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是····！”

左知临没有答话，只是二指相叠在秦烈脑门上一弹，“是什么是！睡吧你！”，就听当地一声，秦烈昏睡过去。

“汉长！？”，令狐丘两步抢上前，搭上秦烈脉搏，沉吟片刻后说道：“不好！”，又看了看秦烈伤口，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伤口处已然变得乌黑。

左知临在一旁桌子上拿了大碗不知在干些什么。

令狐丘同着左知临赶紧进屋，就见床边又是一摊鲜血，秦烈嘴边挂着几缕血丝，头上冷汗出了细细麻麻的一层，紧闭双目，表情痛苦扭曲。

秦烈闭着眼，正舒服的想要沉沉睡去，左知临敷完药见他就要睡去，一把掐住他下巴，秦烈一惊嘴巴大张，左知临顺势将蛇胆塞到他嘴里，秦烈哪有力气反抗，喉咙上下一动就已经吞了下去。

就见那碗里之物又黑又青，黏黏糊糊的一团，左知临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刃，“令狐老弟，帮我按住他。”

“前辈，您这是·······”

左知临洗罢了手，又对令狐瞳道：“小女娃，老头子想请你帮个忙。”

令狐丘扣住秦烈穴位，左知临点点头，拿着短刃一块块割下秦烈伤口腐肉，令狐瞳拿来铜盆在一旁接着，秦烈疼得龇牙咧嘴，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左知临擦擦额头细汗，一看旁边盆子里足足有小半盆血水，还有一些碎肉加起来怕也有二三两重。

左知临不敢耽搁，连忙把碗里的东西敷在患处，秦烈就觉得一阵阵清凉的感觉传到上脑，顿时一直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令狐瞳知道眼前的老者不是坏人更何况不久前他救了自己，所以这时说道：“老前辈但说无妨！”

“嗯，此时天就要亮了，还麻烦你去衙门告诉一声，就说秦烈抱病，不能前去点卯，就这么一个事。”

令狐瞳看向自己爹爹，又见令狐丘点点头示意同意，便爽快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门。

“这毒腐蚀筋骨血肉，现在只是烂了肉，再拖上十几日，怕是连骨头都要切了！本想明日上山寻条大蛇，却不想这鹰隼通晓人性，自己给我送了过来，省了不少麻烦。”

“原来如此，晚辈受教。”

左知临简单收拾了一些干粮饮水就要上山，令狐丘劝说道：“前辈，此时将近惊蛰，再加上您昨夜召来雷云，恐怕这山中毒物提前出洞，要不还是带些避蛇虫的药物，再多带些吃喝。”

“哈哈哈，不妨事，我有服气养神之术，三五日内不会有事，再说若这山中真有结了丹的孽障，也不会惧怕寻常药物，我只去两日便回，还望阁下多照看烈儿。”

左知临执意如此，令狐丘也不好再劝，只得由这老人家的性子。

左知临出门雇了一辆驴车出城，出城约莫三四十里路程，过了三四个村落，便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山脚下。

左知临在驴车上闭目养神，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折腾了一夜，心神多少有些疲惫，这时就觉得车身一阵颠簸，然后停了下来再不向前。

左知临挑帘问那赶车的把式，“什么事啊？”

“道爷莫怪，前面向西不远唤作鹰愁山，往北些有一条大道称盘蛇关，是商旅往来的大路，离鹰愁山有七八里远，说来奇怪，鹰愁山也有四五座峻岭纵横，千万颗大柏青松，却没什么鸟雀，就连天上的老鹰都绕着这里飞，故而得名，我此地人士自幼不到这山里玩耍，一般家养的畜生到了这里更是任凭打骂也不进山。”

把式刚说完话，那拉车的驴子也撂了蹶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把式连打带骂才制住。

左知临看看这左右山峰，比起五岳算不上什么，看起来也就是寻常山丘。

左知临又问道：“这位善信，这山中可有什么毒虫猛兽之类，或者什么深潭大水？”

“不瞒道爷，我长这么大都没进过这山，只是听老人说起过，山里虎豹，毒虫不少，水嘛···············好像有一汪潭，只是没人见过，只是都听说这潭水幽深，正午烈阳照耀也望不见底。”

左知临点点头，一副有着落的模样，“福生无量天尊，多谢善信！”

左知临下车活动活动筋骨，又付了车钱就要进山，车把式在后面喊道：“道爷！”

左知临回头。

“道爷，那山里道路崎岖，雪还没化尽，现在进山凶险，您还是回去吧。”

“哈哈哈哈，不妨事，不妨事，老道士我且进去一看。”

左知临说罢，便径直入山。

山里寒风呼啸，左知临却不在意，提起真气，阵阵寒风竟从中分开道路，他施展步法，不消半个时辰就攀上山巅。

左知临在山巅伫立，鹰愁山全貌一览无遗，他心中暗道：原来如此，这里山沟背阳朝阴，多少缝隙百年也不见阳光，共五座山峰交错，只余阴面一道口子，藏纳阴气，想那汪幽潭必然在这山下阴气极盛所在，我就去那里看看。

左知临心中有了打算，脚下加快，虽是古稀之年，但脚步轻灵也是世间罕有，须臾间就到了半山腰，耳边忽听一声虎啸，响彻群山，他停下脚步，向远处山间望去，吟道：“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

左知临急忙向虎啸声发出的地方赶去，一步赶出就有一丈多远，身姿灵动说是仙人之姿也不为过。

快要赶到时，又听到三两声凄厉虎啸响起，而且不是一头老虎发出，左知临心生疑惑，加快了脚步。

又赶了约莫八九里山路，左知临忽然停下脚步，他感觉到已经离方才所望的地方不远了。

左知临缓缓靠近，拨开枯枝，趴到一处雪丘之后，探出脑袋观瞧，就见原本白茫茫的雪地里，多出一处瀑布，宽有五六丈，从山巅一处缝隙倾泻流出，奇的是，那瀑布下的一汪幽潭，谭中无风起浪。

