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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鼠魁

  • 作者:军谋祭酒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12-28 16:20:52
  • 字数:7986字

“娘娘刚回,受了不小的风霜,需要休息,可以理解。”人们都很赞同。

第二日,依然紧闭。

当然也有人将那莽撞的假和尚骂了个祖辈十八代,甚至有人自发到衙门口请愿赐死这大和尚。

县令杨正义近日来也琐事缠身,自然不会理会那些刁民所请,一概轰走了便是。

为了这事,不少的饥民向上天祷告,有的还去附近寺庙祈了福,愿桐家的那位菩萨娘娘早日归来。

桐家大门紧闭一日。

至少,表面功夫得是这样。

盼啊!盼啊!

“毕竟有孕在身,休息一天怎么能行呢?大家伙再忍忍啊!”其中蹭饭最久的老伙计试图安慰。

一时间,城外来避难的,本地乞讨的,全都挑着锅碗瓢盆准备第二天的开席。

不图,

第三日,第四日依旧如此。

众人慌了,“他娘的,桐老爷是变了心,这年头,好人不长久啊!”

“好人装不下去了吧!这下可显了形!那小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肚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呢。呸!”

忽有一日,人们朝思暮想的云芝完好无损的进了城,这消息便像是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小城的角落里。

只是这许多天了,诡异的是,只见人往里走,却不见有人出。

“上前敲门!”

青年吩咐。

算命的先生讪笑一声,整理了下衣衫,吐了口唾沫掌心揉搓贴着两边鬓白抹了抹,这才上前去,刚准备抬手。

吱呀!

门打开了,门里站着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恰好和他对了眼。

“我找桐老爷。”操着一口大黄牙,算命的驴脸一扬,瞪了瞪眼。

“你算什么东西?滚!”

“哎哟!”

冷不丁的,那家丁粗腿一蹬,算命的就飞了出去。

身体在空中飘着,脑袋还晕乎呢,忽觉一只大手抓住了后脊梁骨,一拧,他站稳了脚跟。

项薄一手扶住了驴脸的先生,另一只手居然忽的拔剑。

旁众顿时慌张,算命的瞪大了眼睛,老脸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哎哎,不至于”

嗤!

拔剑收剑一气呵成,那壮实的青年似乎还没反应,自脸面至胸膛便多了一条细密密的切痕。

“你”

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身体霎时断成两截。

“啊!杀人啦!”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寂静的人群轰然炸了锅。

动手的青年踩着尸体,静等了一会,那一分为二的两团各自显化出原本身形,不出意料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硕鼠。

“你们可得给我作证”项薄回头看去。

愕然!

人去街空,独有一个算命的驴脸,裤裆随着腿晃了晃。

无语。

他本来当街杀妖,好让人知晓,他杀的是妖,而非人,不想还没等这鼠妖现了形,好事的群众们一哄而散。

得嘞。

他只得一手提着唯一的人证,抬脚踩进了院子。

当即十几个护院从院子角落里奔出来,那角落里还堆着森森白骨,项薄皱眉,“如此这般,桐家人想必是死绝了。”

咣!

一丈高的鼠妖现了形,将身后的大门顶住了,露出了尖嘴獠牙。

“你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是妖窝!”

那算命的先生哪里还有空搭理他,只抱着头,跟鸵鸟般,将脑袋朝项薄怀里插。

好似看不见,就没了妖怪一样。

可惜,一阵尖啸袭来,赫然是后方的鼠妖发动偷袭,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左侧的鼠妖伏地而冲,攻他下盘,另有右侧的鼠妖长爪挥动,欲要摘心挠肺。

三方齐下,青年双手持着剑柄,猛的原地转圈,铛铛铛!

鼠妖尽数被击退,他顺势而攻,双脚拔地,化剑为刀,硬劈眼前那一直没有动作的头鼠!

那化作王荣身形的鼠妖尚未显形,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青年这一击,忽的身后甩出一条三丈长尾,缠住了项薄,而后重重的甩了出去。

轰!

结实的高墙被撞得灰石簌簌,青年身形被激起的尘雾掩盖。

“给我绑了,下油锅炸着吃!”

王荣或者说头鼠嘶啸。

“嘿,还差了点。”淡淡的声音从尘雾中传来,蓦的走出青年瘦削的身影,眼神里清澈的光并未熄灭。

当即,几头鼠妖面面相觑,似乎意识到这上门的强人不好对付。

“点硬,叫兄弟们都出来!”

不多时,从厢房里,柴火间,后院各处跑出来十几只人形鼠妖,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鼠妖有的嘴角还残留着衣物,上面点着斑斑血迹,显然正在进食。

项薄看了一眼,却是没有那云芝,当即手腕抖动,两条胳膊砰的一声开始壮大,青筋宛如一根根粗大的绳子绑在了健硕的臂膀上,龙蛇缠绕遍布,力量感十足。

“嗬!”

一声轻喝拉开了战斗序幕,赤膊光脚的青年迂回在众多鼠妖中间,五尺重剑锋芒所到之处尽是残骸断肢。

右肩忽被扎个窟窿,无妨,他只是冷笑。

后背新增一条长长的口子,入目极深,他佯装不知,依旧挥动长剑。

日头过半,十几只鼠妖已经减半,余下的心有余悸,竟有一条掉头就走。

项薄这次是来连根拔得,哪里会走了任何一只?

