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淮绝原神神情一顿，手心猛然缩紧：“是玄禾自己说的？”

天擎之术……若是魇龙之力深入后土神脉深处，就只有天河之水的天擎之术才能将其强行逼出！

传自天河之上的潮水声连绵不断，仿佛永无止尽，那浪潮声越演越烈，仿佛整个神界上空都陷入了一片无比恐怖的黑渊之中，就连若明宫和往生殿也不例外。

天地皆知，天河传自苍穹之时，乃诸神受罚之处，天河之水极损神脉根基，非大过从不轻易动用，更何况天河之水太过寒戾，侵染半个时辰便足以重创一位神君，就算是修为再高的神君也挨不过一日。

轰隆……轰隆……轰隆……

“淮绝原神，后土恐怕知道了她的命是玄禾用本命源救回来的……我怕……”

无论是何人引发，这都必定是天地开辟以来最震撼之事！

乾坤殿和黑玄门都同时响起了一道诧异的惊疑声，然后白光一闪，风母和幽消失在了各自的殿宇之中。

以她现在的神力，第四层天河之水就足以重创于她，若是第七层天擎之术袭下……更何况一旦魇龙之力被取出，后土也会被巴蛇戾气侵身，瞬间化为灰飞。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可能活下来。

“淮绝原神，后土不在房中，刚才天河之上是怎么回事？”显然般若也听到了那波涛汹涌的河水声，望着淮绝原神不安的眼神心底猛然一震，后土她该不会……

“是天擎之术，有人强行以神力引动了天擎之术，我想应该是有人想要凭自身神力晋为无妄之巅，后土去哪里了？”淮绝原神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声，看般若神情有些不对经，急忙问道。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淮绝原神心底冰凉一片，他怔怔的转头，看着般若，眼底是歇斯底里的愤怒和不知所措：“般若，她昨天不是说好的，带我们回渊林境！”

“淮绝原神……”般若也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而此时显然慌了阵脚的男子，自己内心也很慌乱却也无奈的说道：“后土可能想用她觉得好的方式……”

天擎之术响起，那就说明后土已经入了天河水……

在里院中等着后土的淮绝原神狐疑的朝天河之上看了看，抬眼见到急匆匆从后土房中走出来的般若时，心底生出了些许不安。

天河水第七层-天擎之术？恐怕还未劈完，就已经……

“不会的……”玄禾原神惶然转头，面色惨白，朝后土喊道：“归墟，你快出来，要是魇龙之力被取出来，你会死的，淮绝也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四周围着的诸神听见此话俱是一愣，也明白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在天河水中引出天擎之术的想必就是归来的归墟神主了，前些时间听闻归墟神主归来后身受巴蛇戾气，淮绝原神带其上黑玄门求助，看来归墟神主八成是被魇龙一脉以本源相救，只是魇龙一脉早已在苍穹界陨落时而不复存在了，现在拥有魇龙血脉的又是何人？

渊林境狍鸮剑现降世后，世人皆传淮绝原神和归墟神主重修旧好，如今看来此言果然不假，倾北原神恐怕又是神一场欢喜一场空了。

“玄禾，多谢你！不过，我的命，我自己来做主。”冰冷的声音缓缓从天河水中传来，连看都不看，仿佛丝毫未曾在意诸神的到来，后土只是定定的看着天河之上的云雾弥漫，面色淡然。

“归墟，不，神主，你快出来……”玄禾仍是在天河之外苦苦哀求，眼底满是焦灼，而身后的倾北原神身形摇晃，恰是站不稳的样子，她知道，如果归墟再次因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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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算计而命丧于此，淮绝原神将永远不会再原谅她，而她也将沦为三界的罪人。

一旁的神君哪里看过向来孤傲的倾北原神如此六神无主的模样过，站在一旁埋头不语，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玄禾，倾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盛怒的呵斥声从天际传来，一道白光闪过，风母出现在天河之上，看着天河下面的一幕，面色皆有些难看。

