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若是非要追究起来，也不见得就能牵连到自己，怎么说，也得先好好问问亲自将羹端上来的佟夫人。

与她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想就这样扯到自己身上，只怕是没这么容易。

她也不再继续卖弄什么关子，捻起了距离自己最近桌里头的一块糕点，只轻轻一用力，微粉的碎末便掉落了一地。

“寻常糕点加些最为普通的白糖，便足够了。只是今日这道栀子花味中带苦，若只是用白糖，压根没有办法掩盖苦涩，我这才将白糖换做了红糖。”

糖？

没事，该处理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该堵上的嘴，也都堵好了。

在场都是些世家大族，若不是时常自个动手的，还真不知晓这白糖红糖之间的什么差别。

听她解释了一番以后，这才恍然大悟。

只是这贵妃，看模样，也不像是提前知晓的样子，怎么句句话出口，都能这样恰当地扯到最关键的点上呢？

是啊，不是要说牛肉羹吗，怎么好端端还换了个话题呢。

这番情景，又惹起了皇后的不满，不着痕迹地怒视了贵妃一眼，将身边的阿青招来，又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遍，才算放下心。

重新打量了一眼贵妃，却见她此时，也恰好将视线投过来，朝着自己微微一笑。皇后莫名背后有些发凉，很快便将视线又这样移开了。

姑且就算做她压根不知晓此事，一切都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而这一边，虞锦扇的解释还在继续:“回禀贵妃娘娘，若是单独吃，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可坏就坏在，这两样合在一块，同时食用，容易造成胃胀气，从而导致死亡。”

“只是，虞东家方才说的是牛肉羹吃不得，和这白糖红糖，又有何关联？”贵妃颇为不解地问出声，这才将众人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佟夫人还在一边奋力挣扎，只是，那些个宫女哪里敢当着面，就让人给这么逃了去，使出了浑身力气。

也是占着人数多的优势，才没叫她挣脱开。

“虞东家，朕一向是颇为信任你。方才的那些个话，你可有确信的把握？”皇上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要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场合，指不定还能看在往日的面子上，不再继续追究下去。

只是这一回，对方怎么说都是自己亲封的一品夫人，还是在世家都到齐的重要场合，若是还弄什么包庇，指不定要叫人如何去说道了。

虞府的那些个人，自然也没放过这样的场面。原本还闭着嘴，打算隔岸观火，此时见能适时踩上一脚，自然不愿意放过。

微微润了润嗓子，虞清蓁不顾虞大人的眼神压迫，立马便站了起来:“姐姐，前些日子才听说，因为姐夫去世的消息，靖水楼的经营一下便跌入了谷底。就算是想重新恢复往日的光辉，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瞎胡闹吧。”

这话一出来，众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后知后觉地点起头来。望向虞锦扇的视线，也格外多了几分其他的含义。

难怪他们说，在这样的场合下，虞锦扇怎么敢当做儿戏一般，直接站出来点名道姓地拦下这道牛肉羹来。

原来是有准备，在这里头侯着呢。

归将军人一消失，那经营着的靖水楼，可不就等同于墙倒众人推了么？

都说手里头能拥有好东西，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如若连守着的本事都没有的话，倒也活该被人就这么抢了去。

下毒这种事情实在摸不着准信，大家又着实是些惜命的主儿，但凡瞧见半点儿苗头，说什么都不可能不多加怀疑的。

如今再转头去好生瞅着，可不就有了别的意味么？

见大家都上了套，虞清蓁这才继续慢悠悠补充道:“姐姐这般行为，可是极为不可取。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跟诸位道个歉，指不定皇上娘娘，还能原谅你。”

耍了他们半天，现在还提什么原不原谅，简直是笑话。

左右方才自己那副惊慌失措，差点没半个心脏吓出来的模样，只不过是虞锦扇用来掩饰自己的工具。

这样的一种认知，无论从哪个方面，哪一角度，都忍不住让他们有些惊心动魄。

“虞东家，自古都说，商人最奸诈。从前没瞧见几分，今儿个，倒是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有了方才那一出，佟夫人想要撤掉自己脑袋上的帽子，自然更为简单了些。

一句话再甩出来，基本上就已经实锤了这样一个认知。

“不过是些简简单单的吃食，哪里还有这般多的讲究，简直就是笑话。”

“就是啊，瞧虞锦扇方才那副模样，还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演技能好成这般模样，着实是世间少有。”

皇上哪里见得佟夫人在这样大的场合下，如同街边的泼妇一样到处骂街，赶紧让宫女上前，将她给束缚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一定是这个女人，故意陷害臣妇！一定是！”

前面那些个什么胃胀气，众人都没听明白，可一提到后头的死亡，可就把人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光明正大谋杀么？胆子大成这样，也实在了不得。

将视线重新转向虞锦扇的身上，便瞧她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声:“还少了一样最关键的东西——糖。”

将牛肉羹盛上来的佟夫人，脸色一白，立马便跪倒在了地上:“太后娘娘，臣妇没有啊！还请太后娘娘明鉴！是她，都是这个臭丫头，嘴一闭一张，就想这般陷害臣妇！”

想到了些什么，立马又站起来，快步走到虞锦扇的面前，想直接一把抓过她的领口。

只是虞锦扇反应快，对方刚有动作之时，便顺势躲了过去。

红糖不仅颜色深，又恰好多经过了一个提炼步骤，香甜的淳萃当然不必多说。

在蒸煮的过程中，随着时间逐渐增加，那股气味便会很自然地将糕点中原有得缺陷，给吞噬下去，只留下需要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