拼着大腿被砍了一爪,他蹬蹬蹬几步,越众而出,一剑将那鼠妖穿了个窟窿。

形势渐渐倾斜,王荣退出战圈,直奔后院而去。

“云芝,来人凶猛,我们”

话落了半截,他望着屋里的床上,被子鼓动着,一团红色的光芒乍泄,煌煌夺人目,“啊啊啊!”

这竟是那云芝要生产了。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鼠妖王荣举足无措。

“还不快过来帮忙?”云芝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喊他。

走到床边,他哆嗦着手掀开了被子。

不料,

一血色鼠头张血盆大口冲出,将他头颅咬住便拖进了被里。

“呜呜呜。”

王荣挣扎的声音迅速被掩盖,被子里紧接着传来咀嚼声。

举目四望,院子里满是倒下的鼠妖,混杂着血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那算命的先生瘫坐在中间,看向青年,宛如看一魔尊。

在他看来,这浑身浴血的青年比鼠妖可怕多了。

偏偏他还非得提自己进来。

让他经历了这足以留下心理阴影的一幕。

项薄对着他拱拱手,径直走向了后院。

就在刚才,忽觉后院妖气冲天,而后归于沉寂,奇怪的是,走进了那后院,反而闻不到丝毫妖气。

“莫非又走了妖怪?”

项薄腹诽。

这是他第二次走进桐家的后院,和之前也无甚区别。

只是院子里多了些骨头堆砌的装饰物,厚实的黄土表面似乎有血迹不断的渗出,一口古井里泛出来的不是清凉气,反而血气滔天。

沿着楼梯左右曲折而上,斑驳的血点四处可见,一直延伸到他即将到达的房间。

房门紧闭,虽闻不到妖气,却能听得到里面的喘息声。

很微弱,却生机勃勃。

吱呀!

他打开了房门,走进三步远,向左一转便可看到云芝的床位。

那里坐着个秀气的女子,因为过度生产,面容憔悴了些,脸色发白,透着滴滴晶莹的汗珠,浑身的衣裳也都湿透。

房间里的布置依然整洁,却少了一份香气,多了血气。

窗户边,衣架上挂着个男人,从后颈穿透脊梁,正是这家的主人。

项薄不禁摇头。

来晚了一步。

“你来了。”

床边坐着的女子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恐,像是见了老朋友。

“你好像知道我要来?”

“我知道你活着,只是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既然知道我会来,为什么还回来?”

“因为我儿。”

项薄惊醒,手握剑柄,四下看去,却并未见到那产儿。

“呵,不必找了,我儿乃未来的鼠魁,刚吃饱已经睡了。”

“不好意思,我得找,不光得找,还得”他不必继续说下去,对方自然清楚。

云芝低着的头抬起,眼里布满了血丝,我见犹怜,“不过是孤儿寡母,何苦为难?你若放了我们,将来必有重谢。”

“重谢不必,纳命来即可!”

青年不为所动。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杀吧!”

女人身子移开,露出了身后,他跨步来到床边,不由愣神。

躺在床上的,赫然是一新生的婴儿!

这小婴儿神情安详,正闭目沉睡,如水一般的清澈。

如是项薄性情薄凉,也不由得心头一暖,饶谁见了这刚刚出生的嫩娃,只怕也下不了手。

鼠妖好算计!

青年心里顿如天人交战,善与恶,是与非,对与错齐齐涌上心头。

明摆着,眼前的婴儿再可爱,再人畜无害,也是鼠妖无疑,将来凶残难亚于其母。

可以人类模样躺在这里,教人如何下的了手?

偏偏项薄也不是愿意思想被藤蔓盘缠的主,心里当下有了计较。

犹记得,这身体本主的父母也是大盗流寇,寄生山林后生了他,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成了小小贼首。

其父母被剿灭后,他的师父力排众议,将他带回山门,悉心引导,他也渐渐归于正道。

他师父曾说,以杀止杀,乃无奈之举。

项薄自问是没有那师父一样的耐心的,也没有那师父一样的本事,但是他可以将鼠妖带在身边。

一旦它长大犯戒,必诛杀。

“我可以不杀它…”

“什么?”云芝愣神!

结果很多人依然在这里停留,原来不知怎么,这桐家每日里都会从他们这些人当中挑选几个做家仆。

尤其是手脚利落的年轻女子,一锭银子一个人,价格很合算。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积聚在桐老爷家门口,再难听的话都开始飘了出来。

“咳咳,这就是人性啊。”

因着云芝离家出走几日,这桐老爷也没什么心思摆万民宴,搞得附近来投奔的饥民多日来惶惶不可终日,还以为这白来的食物来源就此断了根。

走到近前的算命先生穿过或站或坐的人流,停驻在朱红大门前,颜色鲜艳的如一铺洒的凝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桐老爷虽是按心情来施舍,但至少也让饥民度过了三月的寒冬,如今二月正阳,大部分人本该回去摆弄农田了。

饥民们不死心,又到监狱门口坐着抗议,好在也都没吃什么饭,没什么力气闯闹,捕快们见他们闹不了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上头有规定,饥民入城避难,得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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