“母亲，你快把屏障打破，让后土出来，若是天擎之术降下，她只有死路一条。”倾北原神惶急的朝风母所在的方向跑去，毫不在意诸神的眼光，神情焦灼。

“倾北，天河之幕乃天地而生，除非天擎之术降完，否则根本不可能将其打破。”风母垂眼看了一眼倾北原神，转而又朝天河水上的后土看去，神情莫测：“归墟，你当真宁愿受这天擎之术，也不愿求我？”

她从没想过，后土的性子居然如此决绝，宁愿受死，也不求助于她。

冰冷的威压伴着风母的这句话缓缓朝河水中的后土而去，在天河水的轰鸣声下越发让人胆颤心惊。

天河水中半响无语，良久后，才听到后土冰冷得有些过于淡漠的声音。

“本尊乃万神之主，纵使重生后神力尚未恢复，也没有求人的道理。”

倾北原神站在天河之外的空地上，愣愣的看着后土决绝的样子，眼眶瞬间变得模糊，身子不知所措的颤抖起来，她不知道此刻是因为亏欠而心乱，还是怕淮绝知道了原委而心慌。

归墟永远都如此气势凌人，数万年过去，三界喂她马首是瞻，甚至连玄禾都甘愿以魇龙本力相救，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是天擎之术的袭来，她也依旧这般坚韧！

不是她不极，而是归墟与生俱来的神主魄力……

玄禾原神转头看了眼倾北原神，暗暗叹了口气，走到倾北原神身边，将她扶住。

凌空站于天河之上的风母听到这句话，甩了甩裙袖，眼底袭上了一抹冰冷之色。

“既然如此，那本尊倒要看看归墟神主是不是能抗下这第七层天擎之术！”

风母此话一完，一道白光划破天际，出现在众神面前，从云上走下的男子一身白衣，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全身上下都有种受人尊崇的古老气息。

看到倾北原神陡然绷紧的面色，不用多猜，诸神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云雾下的背影格外刺眼，淮绝原神一步一步从云上走下，缓缓朝天河水而去。

他定定的看着后土，自他身上冲天而起的愤怒气息让整个天河四周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似是有所感觉一般，一直背对着诸神的黑色人影在这诡异的安静下缓缓握紧了背在身后的双手，眼微微垂了下来。

淮绝原神站定在那层天河之幕外，虽然无风，但白色的长袍却不知怎的渐渐扬展了起来。般若驾着云从远处飞来，看到这一幕，停在了淮绝原神身后不远的地方，担心的看着天河水中的后土。

“我会等你出来，神脉尽毁也好，灰飞烟灭也罢，就算是万劫不复，我也会等你出来。”

无比笃定的声音在天河外响起，不带一丝犹疑和惊慌，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无比真切的事实一般，淮绝原神的话中，一反平常的淡然，竟带上了浓浓的戾气。

“我需要一世重生，你就得等我一世，数万年重生，你需得守着我数万年！”

风母看着后土，眼底带了丝别样的意味。相比于倾北的卑微付出，而她不过区区几句话……

天河之上的身影以坚定无比的神情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耀眼的极光划过天际，轰鸣声响起，一卷天河水形成的强大水柱冲天而起，终于在天河上空成型，朝后土降下。

轰……

浓郁的神力自后土身上发出，身上的狍鸮剑被化出一道红光，和降下来的天擎之术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天河水的精魂之力沿着狍鸮剑被引进了后土体内，深入神脉之中，缓缓引导着魇龙之力从体内出来，而攻击的天河水渐渐消散，狍鸮剑下的及笄少女纹丝不动，如磐石一般。

淮绝原神紧握的手微微松开，轻轻的吐了口气。

以自身神力相抗，然后将天擎之力引入身体，这在天之上是从没出现过的事，诸神一边惊讶于后土重生后强大的神力，一边感慨于这天河水的威力，天擎之术果然不一般，才刚刚开始，便有着如此气势。

