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这镀金的王座，国王双眼放空，心想：无论当初的自己是不是因为被骗才定下誓言，无论他定下的是守护誓言还是主从誓言……

风元素在他手中汇聚，逐渐形成一个小气团……国王凝视着自己的手心：愿意用自己本身所拥有的所有力量起誓，愿意替另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伤害和痛苦而那一个人也敢这样让他做……早就已经证明他们之间那深刻又难以割舍的感情……

愣了愣，国王苦笑，知道确实是自己太天真……就算别的人不知道，看着他长大的老国王和波顿大公不可能不了解他的性格。

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做什么，实在不行，鱼死网破也是一个选择……

他甚至带着一点疑惑，问：“陛下是想起来了还是有人告诉陛下的？”

有多失望和难过。

顿了顿，他才道：“……我猜的。”

闻言，波顿大公笑道：“确实，王子殿下太容易让人看透了，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奇怪……”他的表情意味深长，“所以到后面，当我们因为王子的选择而做出让王子不喜欢的事的时候，他也只能接受。”

明明同样有过深爱的人……

看着波顿大公感慨的样子，国王的眼神流露出完全相反的意思。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他一点也不觉得，忘记一切像是愿意接受的样子……那更像是无可奈何的微弱反抗，渺小到可能只有国王自己才知道当初做出那种决定的时候，王子殿下……

明明同样体会过失去所爱的感觉……

他的父亲……

他亲爱的父亲，在他心目中和蔼可亲的老国王……为什么，要做出那种决定？

接受？

无人在乎厄斯曼，但以斯诺在乎。

——

“陛下……”黑暗精灵前来报告：“有一队人类进入了安多境内。”

魔王置若未闻，专心操控着风中的元素，奇异的魔法波动在他手中一圈一圈荡漾，目标指向那个会议厅。无广告网am~w~w.

看了看，黑暗精灵鼓起勇气，再度请示道：“陛……陛下，那群人里面，有国王陛下的老师，传奇法师梅多尔里。”

“嗯梅多尔里？他怎么过来了？”

魔王终于停止了他的偷听行为。

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黑暗精灵，他在虚空中坐下，王座化为实体显现在他身体之下。

抚摸着王座毫无装饰的把手，魔王微笑：“怎么回事？”

“陛下，我们游走在边境那里查探的傀儡被人一窝端，传回来的景象出现了金瞳恶魔利尔多耶。”深深俯首，黑暗精灵道：“情报言，利尔多耶从不会离开梅多尔里太远，更何况，根据法师联盟内部消息，如今他已经作为黑暗投影回归了梅多尔里，更加不可能离开梅多尔里太远。”

魔王微笑：“我想知道的是这些吗？”

“陛下！以他们队伍的能力，再过一天，他们就能到达边境长城……”黑暗精灵轻轻地喘气，来自身体上的每一寸力量上的臣服令他作为精灵与生俱来的骄傲无所适从。

他闭上眼睛，请示道：“是否不顾一切，引开梅多尔里一行人，或者困住他们？”

魔王面无表情：“多事。”

“让他们随意，以斯诺的老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群黑暗中的蠕虫染指？”

魔王的红眸冒出红光，微笑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黑暗嗜血的魔王。

他抬起手，指尖汇聚起大量附近因为教皇存在而稀少到不行的黑暗元素，却完全没有惊动任何光明教会的神官，甚至闭关的教皇，只有所有受王座控制的黑暗种族感觉到了来自力量本质上的命令。

“说什么要请示我，还不是你们看上了梅多尔里全系法师的力量，觊觎利尔多耶这样的黑暗投影……”

“黑暗精灵七窍流血，闭着眼睛，满脸狰狞，嘴里吐出的话语却依旧轻柔而尊敬：“陛下，陛下明鉴……不是，我们不敢……”

魔王冷漠地捏碎掌中的一团黑暗元素，飞散的元素环绕一圈后却再度回归王座。

站起身，背对着黑暗精灵，魔王冷冷道：“尸体放到我给国王准备的材料里……”

“……国王陛下最近很缺钱，欠了光明教会很多黑暗材料……”回头瞟了一眼那个一直匍匐于地的黑暗精灵，又扫视一圈四周隐藏的黑暗种族，魔王微笑道：“你们想成为我给陛下的礼物吗？”

黑暗中的各种生物低下了自己愿意高傲的头，匍匐于地。

“滚吧，别打扰我和以斯诺。”

偷听到这个时候，魔王心里已经有谱了：国王应该已经知道了以前的一切，无论他有没有想起来，自己和他，一定会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只是……

看着自己的手，魔王皱眉：当初，以斯诺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力量天赋完完全全地转移给他？

