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听在纪筱筱耳中，却多少不对味。

感情自己以为的前辈高人，却比自己只大了两岁。那么，这位“高人”，当然不可能是走玄门异法、散功重修的“高人”了，而是真真正正没有修行的人。

余生赶紧摇了摇头，颇有点视财如命的感觉。

纪筱筱想到了什么，仿佛有些不死心，又一次问道，“道长真的没有修为吗？”

果然，对面五官布局精致明朗，神情却有些萎靡的女修士睁大了眼睛，“道长元石很多吗？”

“女法师客气，小道士今年二十有一了。”道士余生果然是耿直的人，半点没有隐藏。

“暂时没有？”

“嗯，贫道尚未开始修行。”说这句话的时候，余生语气清淡，却仿佛有种大宗师的气度。

二十一岁了，还没有修行，以纪筱筱了解的修行知识来看，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废体，无法修行，伐不了髓，入不了道的废体。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心里便多了一个念头，“莫非这道人是散功重修的高人？所谓尚未开始修行，是这种意思？”

疑惑之下，纪筱筱试探着问了一句，“道长，今年贵庚？”

废体，纪筱筱还没有遇见过。一十九年来，她所见所识的，都是天纵之才，神武之辈。

她们纪家，连守门的仆人，端茶倒水的丫鬟，也都是能够修行，有修为傍身之人。不能修行者，没有机会走到她的面前。但现在，她的眼前，却有一个，自己走来的，嗯，废体。

真是好巧不巧。

可惜，对面的女修士不是一般小士子，而是嵊州豪族纪家的人，家学渊博，听了道士的话，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心想，原以为这僧不僧、道不道，长相俊俏的道长耿直通透，是个明白人，却不想，还有些傻？

她以为，道士的答案是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凡人的眼睛，可以这样吗？”纪大小姐的心里，念头一个接一个。

“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我伐髓完毕，进入筑基境界，开筑天地人三道基，虽还未破境，但眼睛等经过无数淬炼，与凡人相去，何止万里。然而，即使这样，若不动用修为，我也难以尽见道士所见，道士，凭什么？”

纪筱筱摇了摇头，心底念叨道，“所以，道士，不想说？”

“嗯，大概是这样。”

“纪家人讲礼貌，道士不想说，大小姐也不能强人所难。”

……

嗤！

四五百米开外的天上，四翼双头巨狮背上，突然毫无征兆的飞出一杆粗箭，压迫空间，撕裂空气，径直往化仙崖突击而来。

粗箭射在一株老树身前的空白处，却带出一串血花。

血线炸开，一头浑身虚淡，毫毛根根透明，宛若虚无的三眼猴子显出身型，呲牙咧嘴，仿佛要蹬塌大地，奔空中的四翼双头狮而去。

但，粗箭从猴子头颅灌入的瞬间便炸裂开来，三眼猴子的脑袋扭曲了几下，终于维持不住，跟着炸裂开来。

余生忽然有些想呕，但他肚子里什么也没有。

实际上，他先前便饿了。

然后，他回头，发现对面的女子越发好看了。这样的情景下，她的嘴角，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飘起了一丝笑容，仿佛恶作剧即将得逞一般。

余生的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波动了一下。

她说，“你看，他们不要钱，他们，要命。”

说话的时候，纪筱筱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那只隐身被破去，却依然显得很虚淡的三眼猴子身上。

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三眼猴子，落到更远处的异兽尸体身上。

又越过那些尸体，落在那座中军大帐上。

不过，他感觉到，这位女士子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起码，她不说“道长”和“小女子”了。

纪筱筱看着道士伸到眼睛处的手，又开口吐了两个字，带着问号，“眼睛？”

更巧的是，自己先前居然还把脱困的希望放在对方身上。

可是，对方毫无修为，又是废体，何以能见这么多东西呢？纪筱筱的疑惑，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仿佛眼前的道士，是一团迷，探索不清楚的迷，“那你怎么看见两三里外的铜叶法器的？”

“要钱？”余生情不自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袋子，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铁骑身上穿着的深寒玄铁制成的铠甲。有些不太相信铁骑围囿，不让人离开，是为了劫财，这个推测。

“又是怎么发现我修为被封印的？”

纪筱筱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却仍然不满足，张嘴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不待余生回答，便又继续问道，“你怎么发现此处有上千修士的，我都没数太清楚，你却开口就上千人？”

余生被面前女士子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愣，这些，只在他开天眼后，下意识的张望里，便自然清楚了，纪筱筱这一连串问，却让他头有些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情不自禁抬手捂了一下额头靠近眼睛的位置。

“没有。”余生还是那两个字。

不过，兴许是看着纪筱筱期待的神情，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暂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