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

裹挟着雄厚元素能量的呼唤穿透层层墙壁，惊醒了塔底下的男孩。

大巫师梅卡洛萨坐在塔楼最高处的房间里，满是褶皱的双手按在水晶球上，眼睛紧闭。四周荡漾着磅礴的元素潮汐，吹动着桌子上厚厚一摞笔记围绕在他的周身旋转，斑白的鬓发和及胸长的胡须跟着潮汐的动荡一同起舞。

作为一名年迈的半精灵，他已经在伊尔诺拉（注1）生活了将近四百年。游历了整个古瑟维亚和东部大陆，甚至还去过及远之地的纳奎群岛。

飘风急雨的石林深处孤立着一座高塔，这是象征着文明与智慧的巫师塔。塔楼整体都是岩石堆砌而成，它的历史久远到可以追寻至人类大迁徙以前。

一个可怕的未来！

只是这段时间，老巫师总是惶恐不安，仿佛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砰——”

诺兰睡梦中惊醒，不知道自己的老师为何会在深夜喊他。梅卡洛萨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让他如此迫不及待。

他吃力的起身，用羽毛笔在一张纸上快速书写着，窗外的一道闪电照在他惶恐不安的脸上。老巫师的眼角和鼻孔开始流血。到了最后，他的双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只是凭借本能的在快速挥笔。

是的，他用余尽的生命窥探了未来。

当男孩跑向塔顶的房间时，看到自己的老师七窍流血，眼中早已没有了以前的睿智和从容。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诺兰上前扶着老人，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长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诺兰，你拿着它，去乌达耳罕的巴鲁呼，把它交到大萨满奥尔格勒的手里。”

随着水晶球的突然炸裂，梅卡洛萨的身体也跟着摔倒下去，睁开的双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恐惧和绝望。

“谢谢你，瓦尔特。我们欠你一条命。”奥利语气诚恳的看着他。

“不对。是两条命。”瘦高的瓦尔特竖起两根手指。

奥利看着他，脑子里想着该用什么话题打开谈话，避免接下来的尴尬沉默。只是大家此刻都没有那个心思。

“瓦尔特，你的家人没和你在一起吗？”

好吧，奥利不得不承认自己找了个愚蠢的话题。

“几年前就全都死光了。”

瓦尔特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突然看到了威廉胳膊上的牙印。瞳孔瞬间收缩，他立刻举起了手里的弓弩对准了茫然失措的胖子：

“你被那个东西咬了？”

几人也在这突然的变化中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被那该死的怪物咬了？”瓦尔特提高了嗓音再次重复。

威廉紧张的语气有些颤抖：

“瓦尔特先生…我…我想您应该是误会了。”

托尔握紧了手里的双手锤，独有的大嗓门吼道：

“小子，你要是敢乱来，别认为我会因为你的搭救而手下留情。”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奥利也悄悄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丽莎用行动挡在了威廉的身前，眼睛怒瞪着比她高了一大截的男人：

“他胳膊上的伤是我咬的。”

“丽莎！”奥利出言提醒着自己爱冲动的妹妹。

瓦尔特看着身前的小女孩，表情有些犹豫。开口说道：

“如何证明你说的是实情。我可不想救了一个怪物。”

“瓦尔特。”奥利看着他：

“我们都可以作证，就在前不久。并且，隐瞒此事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看他的行为像怪物吗？再看看他的眼睛。”

瓦尔特缓缓的放下了弓弩，无所谓的说道：

“随便你们好了，即便他真的成了怪物我也能直接杀了他。不过…”

他又把视线看向了威廉：

“你要是不处理一下，我不敢保证别人会和我一样仁慈。”

众人都松了口气，奥利在胖子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准备给他包扎。

“我来吧。”丽莎抢了过来。

处理妥当后，几人来到了一个地洞。

地洞只够得到腰部的位置，所以他们得趴着身子才能钻进去。进去之后的空间还算宽敞，拱形长廊足够几人并排行走，只是中间有一条水渠散发着恶臭。

这是平日里排放污水的下水道。瓦尔特从墙壁上拿起燃油灯用火石打燃，突然的光亮使得四周的老鼠纷纷逃避。

他在前面走着，奥利几人在他身后。四周一片黑暗，只能听见啮齿类动物攀爬的声响和雨水渗透下来的‘嘀嗒’声。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加宽敞的地方，周围的光线也被蜡烛点亮。奥利惊奇的发现他们不是第一批来访者，还有一些人三五成群的围拢在一起。

两个强壮的身影拦在了他们身前，其中一个沙哑着嗓子说道：

“瓦尔特，他们是谁？”

“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那人冷哼一声：

“事先你可没说过还会带‘朋友’。”

“事先你也没说过不能带朋友。”瓦尔特怼回去一句。

“哼，一人十枚银币。”

说完壮实的男人伸出手来，示意他们把钱付了。

……

瓦尔特带着几人穿过凌乱的小巷，身后的活死人被杂乱堆砌的东西挡在了主路上。没了它们的威胁，丽莎可以在哥哥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着。

老巫师用力抓住自己的学生，手中卷缩的信件颤抖着递给对方。

“老师，您究竟看到了什么？”诺兰担忧的问道。

呼啸的狂风伴随着天空中的闪电肆意张扬着属于创世神的威能。新月中的大雨磅礴且厚重，砸在灰角石林的松柏上如同千百兽人捶击着战鼓。

“我看到了伊尔诺拉在哭泣，生命之树的枯萎，众星的陨落和知识的悲歌。”

小男孩被老师的话语震撼到了，他也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

并没有任何耽误，在雷鸣和闪电交织的雨夜，诺兰骑着狮鹫（注2）划过黑角松柏，向着远处的黑暗飞去。

攀登过腾格里峰，与兽人摔跤。在巴兰扎多曼沙漠与地精共饮仙人掌汁。见过极北之地的雪原和伯拉斯托的圣莫西巨像。在风啸盆地触摸了古老残骸，在纳奎群岛品尝了海妖的唇芳。

而如今，年事已高的梅卡洛萨已有十四年没离开过巫师塔。他打算用余下的岁月将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给伊尔诺拉的文明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