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山正犹豫间，就听见身后有瓦片松动的声音，声音不大却也将关晴初吵了起来。

关晴初警惕道：“什么人？”

“老秦，你骑着马太招摇，把马藏好，你我步行。”

秦烈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二人把马藏好，这才步行前去。

就在离着胡同口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杨义山拦下了秦烈。

杨义山伸出手掌想摸关晴初的脸，手将要触到时，却又停在了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关晴初盯了一天的稍，此时太累了便兀自睡了过去，说是矮房但也有一丈多高，杨义山原地一起就上去了。

秦烈一个人在墙根喘着粗气，眼见着杨义山又上了房，低低的声音咒骂道：“奶奶的，都欺负老子轻功不好是吧，一个个儿有平地不走，非得蹿高走低。”

“我！老杨你大爷，你上来卿卿我我，把老子一个人扔在底下不管了。”

此时正值子时一刻，月挂中天，淡夜薄云，杨义山小心地挪动着脚步，倾泻的月光映在关晴初的脸上显得格外冰清玉润。

杨义山冷峻脸庞上也略带灿烂的笑意，他挪动到关晴初身边，一语不发。

秦烈两只手扒着房檐，费了好大劲才爬上来。

关晴初看向杨义山，杨义山脸颊一红，迅速往后移动身子。

“咳，咳！老秦，不是我说你，你这轻功得练啊。”，杨义山有些心虚的把视线转向一旁。

杨义山落地极轻，轻到关晴初都没发现。

“老秦，能成吗？”

秦烈伸着脖子极力看向远处，“应该没问题，我都把他们看门儿的打成那德行了，要是连个屁不敢放，他们以后也别在地面儿上混了。”

关晴初眼力极好，此时像是发现了什么，“呆羊你看！”

杨义山一开始是不愿意关晴初这样叫自己的，可说的久了，他自己倒也习惯了，没有反驳，就顺着关晴初手指方向看去。

“还真来了。”

此时门曲胡同的两端都聚集了不少人，而且其中一方还真穿着黑衣，而且头上系着白巾，这些人把袖子卷了起来，手里攥着短刀。

秦烈笑了笑，对着杨义山和关晴初说道：“等着瞧好戏吧。”

说话间胡同两边的人马越聚越多，加起来足足有二三百人。

燕歌会今晚带头的是他们三当家荆让白，身姿俊逸，发冠理的一丝不苟，如果不是那脸上的一道刀疤，打扮打扮也算得上是个绝世的公子，但也因为这道疤，他身上具有着一般文人没有的英气。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拿着短刀，而是在腰后别着一把扇子，奇怪的是这扇子比平常文人的要大出起码两号，也没个扇面，每条扇骨上面打造的宽些，再连接在一起就是扇面，月光下闪烁着寒气。

荆让白一身黑罩袍，没系袍带，一双眼死死盯住前方。

荆让白此时恼怒到了极点，自己下午闲来无事正在自己的歌楼喝茶，欣赏着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头牌的舞艺，千刃门却突然打上门来，说燕歌会坏了规矩，打了自己的人，如出一辙的是，千刃门派来的人也递上了宣战的书，领头的那个还骂骂咧咧说道：“就按你们说的，子时三刻，门曲胡同见！”

千刃门这一闹，算扫尽了荆让白的雅兴，他当时摸着头牌的纤纤玉手，二人正准备就着下午的凉爽大战一场，荆让白一时气不过又把送战书的几人揍了一顿。

燕歌会一个小头目此时凑到荆让白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当家，今天这事儿，是不是有些蹊跷？”

“蹊跷个屁！这帮死不绝的东西，找茬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不和他们这些土包子计较就算了，今天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打就打谁怕谁！”

那小头目讪讪地退下，心想：还不就是打扰你跟那小妮子的激战了吗······

荆让白又对那小头目说道：“人都到齐了吗？”

“都到齐了，三当家，一共来了一百四十个兄弟，个个都是好手。”

“嗯，走！”

荆让白一声令下，一百四十个燕歌会的人齐刷刷亮出短刀，往胡同里走去，如此声势不可谓不大，一百多号燕赵的人士，个个精练，此时空中还刮起了些风，卷动着零散凋落的树叶，还别说，这么一看，还当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思。

自从今早六祸司派了总旗来这里守着，整条胡同的人基本都被赶走了，现在这就是条空街，胡同倒也还算大，横着并排走上六七个人不算事。

千刃门的人一看燕歌会那边开始动了，领头的人也不含糊，一招手，千刃门的一百多号人也都齐刷刷拽出钢钩，朝着对面走去。

民房门口看守的两个旗官早就觉察不对劲了，怎么好端端胡同里来了这么多人，而且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杀气。

那个白日里险些发现关晴初的旗官资格老些，先开了口，“小李，你先进去看看。”

“好，尹大哥你先盯着。”，年轻旗官说完推门就进去了。

剩下那个姓尹的旗官，面上虽然不动声色，握住刀柄的手却暗暗加了些力气。

胡同也没多长，两边人马默契的在那间民居的两边各一丈处停了下来。

荆让白冷哼一声，“怎么千刃门的人都死绝了，让你这么个玩意儿来送死。”

千刃门领头的人痞气十足的回应道：“荆让白，你太拿自己当个玩意儿了，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你，我沈非就够了。”

两边人马对峙，中间的那个六祸司旗官却是尴尬了，自己这一身官服出现在哪儿，人们都得避让三分，这会儿居然被无视了。

“我是六祸司尹光尘，六祸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不然格杀勿论！”

尹光尘一番话喊得中气十足，可你气势再足还能压过三百人去，况且到了这会儿，双方带头的都撂下狠话了，要是让你一个人一嗓子就吼了回去，那以后不论是燕歌会还是千刃门在这京城就会变成一个笑话，对于一个帮派来说，面子就是一切的基础，不管背后流了多少血，面子上都不能有一点儿灰尘，一旦面子脏了，可能就是毁派灭门的下场。

可六祸司的名头也实在让人忌惮，就这样三方陷入了似乎无止境的沉默对峙当中。

秦烈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关晴初温婉一笑看着杨义山，眼里倒影着点点星光。

三人趴在房上，注视着远处的那间民居，是夜月色不错，远处也可以看得清楚。

“狗屁！老子是骑兵，在战场上天天刀来枪往，有本事你穿着六十斤的甲往起来跳我看看，嫂子你说是吧？”

秦烈没好气地压低声音说道。

秦烈先去找到杨义山，二人算着时间紧赶慢赶终于在子时赶到门曲胡同。

关晴初噗嗤一笑，“呆羊，你刚刚想干嘛？”

杨义山又恢复了冷峻的神色，“干正事吧。”

杨义山说完狠狠剜了秦烈一眼。

杨义山轻功盖世，秦烈在这方面还不及他十之三四，杨义山纵身即过了屋脊，秦烈则要踏好几处墙上凹凸借力。

杨义山只得放慢步履，也好在这附近房屋算不得多高，不消多时就找到了关晴初白天待着的荒废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