风母轻咦一声，眼底划过些许疑惑，她默默在心中暗自叨语：“这天擎之术是否有些古怪，赤柎、玄禾等人晋升之时，威力大不如此，同为原神界的神，归墟就算拥有神主之力，也不可能引出第七层天擎之术的九九之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擎之术是看晋升之人的神力深浅而来，赤柎、玄禾是原神之体，按理说，在晋位时确是引出过天擎之术，可第七层天擎之术的九九之归只有苍穹之神才能引出，而归墟分明是原神之体，为何能引出……”风母摇了摇头，将眼神放在天河外纹丝不动的淮绝原神身上，继而说道：“也许归墟机缘不浅，所以这第七层天擎之术的九九之归才会被引出，不过天擎之力一层重于一层，到最后更是层层相加，以她现在的神力，要把九九之归抗完是完全不可能的。”

随着风母的话落音，又一层天擎之术随之而来，和狍鸮剑化成的红光相抗。

轰轰轰……

天河水的速度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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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过片息，无数层天河水就席卷而来，天河之上得以短暂的平息。

红光散开，围在四周的诸神看着只是微微喘气的后土，俱是惊呆了眼。

第六层天河水，已经是神力最高原神的极限，就算是有狍鸮剑的帮助，后土的神力也太过恐怖了。

看着天河水中微微喘息的后土，淮绝原神的脚步抬了抬，终是握紧指尖，停在了原处。

诸神的惊叹还未完，天河水又起，比刚才更加可怖的天河水重新积聚，朝着后土而来，一层层天河水之下，那稳如泰山的黑色身影终于微微颤抖了起来，狍鸮剑身上的光芒也被渐渐削弱……

“哐当”一声脆响，红光完全消失，狍鸮剑发出淡淡的哀鸣，从天河水上掉落在后土身边的天河水中，般若诧然，捂住嘴，脸色苍白的看着犹若实质的天擎之术直接劈到了后土身上。

每一层天河水消失，天河水中上的身影就弯曲得越加厉害，终于，一声闷哼响起，鲜红的血迹从后土口中喷射而出，她全身颤抖，半跪在水中，手狠狠的撑在水面上上。

淮绝原神焦灼的看着天河水中的及笄少女，突然将轻颤的手握紧，抬步朝天河水之幕闯去，却被一双手死死拉住，在他身后，玄禾原神的声音缓缓传来，盛着慢慢的叹息。

“淮绝，你帮不了他。”

天河水毫无顾忌的劈在她身上，就算是神主之躯，也完全承载不了河水之怒，粉色的长袍渐渐染成了鲜红色。淮绝原神甚至不知道，那鲜红到底是由多少鲜血才能染成那般浓烈，鲜艳。

他转过身，玄墨的眼眸深沉一片，里面竟隐隐的沁出了血红之色，玄禾原神瞧得一愣，怔怔的松开了淮绝原神的手。

“我知道，玄禾，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淡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空洞的苍白。

即便身为原神如何？突破无妄之巅又如何？别说帮助后土抗下天擎之术，就连这河幕也跨不过一步。

我只能在你数米之外，看你受尽这万箭穿心之苦，后土，你让我情何以堪、于心何忍！

一层层数着，轰鸣的河水声渐渐让人变得麻木起来，诸神看着那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的身影，眼底的惊讶渐渐变成了叹服。

最后第七层天擎之术九九之归降临之前，整个天河之上安静了下来。鲜红的血迹缓缓自后土嘴角滴落，染红了天河水，那身影摇摇欲坠，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已是勉强坚持，若九九之归降下，等魇龙之力从她体内被逼出，恐怕后土连抵抗体内巴蛇戾气的神力也没有了……

九九之归在诸神的屏息声中缓缓凝结，但却迟迟没有降下，正当诸神奇怪之际，却发现……那九九之归居然是由天河水浑然一体，形成了毁天灭地之势，浓浓的威压自那河底中传出，甚至让站得近的诸神隐隐有臣服叩拜的感觉！

天地开辟以来，除了苍穹之神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抗下天擎之术到如此地步，也就从来没有人知道，九九之归其实是天河水浑然而成！

