毁坏宫殿以泄惨胜之愤，萧显则入住朱九中的皇宫，在其寝殿中割下了这个反贼的头颅，朱九中的妻女则尽数被赐予部将。彼时朱九中有一嫔妃生的分外美貌，萧显自然当仁不让召其侍寝，没想到就是那一夜，萧显竟让反贼之妇怀上了身孕。杀又不忍杀，放又不能放，两难之下只得偷偷带回府中，足月之后，那妇人诞下一男婴，随即便气绝身亡。萧显为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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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萧寒山，因为萧寒山是萧显老来得子，且萧寒山的确聪明异常、武学天赋极高，因此其虽是庶出，萧显倒也很喜欢他，从小教其习武，师从庐阳真人李牧之，修习道法，十岁时便已经修炼至凡人修炼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达到的修意道之境界。萧寒山在萧显的庇佑下本来可以安心学习诸子百家、并潜心修炼道法，将来成就一番大业，即便不能继承萧显的官爵禄位，也可成为一代武学宗师。可天不随人愿，萧寒山十二岁那年，其父萧显暴毙，师傅李牧之也远游他方，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和师傅的教导，萧寒山这个野种在萧家的日子自然过的备受欺凌，武学修为也逐渐荒废，人生的巨大变故也让其性格越发阴沉。后来，萧寒山在机缘巧合之下投身到了军中，从此四处征战，而萧氏因萧显的暴毙也逐渐落寞，更无心力关注野种的死活。萧寒山凭借少年时期的武学修，和在白眼欺凌中形成的阴冷个性，在四处征战中皆以命搏杀，不想非但没死，反而屡立战功，一步一步做到了军中偏将。萧寒山虽然在军中备受器重，但他却也对少年的变故始终不能释怀，只是杀人度日，杀人越多，其心性则越发残忍冷峻。再后来，贵族们为了让寒泽能更加高效地供应宝物到长安用以取乐，便调了一支军队北上支援寒泽守军，而萧寒山便在这支军队之中。到了寒泽四州之后，萧寒山阴冷的个性更加显露了出来，他所驻守的猎场一旦发现有人消极怠工，轻则鞭笞一顿，停食三天，重则断手断脚，扔到极北之地自生自灭，而对于胆敢逃跑的人，更是会把全族男丁尽皆斩首，女眷送去镜花楼为婢。如此一来，萧寒山所部每年均能超额完成任务，且无一人敢逃跑。长安城里的贵人们听说之后对萧寒山甚为满意，不久就将萧寒山提拔为寒泽节镇，总领寒泽守军。

“主上？”小蝶小心地叫道：“主上？”

萧寒山的思绪被小蝶的叫声打断了，他阴沉着脸道：“嗯？”

“禀主上，庐阳真人有消息了，”小蝶道：“探报传信，有囚犯在极北之地猎熊时，见一白衣道人骑着雪鹿向西而行，好似乘风飞行一般，路见被熊咬伤的囚犯，留下丹药后消失在雪原之中了。”

萧寒山闻言先是一惊，而后面露悦色，随即又恢复了阴沉道：“回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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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蝶轻声道：“主上，那让他做些什么好呢？”

“随他吧，”萧寒山说道：“只要不去问道阁，不必管他，也不必安排他做事。”

“从来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倒是第一个。”萧寒山呵呵一笑，看来他今天确实心情大好，随即道：“既然你不肯一辈子当我的仆人，那我就成全你，我救了你、为你起了名字、今日你顶撞我而我也不杀你，是为我对你的三恩，只要你能为我做三件事，我就还你自由。”

“一言为定。”

第三章同病相怜

“我在寒冷的北方救了你，可算作你的重生，那你就姓冷吧，”萧寒山略一思索说道：“而你性情爽朗，不畏权势，就叫天放吧。”

“冷······天······放······”冷天放一字一顿地念着自己的名字，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随即单膝跪地拜谢道：“多谢萧将军赐名，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冷天放就是拼了命也为您办成。”

“不着急，事情待我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萧寒山说罢摆摆手让冷天放退去了。接着转身对小蝶吩咐道：“回府之后带他换身衣服，以后不必再做仆役。”

一队仆人大概四五十人，中间有一个大约十五六岁样子的少年，竟然生的眉清目秀，行动也异常敏捷，萧寒山勒住马叫道：“跑在最前面那小子，你过来。”那少年闻言赶忙停住脚步，回身跑向萧寒山，步态轻盈且稳健。

“小鬼，叫什么名字。”萧寒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