左知临又仔细端详，这才发现，这一道瀑布，一半冒着热气，一半居然流着冷水，二者齐头并进却又相安无事，又往潭里看去，这才发现，那哪里是浪，根本是涌。

谭边还有一摊拖拽血迹，直向谭中延伸，一只硕大猛虎正绕着谭边焦急的来回踱步，双眼始终紧盯水面，仿佛潭里有什么东西能对它造成极大威胁。

左知临心说：这虎，头尾也有一丈多长，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它如此忌惮的话，恐怕就是这潭里的物件了。

正思虑时，就看这谭中鼓起一个水泡，水潭周围的雾气不断凝结在水泡周围，越聚越浓，水泡越鼓越高，一条青鳞巨蟒突然从中窜出，这蟒光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有七八尺高，一张口估计也能塞下大半只羊，头上更是数道凸起，两眼中间，一个筷子长短的角状肉包高耸，浑身碧青鳞甲排列闪烁怪光，血口大张，发出怪异吼声。

虎，乃百兽之王，亦称山君，万兽见其无不胆颤，闻虎气丧胆，若是听得声吼，便三魂出窍，七魄离身。

眼前这只虎，却在面对这怪蟒时连着退后，但是王者的本性最终还是驱使这头虎止住脚步，张开虎口，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恰如龙虎相争，二者相持不下。

怪蟒的大小也着实把左知临惊到，本想着能找一条一丈许长的蛇已是不易，但眼前这条怕是有三丈长短也不止，如此庞然大物，怕不有数百年道行。

正在左知临思考如何取得怪蟒内丹的时候，一蟒一虎已然争斗起来，一时间声声怪吼交织，怪蟒仗着身长甲厚，纠缠不休，猛虎凭钢刀般利爪尖牙，腾挪游斗。

左知临见怪蟒始终不肯离开潭水，半截身子始终在水下潜藏，猛虎也不敢贸然下水，二者说是相斗，实则都有三分余地。

老虎微微喘着粗气，像是疲惫，诱得那蟒一张血口，露出排排倒钩也似的长牙朝它咬去，电光火石的一瞬，那虎后肢用力一跃而起，半空之中身子反转，落在了蟒背，一张大口，奋力撕咬，那蟒吃痛，片片鳞甲剥落，块块血肉横飞，怪蟒扭动身躯想要卷上猛虎。

猛虎见好就收，猛地一跃落到老远开外，血液混合着唾液从老虎嘴边落下，接着一张口一声威震八方的虎吼响起，还伴随着一阵狂风盘旋掠过。

左知临心中疑惑：这妖蟒如此长躯，为何不肯上岸？

那妖蟒如此凶顽，此时见了血光，更是变得残暴，吐着红绸子一样的信子，不断发出怪吼，老虎不敢贸然向前，那蟒与其僵持了一会，转身入水，潭水又恢复了一派平静。

这虎也松弛下来，走到谭边的那血迹边，低下头嗅了嗅，徘徊在血迹周围，发出来呜咽之声，又低吼了两声，才准备离去，刚刚转过身躯，就见那妖蟒一下子窜出水来，老虎猝不及防被咬住后肢，凡蛇类口里尖牙都是向后生长，一旦咬住绝不松口，老虎此时被咬住后腿，再大的气力也使不出来，只是用前爪胡乱抓住地面，可这蟒身巨大，只是将前半身不断盘在虎躯上，不一会，老虎就被拖进水里，连同怪蟒不见了踪影。

左知临这下可犯了难，怪蟒连食两虎，必然再不肯轻易露面，而且这孽畜身躯如此庞大，又借地利，该如何降伏？

令狐丘点点头，又道：“那，这牲畜的内丹莫非就是实物？”

“这世上凡有心者，就有造化，畜生往往愚钝，依时而生，又无诸多诱惑，一定程度上暗合我道家养身之道，不过动物得机缘往往又不自知，体内所得之气与灵药精气结合，会生出内丹，而且非有大机缘不能结丹，我看这条孽障必然吞食不少奇珍异草，又或者所居之地有什么奇异所在，只是它机缘时运不够，被这神鹰所擒，若非如此，再有百年光阴必要成就气候。”

“令狐老弟，老头子我倚老卖老，还得请你在这里看着我儿，老道我得去再寻条大蛇。”

令狐丘疑惑道：“莫非这条还不管用？”

左知临一只手捏着蛇头，另一只手只在蛇腹上轻轻一划，剖出蛇胆来，又剜下蛇眼，令狐丘看得不明所以，此时令狐瞳跑了出来焦急地说道：“爹，你快进来看看！”

“本以为这蛇也是修了百十年，应该是没问题，可没想到此物也是混沌，吞食了不少药头灵草，而且据我看还吃了不少同类，蛇胆蛇眼尚可用药，只是还没有结出内丹，我去寻条旁的，要是能寻得内丹不消二十日，就可让他痊愈如初。”

“啊。恕在下见识短浅，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内丹？”

左知临缓缓言道：“你应该也知道，我道家全真一脉主内外双修，不重正一的符箓，请神，虽也有内丹的叫法，但是这里所指的内丹其实是练炁到了一定境界的体现，自身丹田自成一方天地与外界相感，并不是真有一颗珠子在体内。”

“前辈，您快来看！”

“不用，他前面受了一枪，那枪头上涂了乌头药，又叫百日枯，我已经用罡炁化针护住他紧要心脉经络。”，左知临不慌不忙的端着大碗走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