诸神面色大变，别说取出魇龙之力，恐怕这九九之归降下之际，就是神主灰飞烟灭之时！

“母亲，帮帮归墟吧，我不忍看到她这般痛苦，我不要了，我不争了！”倾北原神苦苦哀求道，突然朝风母的方向跪了下来，眼底满是惶恐和自责。

“倾北，太迟了，如今九九之归已成，无人能够逆转，若是她不接下，受这九九之归就是整个神界。”风母缓缓摇头，眼底闪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得逞。

她自己曾经也一样，都是受天河水晋位，但她却没经历过如此恐怖的九九之归，在她看来，后土能接下前面的天擎之术本就已经是奇迹了，况且她能感觉到，现在的后土不过是靠着一丝灵气将命吊住罢了，救或不救……其实根本都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风母对着倾北原神看了一眼，神情轻松。

“母亲，求求你了。”倾北原神神色慌张，缓缓跪在地上，眼底满是后悔：“玄禾，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错了。”

玄禾原神缓缓摇头，面色不忍，叹了口气。

“后土，告诉我，你会活着出来。”满室寂静下，淮绝原神缓缓开口，眼底深沉一片，鲜红的血迹自他掌心滴落，但面色仍是一片淡然，甚至连眉角都没有皱一下，但声音却颤抖冰凉得如同北极的冰海一般：“后土，你答应我！”

“淮绝，我答应你，一定……一定会活着出来！”

虚弱的声音自天河水中传出，半跪在水中的后土缓缓抬起头，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她嘴中涌出，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容颜模糊，衣裙全湿，但一双眼却隔外坚毅明亮。

眼睛渐渐变得模糊湿润，淮绝原神突然无可自抑的颤抖起来，他望着半跪在天河水中的后土，眼底竟恍惚的出现了苍穹界中那些难以忘怀的一幕幕。

悬于半空的祭台，一身长袍的苍穹之神，黑暗席卷天地，还有……那在祭台之外，连消失的白色身影都未能亲眼看见的沉睡之人。

无尽的悲凉和痛恨，能如潮水一般将整个人淹没……

数万年前你是谁，你后来的绝望与悔恨是否也同此时的我一般，刀刀割肉，针针穿心！

“后土……”

伴着淮绝原神的低喃，毁天灭地的九九之归从天河水中席卷而来，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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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禾原神和倾北原神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光景，看见后土站在河水之中，玄禾原神推开拉住他的倾北原神，欲向天河水跑去，却被那层看似极薄却坚不可摧的帷幕挡在了外面。

“轰隆”声接连起伏的响起，狂躁的河水声化成极光朝玄禾原神而来，倾北原神急忙飞过来挡住，担忧的看向玄禾原神：“玄禾，太迟了，天擎之术已经引出，现在除非她能自己抗下天河水第七层，否则这屏障根本不会消散。”

但她叹息声还未完全消逝，淮绝原神就已经化为一道白光，朝天河之上而去。

天河之上，少女一身粉衣，面色冰冷的站在天河水中看着那积蓄待发的天擎之术，神情漠然。

第一缕辰曦出现之际，凄惨的哀鸣声响彻在了波澜不惊的天河之上，神界的神君们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何事，如潮水涌动般惊骇的浪涛声已经一道道传来，缓缓朝天地间蔓延开去。

而她四周，河水之上，竟生出一层又一层由河水而化的帷幕，将整个天河都笼罩了起来。

刺眼的水光下，少女凛冽的身影格外单薄，冰冷的气息缓缓蔓延，浑厚的神力自她身上涌出，朝河水中的帷幕隐隐抗去。

可是她身上的神力再浑厚，也远不到晋为无妄之巅的地步，引出天擎之术无异是送死！闻讯而来的众神看到站于河水之中的及笄少女，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天地之中，无论神魔都是受天河之劫而晋位，天河之劫一旦超过第六层，便被称为天擎之术，天擎之术是晋为无妄之巅的必经之途，可那第七层……别说原神界开创数万年来未曾出现，就算是苍穹之时也只有一例。

所以，当天河之上预示着即将降临的天擎之术时，整个神界的神君几乎都不受控制的朝天河之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