那个和哥哥很好的龙骑士叔叔告诉自己的守护誓言，难道还有别的秘密吗？但是当初他给自己展示的时候，完全没有不对呀！

以斯诺……

——

“陛下，该做出选择了。”波顿大公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哪怕舍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一定为陛下，拿下魔王。”

凝视着波顿大公越来越苍老的脸，国王站起来，叹息一声，走下台阶，拉住了波顿大公的手。

“奥兰尼叔叔，你又何必这样。”国王道。

波顿大公看着国王有力的双手，眯起眼睛，冷声道：“陛下，这是……”

国王道：“厄斯曼没有害过我安多，他……我不能这样对他。”

波顿大公没有说什么为了光明正义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平静的脸，道：“陛下这是要，一意孤行吗？”

国王微微歪了一下头，看着他面带质问的脸，荒谬感充斥了国王的内心，令他竟然轻声笑了出来。

“是我一意孤行，还是波顿大公一意孤行？”国王冷冷道：“我是安多的国王，还是波顿大公是安多的国王？”

波顿大公全无惧色，依旧一脸忠臣的模样，脸上都是牺牲带来的自我感动和居高临下：“自然是陛下，但是作为陛下的肱骨老臣，看着陛下长大的叔叔，我又怎能看着陛下再次落入当初的境地而不施以援手？”

国王放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向王座，旋神坐下，平静道：“我是安多的国王，我说，厄斯曼没有罪，你们不能动他，就是不能。”

“陛下——”

“波顿大公！”国王喝道：“王国事务繁忙，波顿大公身为首席财政官，为何还在这里无所事事……”国王的目光转为凌厉，“击退黑暗种族的来犯、与商人们的交易、安多的冬季储粮……诸事繁多，还请波顿大公，早日回去，处理公事。”

国王对着脸色难看的波顿大公微微一笑，“至于王室的私事，就不牢波顿大公操心了。”

“我和厄斯曼之间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微低着头，波顿大公缓缓道：“陛下解决不了。”

国王却冷笑一声，压抑着怒火道：“如果不是当初你们节外生枝，我和厄斯曼之间，怎么会有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你们自以为是，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波顿大公从牙间挤出几句话：“年轻的陛下呀，您太天真了……”

定定地了看了他一会儿，国王突然感觉全身疲惫，懒得再和他交流，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国王一个人在内室冷静了片刻后，整张脸都透出深深的疲惫。

他无可奈何地叹息，地声道：“所以，直到今天，你们还是要为我做决定……”

“真正给了我选择，愿意让我选择，竟然是你们都看不上的人呢……厄斯曼？你……在吗？”

……

“厄斯曼？你……在吗？”

王子躺在屋顶上，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小精灵一样飞舞的元素，突然感觉到奇异又熟悉的气息，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喊道。

一个身影靠近了王子，抓住了他随意摆放的手。

“我当然在呀！以斯诺！”

“别忘了，我们定下誓言了，你，是我的人了！”

“好呀！厄斯曼……”闭着眼睛，王子转身寻找自己熟悉的怀抱，却没想到之间被人抱进怀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挤到王子的肩膀上，蹭着他的脸。

王子睁开眼睛，看见了月光下的爱人黑色的短发镀上一层月光，红色的眼眸仿佛绚丽的宝石。

王子柔媚的眼眸似水柔软湿润，他闭眼吻上爱人的眼睛，金色的长发挂在对方的耳朵上，睫□□触，他埋入对方的怀抱：“真好，真高兴是你救了我，厄斯曼。”

……

“我当然在呀！以斯诺！”魔王笑嘻嘻地现身。

其他人只觉得，他做的不值，另一个人不配；他太年轻天真，另一个人欺骗了他；他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另一个人却获得了许多……

无人在乎厄斯曼无端沦落罪城啥受到的苦难，无人在乎厄斯曼被爱人父亲绑为奴隶时心中的感受，无人在乎……王子以斯诺和厄斯曼之间明明已经定下的誓言的爱情。

为什么他的父亲，会觉得……杀死自己的儿子愿意同生共死、愿意倾尽所有的爱人，是一件仅仅让这位父亲只是有些愧疚的事？

甚至，出发点是为了挽回王室的统治后，他甚至可以指责自己的选择让他受到了辜负？

然而听了这句话，波顿大公毫不惊讶，甚至看起来早就知道。

国王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难……当初的自己，一定很痛苦吧？

没有一个人理解他，没有一个人认同他，没有一个人赞同他的所作所为，即使知道他选择献出自己的力量，一半是对爱人沦落的愧疚痛苦，一半是为挽回了父亲犯下的错……可，没有人觉得，他做的对。

选择完全违背誓言，甚至可能求助或者与神交易来完全启动誓言的反噬，是当初身为王子的国王自己的选择。

哪怕是今天遇到这种事，国王也不会做出不同的决定。