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迈步进去，那圆脸儿刚要回身关门，也不知哪来的一股风竟将那门吹得闭上。

那圆脸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只见当中神像似乎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自己。

刀疤脸的差人抱着秦烈的刀，声音发颤，不知是在寒风中冻得直打哆嗦，还是被刀压得。

那个圆脸的差人扶着膝盖也十分疲惫，“秦小爷，你这刀太重了，我们哥俩也算是练过几年，从没见过这么重的刀。”

“秦小爷，快到地方了，天色已经晚了，前面不远有间土地庙，没什么人去，我们在那里歇息。”

秦烈点点头，“好。”

几人闲聊了几句，继续赶路，不消多时就在山路拐角见到了一件小庙，皑皑白雪之中十分显眼。

待走近之后，小庙的全貌显现在三人眼前，三四丈见方的占地，庙门，如果那还能叫做门的话，干脆就敞开着，上面斑瓦遮顶，四面黄土糊墙，两扇小窗上面的纸张已经破旧的不像样子，凛冽的寒风从中灌进去，发出类似哀嚎的声音。

秦烈看着土地神像，虽然年深日久磨损的厉害，但是隐约还是能瞧出些昔日的风采。

秦烈唏嘘道：“一方神祗尚且如此，何况我凡夫俗子。”

刀疤脸差人手指都要冻僵了，“秦小爷，先进去吧，我们哥俩实在撑不住了，太冷了。”

刀疤脸和圆脸儿找了些破布稻草将四周漏风的地方堵上，刀疤脸点起火堆，三人一屁股瘫坐在在地上。

那圆脸儿歇息了一会儿，站将起来，“秦小爷，我把枷锁给你解开。”

“多谢了。”

秦烈走到且近，大门两边的柱子上还挂着对联：噫，天下事，天下事；咳，世间人，世间人。

圆脸儿是个爱听评书的，此时听秦烈一讲，兴致一下没了，耷拉着脑袋更不说话。

秦烈看着他模样觉得好笑，又说道：“虽然御剑飞行是办不到，不过高手可以将气凝聚在兵器上再击发出去，所谓剑气，就是如此，要是苦练得当，断石分金不过小事一桩。”

圆脸儿耷拉着的脑袋猛地抬起，“秦小爷，那您会吗？”

秦烈有些为难的说道：“你知道，我是将门出身，剑气，轻功，到了战场上是派不上用场的，学倒是学过，只是多年没拾起来了。”

刀疤脸说道：“反正闲来无事，我看外面风也小了，秦爷，你就演示演示，我们哥俩也开开眼。”

秦烈犹豫了一下，“好，不过土地爷面前不能放肆，我们到外面去。”

三人来到庙外，此时风雪已然小了许多，只有零星几点雪花飘扬。

秦烈抽出百胜刀，“我六岁习武，家传十二路刀法，非用此刀不能施展全部威力。”

秦烈慢慢调息，脑中回想着儿时学过的内功心法，将丹田之气运走全身再逼在刀锋之上，秦烈忽的踏出一步，手中刀也跟着挥出，“一势，大河奔腾！”

圆脸儿和刀疤脸看见秦烈挥出的这一刀，似乎有了淡淡的虚影，眼见缓慢实则力沉千均。

“二势，轻骑逐。”

刀身一转横着扫出，身躯也随之转动，过处卷起霜雪千层。

“三势，长虹贯日！”

秦烈身躯转过半圈后，右腿上挑踢中刀背，刀尖上刺，恍若直破曜日。

“四势，青山满目兮，烈士出关！”

那破日一势劲力还未用老，秦烈手腕一转身躯拧回，把刀在胸前舞了个刀花。

“五势，万里雄风兮，直破阴山！”

“六势，气压三吴兮，勇冠万夫！”

······················

秦烈越舞越快，刀势越来越沉，本来只在刀锋掠过处弥留的几道残影，此时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已经布满在秦烈身边五尺之内，坚实的地上迸开数道刀痕，激起飞雪无数。

圆脸儿和刀疤脸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哪里是落魄的囚犯，他明明就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千军上将。

“十一势，瀚海黄沙兮，一骑开疆！”

秦烈最后一刀劈出，周围三四丈范围内的积雪宛若被狂风吹散，冻得硬邦的土地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只是上面还多了无数道寸许深的刀砍痕迹，纵横交错下令人胆寒。

秦烈喘着粗气，双手已然有些颤抖。

圆脸儿和刀疤脸都已经呆了，这还是人能办到的事吗？两人都在心里这样问着。

秦烈在原地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收刀入鞘，回头看着圆脸儿二人。

刀疤脸瞪大了眼睛，“真是天人。”

秦烈说道：“这种功夫，步下与人交手确实好，只是在马上就要打折扣了。”

圆脸儿此时低着头扳着手指，不知在数什么。

秦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

圆脸儿这才回神，“秦小爷，我记得你刚刚说，你家传十二路刀法，可为何刚刚演练时就只有十一招？”

“我家传刀法的确有十二势，不过，这最后一势每一代都不一样，是要持刀者自己悟出来。”

圆脸儿又问道：“那，秦爷您就没悟出来？”

秦烈摇摇头，“没有，听我爷爷说，他也是年近五十才悟出这最后一刀。”

圆脸儿此时也来了兴致：“这世上还真有内力一说，如此说来那聚气御剑，千里杀敌也是真的了？”

“内功心法自然有，可御剑飞行，隔山打牛这类东西，都是那帮穷酸文人为了博人眼球胡编乱造的，我记得师父当年说过，练气一道属于内功，寻常人就算练上一二十年也未必有所成就，平常人练轻功，原地跃起五六尺就已经是上乘了，但是如果自幼练气兼习外功，便可跃起丈余不止，就算奔袭数十里也不觉疲惫，再有就是常人一上年纪气力便衰，常练内功者，可确保气力衰退缓慢，大成者或可延年益寿。”

那圆脸儿手脚利索的把秦烈脖子上的重枷卸下来，秦烈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刀疤脸长得不太讨喜，但实际为人诙谐，走前又免了后顾之忧，一路上和秦烈聊得投机，其实也无非是那家婆娘的胸脯屁股生得圆润，谁屋里汉子出去偷人被自己婆姨发现吵架拌嘴的小事。

一路无话，过了一个多月，三人翻过无数山岗，来到了醇州城外百十里处。

秦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渐渐二人倒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

刀疤脸解下腰里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秦小爷，我俩穿着三四层衣裳都冻得不行，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秦烈笑而不语，却伸出手讨要刀疤脸的酒葫芦，秦烈接过酒来喝了一口哈了一口热气，露出满意的神情，这才说道：“我少年时拜过一个师父，是当世绝顶的高手，他教了我许多调练内力的法子，可我年少气盛，自认筋骨强健，便从不好好练习，其中就有这运气生热一道，是我师父硬逼着我练的，过了几年我从了军，每到秋冬我就运气，丹田之中自有一股热气升腾，不觉寒冷。”

三人相处了这些日子，每天也拆科打诨的聊着，两个解差对秦烈还算不错，起码吃饭上没亏待了秦烈，顿顿有肉，只是秦烈戴着重枷拿不了刀，一路上都是这俩人轮流背着。

秦烈笑了笑，“这刀是有来历的，唐武宗时打造出的，重三十七斤，我也是十七岁时才能舞得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